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欣看着眼前长着狐狸头的女人,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吓人,她的狐狸头和她的身体看起来倒是挺和谐的。如果忽略她暴露在外的明显的人类颈部和人类的手,林梓欣或许可以把她和疯狂动物城里的狐狸尼克划等号。毕竟不过是两腿直立的狐狸而已。
但是面前的女人明显有着人类的身子,配上一个红狐的脑袋,两只大大的绿色眼睛排布在狐狸脸上,散发着野兽妖异的光。
当真是非常诡异。林梓欣的心脏疯狂跳动着。
狐狸头的女人率先开口了,声音沙哑:“我可以把你送出村子。”
林梓欣瞪大眼睛:“啊?”
这么简单吗?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副本的最终大boss,没想到boss竟然要送她离开?
她只能下意识拒绝:“谢谢你,不过我还有朋友在这里,我得和他们一起出去。”
“朋友?”狐狸头女人皱了皱眉,总觉得在一张狐狸脸上看到皱眉这样的表情很是奇怪,“男的女的?”
林梓欣诚实地回答:“三个男的,一个女的。”
未料到狐狸头的女人斩钉截铁地说:“别救了,你救不了他们的。”
“所以……你是谁啊?”林梓欣看着狐狸头女人,又转过身,开始看这座庙宇的装潢。
庙看起来非常简陋,只有供台和几个孤零零的蒲团,供台后摆着一座狐狸雕像,九条尾巴在狐狸身后四散开来,看起来格外华丽。
“你是九尾狐?”林梓欣做出猜测,对方却摇了摇头。
“我是人。”
当林梓欣问起她过去的经历时,对方又闭口不答了,只说她可以送林梓欣离开,等到明日一早,她就会将她送走。说完,女人就消失了。
林梓欣站在原地,有些许的迷茫。她尝试着离开庙宇,却惊讶地发现似乎有一股力量困住了自己的脚步,让她无法离开。于是她只能坐下,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办。
*
容悦提着凳子走向王坪的屋子。那个村长手里正拿着沈阙安的燃月剑来回打量,桌上还摆着容悦的弓、孔令的银镯以及冷夜冥的玉佩和软剑。容悦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靠近了他,趁其不备,抡起凳子,重重砸在王坪的后脑勺上。
王坪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容悦上前试探对方的鼻息,发现自己这一下竟是直接把人敲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容悦不带感情地想着,不过是条不值当的人命而已。
她把自己的弓背在背上,又找了个行囊,将其他人的东西收了起来,等待一会儿去寻找自己的伙伴。她又在王坪的房间中搜索一番,在靠窗的柜子里发现了不少之前的玩意儿,金簪、银钗、玉镯、翡翠耳环……大多都是属于女子的东西,偶尔也有几个钱袋或是玉佩,容悦猜测,这王坪村长身上,恐怕背了不少人命。
她想起来王野在猥.亵她时曾经说过的话。他之前死过一任妻子,大概那个姑娘,也不是因为什么正当手段成为他的妻子的。
有脚步声传来,容悦迅速屏住呼吸,几步疾走到门边上,背靠着墙,手里握住自己的弓,只等外面的人进来,就迅速将其挟持住。
外面的人犹犹豫豫的:“村长?”
听起来是个女声。
没有回应,她似乎要进来查看。容悦握紧弓弦,在她踏进来的那一刻迅速将弓弦勒到对方的脖子上:“别出声。”
借着月光,她看清面前似乎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蓬头垢面,脸色憔悴,因为性命被威胁而面色苍白,不住颤抖着。
判断出对方对自己没有威胁,容悦小声叮嘱:“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不许出声,若是把人引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明白吗?”
女人浑身僵硬地点了点头,容悦松开了手,退后几步。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抬手抚摸自己的胸口,手腕上的镯子在月光下发出亮光。
等等,玉镯?
容悦瞳孔放大,她迅速欺身上前,抓起女人的手腕,仔细打量着她手腕上的玉镯。
是系统的玉镯。
为什么她有?为什么王野和王坪没有?
容悦百思不得其解,女人却也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玉环,吃惊地张大了嘴,来来回回地看,指了指容悦,又指了指自己:“你,你也是?这个什么无限流系统的参与者?”
容悦点点头,松开她的手,抛出一个问题:“你来这里多久了。”
“多久?”女人偏着头想了想,而后挠着脑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我在这个村子里待了十多年了,但是这个手环是在五天前才出现的,很奇怪,我们家那口子还有其他很多人都没有,也看不到,只有我们几个有的人能互相看到。”
“有的人?”容悦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女人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而后询问:“村长和他儿子呢?”
容悦轻描淡写:“被我杀了。”
女人一下子怔住了,半晌,眼泪浮上她的眼眶,她抓住容悦的胳膊,仰头看着她:“真的吗?”
容悦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女人一下子捂住脸,哭出了声:“青青……有人给你报仇了……”
容悦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但是她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女人抽泣了一会,擦了擦眼泪,而后朝容悦挥挥手:“跟我来。”
她带着容悦走出村长家,七拐八拐地绕了几个弯,然后停在一片稻草堆旁边。女人抱起一把稻草,底下露出了一个活动门。她提起活动门,示意容悦跟她下去。
“这是村长家的地窖,自从青青死后,他们就把地窖封死了,估计也是心里有鬼。但是我们不怕,青青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巴不得她能变成鬼,回来陪我们,但是可惜……”
女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和容悦说着话,容悦终于忍不住发问:“青青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她推开一扇门,几个人从里面站了起来,迎向她们。
“王姐,你真的把她带回来了!”鼻青脸肿的女人看着她们,高兴地说。
被称作王姐的女人转身看着容悦,露出微笑:“介绍一下,我叫王青云,这位是李倩霞、黎语、赵程晨、孙幼薇、白溪。”
加上王青云,屋内共有六名女子,年龄各异,最大的李倩霞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最小的白溪看起来与容悦差不多大。
作为礼尚往来,容悦也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容悦,我和我的四个同伴一起来的,另一个女孩似乎被送到了狐仙庙,三个男子好像被投到了井里。”
王青云叹了口气:“送去狐仙庙了……那确实没有办法,狐仙庙不是我们能踏足的地方。”
容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女人:“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青又是谁?”
“王姐,还是你讲吧。”几个人相视苦笑,王青云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在王青云口中,容悦知道了河畔村的秘密。
河畔村一向是男多女少,村里大把大把的光棍讨不到媳妇,就把主意打到了村外的人身上。河畔村虽然坐落在月城到阳春城的必经之路上,但是因为其在山上,来往的行人其实并不多,也因此成了村民下手的最好掩护。
他们往往会热情招待过路的行人,然后给他们下药,趁他们熟睡之际,杀死男性,掠夺女性,用尽手法逼迫女性留下做他们的女人,任他们强迫、折辱。
有时来往的行人不多,他们就会去当拐子,在阳春城里遇到外地来的女客,就用各种方法将其拐到村里,再施以同样的手法,将她们留下。
在暴力面前,女子往往是难以反抗的。而她们,都是这样被留在这个村里的。
王青云是跟着丈夫行商,路过河畔村,结果丈夫被杀。李倩霞在绣房寻工作时被河畔村的人骗到了村子里,自此再也逃不出去。黎语和赵程晨都是中了拐子的计,走在街上被突然冲出来的孩子叫着娘亲,又有几个人出来说她是他们的家里人,只是精神有问题,街上无人在意她们,她们就这样被带走了。孙幼薇也是与哥哥一同在河畔村投宿,结果哥哥横死,她也被留下。白溪本是花街女,信了一人会带她逃离魔窟,没想到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在长年累月的折磨面前,她们被当成了生育机器,被当成了处理欲望的工具,被当成了暴力的发泄品,她们逐渐认命了,或许这就是她们必须承受的东西。逃不脱,也争不过。
“但是青青不一样,青青从来没有放弃逃走的希望。”
青青名叫陈青青,王青云猜测,她可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她能识文断字。青青来到河畔村的经历与她们都不一样,青青是被她的家人卖来的。
陈青青是在三年前被卖到河畔村的,村长的儿子王野一眼看上了她,强留她在自己身边,但是陈青青绝不服从,她在新婚之夜挖掉了王野的一只眼睛,导致王野连夜被送出去寻找郎中,而后她就被村长用铁链锁在了地窖里,派了几个人轮流看着她,不让她逃走。
王青云负责给她送饭。她发现,陈青青是个极为好相与的姑娘,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渐渐的,王青云有什么事都会和她倾诉,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对了,那时的王青云还不叫王青云,而是被叫做王大娘。她觉得陈青青的名字好听,陈青青就用自己的名字为她取了一个新名字,叫王青云。
她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终有一天,会有一阵风吹来,到时候她们都能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而不是被锁在逼仄的地窖中,埋葬花一般的人生。
后来,李倩霞也成了她的朋友,再加上黎语、赵程晨……她们几个终于不再认命了,她们开始商议计划,想要从这个吃人的山村逃出去。
可是在计划实施的前一天夜里,王野回来了,他进了地窖。
第二天,陈青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