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两天后,雪伦从酒店大门出来,转身朝外公挥了挥手道别。

    “我会保护好自己,早些回来的!”

    听到雪伦这样和亲人讲,罗伯特感觉她另有所指,上车后他装作不高兴道:“真不敢相信,你外公会这样严格约束你的自由!”

    雪伦笑着回答:“我倒是很喜欢他对我的保护,有他在身边我很有安全感。听说现在纽约的地痞流氓还有邦派分子越来越多,治安变得越来越差,如果没有他的陪伴,昨天我是不会同意和你一同去看戏剧的。”

    罗伯特想到昨天自己约乔乔去百老汇看戏剧、但最终不是两人独处这件事,不禁又郁闷起来。他并没有非分之想,只希望能借此机会拉近两人距离,另外再请乔乔评价一下自己的表演能力。

    但这一切都被那位老人的存在阻止了。尽管对方身板硬朗,精神矍铄,但考虑到他的年龄,罗伯特很怀疑,当真有流氓混混出现的时候,这位老人能否保护好乔乔。

    见对方不说话,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雪伦知道对方的怀疑,便强调道:“我的外祖父年轻时参加过王朝战争,直到天国将要败亡的时候,他才携家人来到这里,之后他又在三藩市、在西部打拼了很多年,他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战士。”

    “那很棒!”罗伯特面露惊奇道,“我要向这样一位传奇老先生表示敬意。我猜正是他那些精彩的故事,启发了你的创作。”

    雪伦没有否认,她转而问起了斯特朗夫人的喜好。

    “她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见到雪伦听完这话后瞪大了黑色的眼睛,罗伯特没有再继续开玩笑,他说道,“斯特朗夫人热爱艺术,追求浪漫,同时她又非常关注女性的权益,她过去数次向社会各界呼吁,要提高女性的选举权、以及各州的合法结婚年龄。”

    雪伦略微蹙起眉头:“所以你之前是故意不提后面那些,直到今晚我们去参加她的宴会?”

    “有区别吗?”罗伯特摇头道,“无论你是否在意,斯特朗夫人确实欣赏你的才华,也因为你是一位女性作家,愿意给你获奖的机会。”

    雪伦没有回罗伯特的话,心里却说这是不一样的,他没有给自己分析选择的机会。

    气氛渐渐淡了下来,即便是罗伯特把两本印刷好的样本拿出来,雪伦也只是简单和他聊了几句。

    一路上雪伦都在翻阅这两本书,上面的文字她都记得清楚。

    一页页纸张在雪伦手中发出“哗哗”声响,闻着新鲜的油墨味道,她心里头是满满的成就感。

    可惜了瑞妮的画笔功力不够强,这里只有《人类宇宙军》的封面算是她的作品。这幅画算得上是难产,男女主角的图像被雪伦反复要求删改,最后的效果是靠近非现实主义的半朦胧形象,雪伦这才感到满意。

    罗伯特称赞了这幅画的构图,表示自己以后的宣传海报也要这样设计。

    《战马》则是经典的夕阳下一人一马走在乡间小路上,画师非常完美地完成了雪伦的要求。

    “专业上的事情还是要交给林恩先生,我对他的能力很满意。”雪伦在下车前把书本还给了罗伯特,“我对这两本书的排版没有意见。”

    罗伯特小声嘀咕道:“其实我也参与了。”

    雪伦假装没有听见,在出版行业她确实是个小白,昨天林恩先生前来汇报工作,又给她逐一讲解了一番行业的工作流程。雪伦感谢这位严谨又耐心的日耳曼男人,而对于身旁这位玩票的有钱阔少,雪伦不想再和对方虚与委蛇。

    他们来到了斯特朗夫人的宅邸,坐落在上布鲁克林的一幢别墅。虽然占地不比路易斯夫妇在小镇的府邸大,但这里是纽约,价格恐怕是要比他们贵上十倍不止。

    两人在管家的陪同下来到了宴会大厅,一会儿功夫,一位胖夫人荣光满面地快步走过来,她金色的头发梳成一个华贵的发髻,下面是一条纯白色皮草披肩。只见她张开双臂后胸前颤巍巍地向着雪伦靠过来,一时间雪伦脑海里只有“带球撞人”四个字。

    “哦!”胖夫人一把搂住雪伦,激动道,“欢迎你!我最喜欢的乔乔!你终于来啦!”

    雪伦赶忙向着斯特朗夫人问好,同时庆幸自己和对方几乎是一样的个头,不然她可能会陷入到无法呼吸的窘境。

    “让我好好瞧瞧!”斯特朗夫人松开怀抱后又牵着雪伦的手,打量几眼后,开心地对罗伯特点头道,“真是个漂亮姑娘!小罗伯,你真有眼力。”

    罗伯特赶忙回答,乔乔和自己是合作关系,他们马上要合力出版新书了。

    很快,热情的斯特朗夫人就带着雪伦在整个大厅里转了圈,把所有来客都问候了一遍。这些人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雪伦小半年的交际圈,可怜的她发觉自己恐怕是没记牢几个,不禁哀叹自己恐怕又要患上社交无能症!

    而对于斯特朗夫人,雪伦起初是抱有几分担心和警惕的,但如今是完全被她的笑容和热情征服了!

    她待人真是一片真诚,所以人人都爱她,尊敬她!

    另外她确实是雪伦忠诚的读者,小说里每个剧情她都能即兴谈起,一通分析并向雪伦询问她说的是否正确。

    对于这样的阅读理解达人,雪伦只能无奈回答:“啊是是是!”

    到了舞会环节,斯特朗夫人还贴心陪雪伦跳了两支舞,再笑嘻嘻地把她“还”给罗伯特。

    这时候草坪上的烟花升起,在半空中绽放出绚烂的光彩,罗伯特转过身来,单手捧着酒杯,在各色光芒下他油光发亮的大背头显得颇为有趣。

    雪伦忍不住笑出声来,赶忙又低头捂住嘴唇。

    “你在笑什么?”

    雪伦抿住嘴上的笑后回答:“我觉得不虚此行。”

    “我也是。”罗伯特放下酒杯后,弯腰伸出手来问道,“我是否能有荣幸与你再舞一曲?”

    雪伦把手递过去:“我猜你还没到合法饮酒的年纪!”

    “哈哈!这里都是合法的酒精饮料,你要试一试吗?”

    “当然,不!”雪伦拒绝道,“我们一家都是从不饮酒。”

    “你们家都是清教徒吗?”

    “只是单纯地讨厌酒精,从我父亲开始,他发誓自己不会成为一个酒鬼父亲。”

    “伟大的决定!”罗伯特赞叹道,“我父亲唯一一次在我面前责骂我母亲,就是因为酒喝多了。”

    “所以他们很恩爱。”雪伦发现刚说完,自己就被他拉进了怀抱。

    “你怎么猜到的?”罗伯特轻轻推开雪伦,拉着她转了一圈。

    “一对夫妻相处这么多年只有一次争吵,那他们想必是无比恩爱的。”

    “这么说确实也没错,在那以后我父亲从来没有喝醉过。”罗伯特看着面前轻舞飞扬的少女,推测道,“那你的父母也必然是这样恩爱的!”

    “为什么?”

    “你的文字有一种治愈人心的力量,我坚信只有幸福的人才能拥有。”

    “谢谢你的夸奖。”雪伦心里反倒是吐槽,下一本恐怕就要把你致郁了!

    这真是一场快乐的宴会,餐桌上的果汁鲜甜可口,糕点也非常美味,雪伦很喜欢其中的苹果酥皮派和柠檬挞。

    在宴会结束后将要离开的时候,雪伦以为斯特朗夫人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对方只是热情地握着她的手,欢迎她有空随时过来做客。

    之后她便送雪伦坐上汽车挥手离别了。

    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别墅,雪伦怀疑地问:“这样就结束了?”

    “当然,斯特朗夫人只是希望能见见你。”罗伯特看了眼开车的司机,压低声音说道,“斯特朗夫人是位追求浪漫的女士,相较于残酷的现实,她无疑又是位反战人士,尤其是在她喜爱的侄子跑到西班牙死于流感后,她声称这是一场无意义的战争。我本来还不确定《人类宇宙军》能否获得她的青睐,直到《战马》快要写完,我就断定,她一定会喜欢你,喜欢你笔下的故事。《战马》很优秀,翻阅后她会回忆起曾经她和丈夫在马场的快乐时光,回忆起战争给她带来的创伤,这样就够了,不需要再多做什么。”

    看着一脸自信的罗伯特,雪伦赞道:“你真狡猾。”

    “······谢谢你的夸奖。”

    “你很了解她吗?”

    “小时候我父亲在纽约拓展业务,我在马场与她的孩子一起玩过一阵子。”

    最后雪伦没有答应去参观罗伯特的排练,她表示自己准备动笔写第三本小说,这段时间会去纽约公共图书馆查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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