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三

    绵绵看不清他的脸,彼时正值午后,一缕清热的光照在陆崇光背后,他仿佛从天而降,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渐渐来了勇气,扑上陆崇光的背,由他背着自己。

    陆崇光感受到身上有绵绵的重量,内心满是无奈。

    五年未见,绵绵不像是当年那个肆意洒脱的姑娘,时光磨平了她的棱角,让她再无往日那般明媚。

    这让陆崇光很是伤感。

    他的步伐非常沉稳,不会让背上的绵绵感受到半点颠簸。

    陆崇光轻声询问绵绵,“为何一个人走至这个地方来?”

    绵绵不好意思说是来找陆崇光,面色一红,略略低下头头来,并无言语。

    陆崇光心中有所猜测,不过他可不信绵绵对他有那么深的情谊。

    他半是看玩笑半是哄地说:“你该不会是见我家后花园甚美,这才在此处迷了路吧?”

    绵绵嘟囔着嘴,陆崇光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的讨厌!

    想到自己真实的目的,绵绵有些心虚,很小声地说了声:“才没有。”

    陆崇光轻笑,并不言语。

    不知何时,她已经走进他心里。

    初来京城那些年,绵绵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起初年龄尚小,他不明白那种感觉,只知在睡前,他总能想起那个女孩。

    回忆他们一起嬉笑打闹的时光。

    他想,这便是心悦一个人的表现吧?

    每时每刻都会想起她。

    绵绵的脑袋伏在陆崇光肩膀上,双手不由自主地环抱住他的头,问:“这几年,你可曾想过我?”

    二人年岁渐长,已到成婚论嫁的年纪,按理说绵绵不应该与陆崇光有这般亲密的动作,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更克服不了自己的内心。

    这句话陆崇光当然会回答,“想过。”

    就只是“想过”二字吗?

    绵绵略有不满,想到这五年内陆崇光越发的俊俏,不由得撇嘴说道:“只是想过一两次吧。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那么多,陆家大郎看不过来,哪里有功夫想我?”

    听着绵绵的阴阳怪气,陆崇光不怒反笑。

    这话里话外好大的醋味。

    陆崇光看不到后面绵绵的表情,但知道此刻她要么噘着嘴要么撇着嘴,往前走的步伐一停,说道:“我这些年都在西北历练,见过的大家闺秀只有你。”为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陆崇光又接着说道:“是江姨父推荐我去西北历练,过几日江家阿守弟弟也要去,我届时与他同去。”

    阿守如今才九岁!

    绵绵心中一惊,“阿守年纪尚小,西北那么苦,他怎么受得了!”

    再者说,她是阿守的亲姐姐,阿守要去西北历练,她怎么毫不知情?

    绵绵下意识以为陆崇光在诓骗她,“你莫不是在哄我吧?我未曾听爹爹提过这事!”

    “江姨父过些时日会与你说的。”陆崇光说道。

    绵绵遂不再言语。

    陆崇光能感受到绵绵的失落,又以开玩笑的口吻逗着她,“当初阿守出生时,我记得某人很不开心。怎么,如今阿守要去西北历练,某人反倒是舍不得了?”

    若是几年前的绵绵,肯定会从陆崇光的背上跳下来,怒气腾腾地跟他斗嘴。

    如今的绵绵只是略点点头,“他是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舍得他?”

    陆崇光略叹一口气,将绵绵带去了客房。

    当夜回府,绵绵就听到江绪说起那件事,阿守真的要去西北历练了!

    九岁的阿守非常懂事,爹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他只担心不能时常回家,便歪着头问江绪:“爹爹,我会在西北待多久?”

    江绪当年很想去西北历练,但是老魏国公不允许。这是女儿唯一的孩子,老魏国公舍不得外孙受丁点委屈,于是便让他做了太子伴读,他心底的这个想法便不翼而飞了。

    他看眼阿守,道:“待九年,十八岁回京,除去过年可以回京外,还有一个月在京休息的时日。”

    阿守点点头,看眼明婧,看眼绵绵,又看眼蓁蓁和娇娇两个妹妹,心底有些落寞和不舍,低垂眼眸道:“那我想娘亲她们怎么办?”

    明婧摸着阿守的头,江绪开口说道:“难道阿守不愿意保护娘亲与姐妹们吗?”

    阿守自是愿意的,眼睛一亮,连声说着愿意。

    “陆家崇光哥哥会与你一起去,他会照顾你的,有什么事记得找他。”江绪满意儿子的懂事。

    江家与陆家交好,阿守对陆崇光也有好感,一直把陆崇光当做大哥哥。一听到陆崇光陪着自己,阿守心底的那层落寞和不舍淡了许多,轻声应着父亲。

    转日绵绵去了陆家。

    杜弗筠好生招待过绵绵后,知道绵绵来找的人是陆崇光,她看破不说破,只是道:“灵灵在练武场与崇光玩,绵绵快去吧。”

    也是巧,灵灵喜欢舞枪弄棒的,陆崇光在家的时候,她经常粘着这个哥哥学武。

    两家孩子若是有意,杜弗筠乐见其成。

    若真成了,杜弗筠笑不拢嘴。

    和明婧做了姐妹又做亲家,别提有多欢喜了!

    绵绵点头应了,由陆府仆人领着去了陆家的练武场。

    还未走近练武场,绵绵便听见灵灵一声又一声的惊呼,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入她的耳畔,她被灵灵的情绪带动,跟着笑了起来。

    陆崇光因妹妹一声又一声的鼓励,舞剑的动作更加干净利落,他提剑放至眼前,双指轻轻滑动剑身,结束了这些动作。

    灵灵止不住地鼓掌。

    她跟陆崇光长得极像,一双水杏眼里满是喜悦,蹦蹦跳跳地走至陆崇光身边,摇晃着他的衣袖,说道:“哥哥真厉害,再教我一招好不好?”

    陆崇光对于妹妹有一颗极软的心肠,毫不犹豫地应声好。

    这时陆府的仆人通报:“平南侯府的大姑娘来了。”

    一听“平南侯府”四个字,陆崇光便知是绵绵来了。

    陆崇光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一眼便望见双手捏着绣帕的绵绵。

    他轻声一笑,向绵绵招手:“绵绵,过来呀!”

    绵绵微楞,旋即迈开步子向陆崇光走去。

    直到现在,陆崇光都没有叫她的大名“江瑾宜”,一直叫的乳名。

    相比于哥哥,灵灵更喜欢绵绵姐姐,提着裙角向绵绵跑去,扑进绵绵的怀抱,“绵绵姐姐,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绵绵有些讪讪,还未回话灵灵便又开了口,“嘻嘻,绵绵姐姐,我在跟哥哥学武,等我年纪大点,我就要去清阳大长公主哪儿当女兵!”

    承平帝前几年驾崩,太子继位,国号永昌。

    慕容妧作为永昌帝的姑母,自然受封大长公主。

    清阳大长公主如今成为了国朝女将,手底下有数万新兵,皆是女子。

    绵绵知道清阳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与她母亲交好,时常来扬州探望母亲。

    “灵灵有如此志向,真好。”绵绵感慨道。

    灵灵心里有千言万语,叽叽喳喳地同绵绵说话,绵绵也一句一句耐心地回。

    二人完全忽略不远处的陆崇光。

    陆崇光无奈扶着额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们姐妹俩个怎么亲热我不管,但你们好歹跟我说句话啊,这么忽略我。”

    灵灵看了过去,冷哼一声:“我多久没见绵绵姐姐你不知道嘛?”

    陆崇光不服气,“我过几日要离京了,你舍得我?”

    灵灵不以为意,“反正你还能回家,又不是一辈子待在西北不回来。”

    灵灵习惯了与陆崇光聚少离多,便下意识说出那些话来。

    绵绵略叹口气,才刚与陆崇光相逢没多久,他便要走了。

    舍不得是真的,但她开不了口。

    陆崇光对于妹妹的这个反应,见怪不怪了,他在乎的是绵绵的反应,问道:“我此去要腊月里才能回京,绵绵,你会想我吗?”

    绵绵听见这话,仿佛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灵灵乐呵呵的笑着。

    小姑娘的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以为哥哥与绵绵姐姐友谊很深,这才问想或不想的。

    灵灵见绵绵抿着嘴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便眨着眼睛问绵绵:“绵绵姐姐,你想哥哥吗?”

    绵绵目光移向灵灵,很短暂地瞥一眼陆崇光,微微颔首。

    陆崇光会意,他明白绵绵的心思了。

    假以时日他归京,定要闯出一番事业来,带着满身荣耀迎娶绵绵。

    绵绵十七岁那年,十九岁的陆崇光跟着江绪初上战场,大获全胜。

    永昌帝极为欣赏这样的良兵少将,加之江绪的缘故,他更为看重陆崇光。

    进宫领赏时,永昌帝问陆崇光想要什么奖赏,陆崇光笑道:“臣想要的奖赏,臣自会争取。”

    永昌帝来了兴致,“是何奖赏?”

    陆崇光毫不掩饰,“心悦之人亦心悦于我。”

    永昌帝闻言也跟着笑了。

    江绪回到家中,看着女儿焦急地在正屋内踱步,以为女儿担忧自己,立马宽慰女儿:“绵绵,爹爹在战场上为受过一处伤。”

    绵绵知道自己爹爹骁勇善战,征战多年鲜少有败绩,并不担心爹爹,反而担心初次上战场的陆崇光。

    明婧斜一眼江绪,知道绵绵在担忧谁,一边检查江绪身上可有伤痕,一边说道:“绵绵是问你陆家那小子如何了。”

    江绪气得一激灵,咬着牙忍住内心的不满,面上挤出一个笑来,回答了女儿。

    绵绵听到陆崇光没事,撒开步子往陆家跑。

    明婧面露无奈。

    陆崇光此刻也在往江家赶,看到绵绵的身影,加快了步伐。

    绵绵不管不顾地扑向陆崇光的怀抱,“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陆崇光抚摸绵绵的头,温声回应:“你一直在我心里。”

    绵绵放下心来。

    “我的心里也有你。”她抱得更近了,“陆崇光,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陆崇光轻笑,那是自然。

    他自幼习武,却甘愿被绵绵“欺负”。

    每次与绵绵斗嘴,他都是喜欢绵绵开心一些。

    如今绵绵性格变了,他便温柔一些吧。

    毕竟是他认定的人,他可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

    下辈子,他还要与绵绵一起长大,弥补那五年未见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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