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姜无懈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听着像是咬紧牙关才能发出这两个字。
医生调解旋钮，阵痛等级上升至10级。
姜无懈身体被脉冲电流冲击，出现轻微抽搐和抖动，脸上的皮肤被汗水侵蚀，透着纸一样的煞白。
麻醉师的注意力被拉过来，亢奋道：“这位准爸爸已经突破我们的记录！达到最高疼痛等级。时间有限，我们今天的体验环节就到这里。”
效果已经达到，医生关掉电源。麻醉师拿着话筒来到姜无懈身边：“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位准爸爸，10级疼痛是什么感觉？”
姜无懈坐起来，自己动手取下电极片，深吸一口气控制好面部表情，才说：“不好受，像涂了辣椒水的电锯在身上来回锯。”
双开门大哥在后面附和：“对，要是横竖一刀也就罢了，偏偏不给人个痛快。”
麻醉师转过身来面向大家：“两位的比喻很形象啊，但是我要告诉各位，机器只能模拟单一的疼痛，真正的分娩阵痛比这难忍多了，记住，我们对孕产妇一定要多体量、多爱护。好，下课。”
在一片掌声中，姜无懈带着一身汗气走回座位。他今天穿的是件白衬衫，胸前湿了一大片，隐隐透出皮肤的颜色。
芮白商把外套丢给他，“快穿起来。”
老实说，她想看姜无懈笑话不假，但是看到姜无懈死扛着，她感觉不是很好受。
一场疼痛体验，耐受度和胜负欲高人一筹的姜卷王都这么狼狈，她这个要真正躺到产房里的人，到时怎么承受的住！
姜无懈先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擦掉脸上的汗，把衣服穿上，开口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芮白商咬着下唇，讪讪低下头：“不是担心你啊大哥，我担心我自己。”
上辈子，她没等到宫口全开就被推上手术台，很快一命呜呼。对于10级疼痛的忍受度，她怕是还不如此时的姜无懈。
姜无懈说：“别怕，你不会疼。”
“怎么可能。”芮白商倏地抽回手。
不疼，难道是指剖腹产？
“达咩！”芮白商双臂交叉，比了个超级无敌夸张的X，“不到危急情况，我不要剖腹产，肚子上会留疤，而且麻药过去以后刀口也很疼的好不好！”
姜无懈拉着她比叉两只手放下，轻叹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管选择什么样的方法，你都不会疼。”
芮白商差点翻脸。说什么风凉话呢，感情受苦的不是他，他无所谓是吧？
“算了算了，说了也白说。”芮白商摇头，对塑料老公要求不能太高。
第一次孕产课，在姜无懈的体验中结束。
离开医院时，芮白商肚子空空。一上午的课，光坐着就消耗不少体力。她摸着肚子道：“姜无懈，你衬衫湿了，穿着难受吗？”
“不舒服，但姑且能忍。”姜无懈答了个模棱两可。
“那边有间商场，你去买件新衬衫换了，然后我们顺便吃个饭怎么样？”
芮白商认为自己的提议非常完美，换来姜无懈鼻腔里一声轻笑。上车后，姜无懈吩咐司机开车去附近的商场。
商场地处市中心，顶奢品牌云集。可惜芮白商不是专门来血拼的，她只想速战速决买完衣服，赶紧去吃饭，于是拉着姜无懈来到一家小叔喜欢的男装店。
店里没什么客人，销售迎上来：“请问有什么能帮您？”
芮白商往旁边一指：“帮他选一件成品衬衫。”
小叔每次来都是买价值不菲的高定，姜无懈虽也不差钱，但是今天没时间耗在这儿。
销售看看姜无懈，赞赏地点点头，很快从后面找来几件新衬衫，一件件给芮白商看：“小姐喜欢什么款式？”
很快，芮白商选好两件，拎着衣架问：“你喜欢哪件？”
姜无懈挑了件和平时风格差不多的白衬衫，“这件吧。”说罢进了试衣间。
等待期间，销售邀请芮白商坐下休息，还端来茶水和点心。羊毛出在羊身上，芮白商不客气地坐下炫蛋糕，忽然电话响了，是吕安安。
“学霸有何吩咐？”
“芮白商，比赛结果出来了。你看了没有？我们都入围了，我第一，你第三。”
若不是重生后发生这么多事，芮白商几乎要怀疑吕安安打电话是来炫耀的。不过现在不一样，她很高兴：“恭喜！我们可以一起参加杜教授的实战团队了。”
吕安安：“好了，你明天来学校再说，我先挂了。”
姜无懈换好衬衫从试衣间出来，问：“笑什么？嘴角快要挂到耳朵后面去了。”
芮白商心情大好，见姜.衣架子换上新衬衫，主动上前帮他整理领口，手指碰上姜无懈脖子的刹那，身前的人颤了一下，抓住她的手：“久久……”
芮白商愣住，抬头，猝不及防跌进他幽深的眼眸，忍不住在心里疯狂自我吐槽：又不是没碰过，害什么羞！
为了减缓心跳速率，防止报警，她放下手，大咧咧笑道：“比赛结果出来，我第三名，入围了诶。”
“没拿第一还这么开心。”姜无懈冷冷清清，显然不如她开心。
“要不要这么严格啊！”芮白商撇嘴，“我又不是你，事事争第一。我的目标是加入杜教授的实战团队，第一第三有什么关系。”
“杜教授……”姜无懈系扣子的手顿住，嘲讽似的抿嘴哼了一声，忽又松开，淡淡笑了笑，“算了，你高兴就好。”
芮白商被姜无懈连续转弯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然而这人惯会装深沉，他不说，她也懒得深究。
从男装店出来，芮白商在楼层指引牌前挑选餐厅，骤然惊呼：“啊，这不是我们孽缘开始的地方吗！”
“孽缘？”姜无懈眉头一拧。
芮白商被一股爆发式的气压包围，悻悻反问：“你忘啦？这是我们相亲的地方。中午就去这吃饭。”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一家西班牙餐厅里。
姜无懈想起来，他第一次相亲就是在这儿，但不是和芮白商。
“说起来有点惭愧，我这算不算半道截胡？”芮白商嘴上说着惭愧，脸上写着调侃，“不过我已经受到惩罚，想必那位姐姐不会怪我。”
所谓孽缘，起源于那天晚上，她在相亲，他也是。
她的相亲对象是个年轻男孩，与她年龄相仿，只想游戏人间，恋爱OK，结婚免谈。
其实她理解男孩，这个年纪，谁会想被婚姻束缚呢？只有她，为了尽快和小叔解绑，恋爱免谈，直奔结婚。
在她为又少了一名合作候选人而懊恼时，无意发现隔壁姜无懈也在相亲。
芮白商观察了好一阵子，这位哥哥的相亲进程似乎也不大顺利，全程板着一张冰块脸，就差把“不感兴趣”几个字写在额头上。没多久，和姜无懈相亲的美女便拎着包，气呼呼地独自走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芮白商有点同情那位美女。可是转念一想，年龄大，无心婚恋却又不得不相亲的姜无懈，不正是她要找的人吗！
芮白商结束自己的相亲，找了个借口撘姜无懈的车一起回小区。她等不及，在路上就向他求婚，毫不意外地被拒绝。
她不死心，契而不舍，然后……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受惩罚的是我。”姜无懈也从回忆中走出来，垂着眼帘说了一句。
听他这么说，芮白商有些不乐意。好像他吃了多大亏似的。有些话，自嘲可以，别人说出口，听起来就不那么舒服了。
“后悔啊？”芮白商挑衅，“后悔也来不及，反正这条道我们势必一起走到黑。”
姜无懈莫名笑起来：“好。”
宣誓完主权，芮白商胃口大开，要不是姜无懈拦着，她差点要点上一杯红酒。
……
晚上，芮白商洗完澡，坐等某人来给她吹头发。
姜无懈进房间时，手上拿着一个丝绒盒子。
“给你的。”
“礼物吗？”
芮白商对直男审美心有余悸，谁知打开以后，一条带流苏的宝石链子静静躺在盒子里。
她拿起来在手腕上比划，可惜，长了一截，看来姜无懈不清楚她的尺寸。
“不是戴在手上。”姜无懈说。
芮白商听了更迷糊，不戴手上戴哪？这个长度不够当项链啊。
姜无懈拿回链子，蹲下来，一只手绕过她的脚踝，扣上链子搭扣。原来是条脚链。
姜无懈托着她的脚后跟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很适合你。”
芮白商转了转脚踝，缀着钻石的细长流苏自然下垂，贴着她的皮肤摇曳生辉，比放在手腕上更显灵动。
“谢谢，我很喜欢，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感谢你，顺便恭喜你，”姜无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脚上，表情颇有几分满意，“你小叔送的手链十只手都戴不过来，我不和他挤，以后你的脚链劝由我来送。”
芮白商的脚停在空中，怔怔看着姜无懈。
他这该死的胜负欲，好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