孕产课程在妇幼保健院培训中心。

    姜无懈不喜欢迟到，算好时间催着芮白商早早到达。

    走到门口，芮白商朝里一看，教室里没有课桌，座椅两两靠在一起，默认一个准妈妈一个陪同人员坐在一起。她习惯性往后排走。

    没办法，学渣属性使然。除了杜长赢教授的课，她从不抢前排的座位。

    “久久。”姜无懈叫住她。

    芮白商回头：“？？？”

    姜无懈二话不说，拉着她在第一排正中间坐下。

    芮白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挤出一个甜美笑容：“你确定要坐第一排？”

    看来姜总裁不知道第一排担当的意义。居然选择被老师死亡凝视的座位，要不要这么认真？

    姜无懈静静看着她：“不是你叫我来的？既然来了，当然要好好听课。”

    面对这么一双认真的眼睛，芮白商一瞬间说不出话。罢了，是他主动，不是她逼的，待会儿别怪她没事先提醒。

    一会功夫，来上课的同期准妈妈和准爸爸陆陆续续进教室。

    由于姜无懈选择的位置太显眼，不，准确说姜无懈不管在哪儿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数道或是惊讶或是惊艳的目光落在他们这个方向。

    芮白商不由自主往远处挪了一点，加入到打量姜无懈的队伍里。有一说一，姜无懈的皮囊真是不错，否则她这个十级颜控当初也下不去手。

    再者，姜无懈即使来这种非工作场合依然衣冠楚楚，双手看似随意地交叠在无处安放的长腿上，不经意露出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比起其他坐得东倒西歪的人（包括芮白商自己），姜无懈保持着挺拔坐姿不像来上课的，倒像是被邀请来的嘉宾。

    在这位显眼的卷王旁边，芮白商只好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千万别做出挖鼻孔之类的不雅动作，被人看见可就糗大了。

    教室渐渐坐满，负责上课老师们也到了。几位老师自我介绍，分别是产科医生、助产士和麻醉师，都是真刀真枪上过手术台的专业人士，一眼看过去充满权威的味道。

    首先开讲的产科医生，内容有宝宝发育、妈妈身体变化、营养建议、产检重点，还有一些保健小贴士。

    这些内容，芮白商早就烂熟于心。她今天来上课，主要是想培训一下姜无懈这个塑料老公。

    姜无懈听得很认真，从开始上课，就再没移开过视线。如此一来的后果便是，与老师眼神对视的次数特别多。

    几次互动环节，老师都点了他。芮白商以为他多少要露出些不知所措，谁知……敢坐第一排，人家根本没在怕的好吗！

    看到姜无懈拿出开技术讨论会的态度，游刃有余地和老师探讨各类产检设备的精确度以及正常数值区间，芮白商幽幽骂了一句。

    真是个装X犯呐！

    由此芮白商只能更加板正地坐着，迎接其他准妈妈艳羡的目光，顺便分担一点准爸爸们的钛合金镭射光。

    产科医生意犹未尽，奈何属于他的讲课时间结束，只能恋恋不舍的宣布下课。

    短暂休息后，由麻醉师担任第二节课老师，主讲内容是无痛分娩。

    无痛分娩并不是真的一点不疼，而是分娩镇痛。从后脊注入低剂量麻药，帮助产妇减轻疼第一产程的痛感，尽量积攒体力直至宫口全开。知识点不多，重点在于强调安全性。只要符合无痛分娩的前置条件，低剂量麻药不会对母体还有胎儿造成伤害。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隐含要义：别理会那些打了无痛针胎儿会变傻的迷信说法。因为麻醉涉及到额外费用，为了避免麻烦，这位麻醉师讲得非常含蓄。

    芮白商懂，这主要是讲给那些准爸爸和陪同人员听的。打无痛针需要额外支付一笔钱，除了少数困难的，一般家庭都能承受得起。但总有些脑残老公或者家长，为了省钱，不顾产妇疼得死去活来，就是不肯花这笔钱。

    并且要给自己的自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诸如“打了针孩子和产妇都会变傻”、“以前没有无痛针不也照样生孩子吗，哪有这么娇气？”

    想到这里，芮白商偷偷朝姜无懈看去。不相信医学不让打麻醉？他肯定不会。舍不得钱？他更加不会。

    但是上一世的生产过程实在谈不上顺利，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幺蛾子，芮白商觉得这次有必要先打个预防针。

    她碰碰姜无懈，说：“喂，我这次进产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得听我的。”

    姜无懈半侧着身子瞅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最后一节课开始，由助产士担任老师。

    这一批学员离预产期还早，助产士讲了一些理论知识和注意事项后，拿出一个模型婴儿，演示婴儿娩出的过程。

    “这么小？”

    芮白商听见姜无懈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于是斜着身子朝他靠近一些，“刚生出来就是这么小，像小猫小狗一样，可爱吧？”

    姜无懈傲娇地哼了一声，没答话。

    “哪位想上来抱抱看？”助产士托着那个小模型，笑着朝他们看过来。

    “喂，”芮白商用手指戳姜无懈的侧腰，“看你呢，主动点。”

    姜无懈看看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襟，从助产士手里抓走小婴儿模型。

    “哎哎哎，不能这样拎，”助产士帮忙调整姿势，“要这样，托住宝宝的脖子和后脑，轻轻地抱住，对，就这样……”

    芮白商坐在台下，看着小小只的模型娃娃躺在姜无懈的臂弯里，一时感慨万千。

    台上示范结束，姜无懈坐回来。芮白商以为要下课了。

    “咕噜咕噜……”医生和麻醉师推来两台仪器。

    几位老师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一改严肃。

    麻醉师说：“这是我们医院新进的两台分娩阵痛体验仪，哪位准爸爸愿意来体验一下，举手报名。”

    ……

    教室一片窃窃私语，不少准妈妈都想让丈夫上去试试。芮白商朝教室后面看了看，有几个准爸爸似乎想举手，可那手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半晌举不起来。而当她回过头来，却发现麻醉师期待的目光落在她身旁。

    芮白商幸灾乐祸。

    呵呵，这就是第一排担当！

    麻醉师：“这位准爸爸从刚才就十分活跃，愿……”

    麻醉师话还没说完，姜无懈已经站起来脱衣服，“久久，帮我拿着。”

    深灰色的西装外套落在芮白商腿上，带着淡淡的橙柚香气，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抬眼一看，姜无懈修长的手指迅速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紧实的小臂。

    芮白商心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线条真好看，比博物馆里的雕塑还好看。

    这时另一位主动请缨的选手也走上前。与肩宽腰细但是整体修长的姜无懈不同，这位选手是个显著的健身爱好者，上身肌肉尤其发达，俗称“双开门冰箱”。

    麻醉师十分满意，指挥两位男士一左一右半躺在躺椅上。

    姜无懈扯出衬衫下摆，半躺在椅子上，任由医师将4片电极片贴在腹部。

    麻醉师拿着话筒介绍：“各位，阵痛体验仪产生的电脉冲将通过电极片传导，使肌肉产生拉扯、拧巴、收缩等感觉，以此模拟产妇在分娩时的疼痛感。疼痛等级一共分为十级，对应产妇分娩时的十个疼痛等级。准备好了吗？”

    麻醉师把话筒先伸到双开门大哥嘴边。

    “准备好了，放马过来！”大哥的回答中气十足，洪亮的声音刺得人耳膜震动。

    麻醉师又把话筒伸到姜无懈嘴边，他却只是高冷地点点头。

    “如果在体验过程中坚持不住，可以随时喊停。好，启动机器。”麻醉师一声令下，医生和助产士同时启动两台机器。

    先是1级。

    电流刺激比较轻微，两位男士反应都不大。

    双开门大哥高喊：“没啥感觉，给我直接来5级。”

    麻醉师：“确定？”

    双开门大哥：“确定。”

    助产士按他的要求快速调整至5级疼痛，双开门大哥瞬间戴上痛苦面具，脖子上肌肉紧绷，手臂肌肉虬结，爆了句粗口。

    姜无懈这边，他每隔一分钟左右请医生上调一档，很快也来到5级疼痛。

    在他脸上看不出明显扭曲，但是嘴唇在微微颤抖，他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小臂上的血管隐隐显现。

    “受不了可以喊停。”麻醉师提醒。

    姜无懈淡淡看了一眼机器上的数字，说：“继续上调。”

    双开门大哥不甘示弱：“我也加。”

    6级……7级……

    姜无懈脸上开始爆出汗珠，两手不再握拳，而是紧紧抓在座椅软垫边缘上。

    双开门大哥脸上、脖子上已是青筋凸起，痛苦面具快要碎一地。

    麻醉师：“我们这里目前达到的最高疼痛体验级别是8级，两位还要继续吗？”

    姜无懈声音低沉：“继续。”

    双开门大哥咬着牙跟投：“我也继续。”

    两人杠上了。

    芮白商深知以姜无懈的胜负欲，绝对不可能认输。

    8级疼痛传导到身体上，姜无懈痛苦地闭上眼睛，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随着下颌抽动，在脖子上画出一条条小溪流，最后滑进衬衫里。

    痛苦至此，他从头至尾没有发出过一声□□。

    隔壁双开门大哥已经捧着腹部，开始吱哇乱叫：“停、停！”

    麻醉师关闭仪器，双开门大哥掀掉肚子上的电极片，虚弱地坐起来。

    “哈哈哈哈，”教室里有个姑娘捧腹大笑，估计是大哥的太太，“你看你，老和我吹大牛皮，这点疼就受不了，一身肌肉白练了。”

    双开门大哥红着脸奔回老婆身边，搂着她肩膀说：“媳妇儿啊，不是我弱鸡，真的太疼了，你这么怕疼，到时可怎么办？”

    “怎么办？人医生不是说了吗，打无痛啊，我告诉你，到时候我说啥就是啥！”

    “是是是，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芮白商跟着笑了一阵，才发现姜无懈的疼痛等级已经上升到9级。

    已经赢了，还不喊停吗？

    “姜无懈，你要不要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