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何慎闻言表情微怔,没有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眸光微闪,略有些不自在。

    江绪沉着一张脸,声音逐渐冰冷,道:“你是北狄亲王的党羽。”

    江绪的声音很是肯定。

    何慎面露心虚。

    江绪是他的将领,是培养他一身武艺的人。

    当年的何慎,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流落大齐各地,偶然被阿史那奉修所救。阿史那奉修将他收为己用,为自己做事。阿史那奉修暗中培养他的武艺,只为有朝一日让他替自己潜伏在大齐。

    初遇江绪那日,何慎是费了点心机的。

    装可怜、装无知、装弱小......

    总之,为了接近江绪,他使出浑身解数。

    终于,他被江绪带回府院,从最低等的奴仆做起。一次,江绪偶然间发现他是个习武的好面子,便亲自教他武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何慎的武艺越来越高超,比先前更精湛。

    何慎渐渐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忘了接近江绪所图为何,只想着一心为了江绪。

    他陪着江绪征战各地,是江绪的得力臂助之一。

    半夏和路丰都只是替江绪跑腿的小厮,而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上战场。

    本来日子会这么平淡且美好地过下去。

    他会看着江绪与心悦之人成婚,携手度过余生共白头。

    没成想,就在北狄与大齐交战之前,他突然收到了一封密信。

    是阿史那奉修亲笔的密信,上面声声斥责他的行为,

    那封将他心底尘封多年的秘密揭开,他原来不是那么纯粹的何慎,是阴险狡诈的何慎,是可以做出背叛上属的何慎。

    出征北狄的路上,何慎的内心是焦虑不安的。

    他前段时间一直不敢和江绪说话,就怕在江绪面前暴露自己,惹得江绪生疑。

    为了完成阿史那奉修的任务,他不得不潜伏在江绪的营帐边,等着江绪熟睡后行动。夜里更深露重,江绪看不到他的脸,他便不会觉得心中有愧。

    可是如今被江绪发现了......

    何慎黯然神伤,低下头来,一手捏住受伤的手臂,一言不发。

    江绪的手中的银剑直指何慎的脖颈,想到自己曾经对何慎的信任,越发觉得自己可笑,“你是什么时候为阿史那奉修办事的?”

    何慎双眸微抬,看向江绪,将自己手上握住的剑丢开。

    何慎此举让江绪十分不解,江绪眼底漫过一丝疑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何慎扬声叫着江绪,声音忽然变得嘶哑起来,道:“对不起,我一开始接近将军就是别有用心,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信任?江绪噗嗤一声冷笑。

    他这一辈子信任过的人极少。

    至于何慎......在自己心里还排不上号。

    他之所以栽培何慎,无非是看中了何慎的才能,觉得他可以为大齐做贡献,这才亲自教他习武。

    信任的话,只能说他对何慎半信半疑,有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何慎的异样,江绪在出征那日就注意到了。

    何慎平日里最喜欢有事没事找他闲聊,看到他也打招呼,但那日何慎对他避而远之,远远遇到他当做没看见,转身就走。

    这让江绪怎的不心生疑惑?

    可他那时想的是何慎心情不佳,没把何慎往这方面想。

    看到明婧的书信,江绪联想到何慎近来的异样,不由得将他想成阿史那奉修的党羽。

    江绪对于何慎的道歉不以为意,只道:“你为何要接近我?”

    何慎双腿软了下来,趴在地上,恹恹地说:“得阿史那奉修的令,潜入大齐将领身边,夺得大齐将领的信任,日后夺其性命。”

    “哦,那怎么偏偏选中了我?”江绪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连多看何慎一眼都不愿。

    “因为将军的母族是外戚,将军本身受大齐皇帝看重,又是当今太子的亲近之人。就算取不走将军的性命,也能从将军身上套出一些大齐机密。”何慎的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如实答道。

    江绪蹲下身来,冷哼一声,道:“想从我身上套取机密?你再投胎十八次也套取不到一丝一毫。”

    何慎知道自己无法套取机密,这才顺其自然地生活。

    他本会忘记这些事情,做江绪最忠诚的下属。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封密信就这么交到他的手中。

    他不得不去做这件事。

    “所以我收到阿史那奉修的信,信上说让我夜袭将军营帐,夺将军性命,造成大齐军营慌乱......”何慎忽然咳了好几声,声音也变得虚弱,道:“扰乱军心后,北狄人再趁机偷袭大齐,这样便能将大齐人全部功退。”

    江绪不在乎何慎如何,听到这些消息,他面色变得更加严峻,冷冷扫视何慎一眼,极不情愿地说道:“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我?”

    “因为将军于我也有恩情......阿史那奉修救过我的命,将军给予我新生。但......我没有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成了他人的傀儡。”何慎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浊气,面容憔悴下来,叹道。

    “你可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啊!”江绪话里话外的意思全是嘲讽。

    何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来。

    江绪随之也站立起来。

    何慎觉得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件,上面沾染了血迹,递给江绪:“将军,今日我做了两个准备。”

    江绪并没有想接过信件的意思,扭头看向别处。

    何慎见怪不怪,接着说道:“第一个准备,便是将军睡得熟,我成功刺杀了将军,北狄人成功打败大齐人。之后我会服毒自杀,随将军而去。”

    何慎说道这,江绪目光一缩,紧紧盯着何慎。

    何慎见江绪目光瞥向自己,心中一喜,又道:“第二个准备,便是我刺杀将军失败,成为将军手下带待宰的羔羊,届时我会交给将军这个。”何慎说着,动了动手上的信件,“这上面是阿史那奉修给我的信件,信件上面提到了一个人,正是梁贵妃的表外甥韩令朝。阿史那奉修下令让我刺杀将军,其实是韩令朝的主意。他们二人狼狈为奸,韩令朝偷偷盗取大齐机密,将这些机密全部告知阿史那奉修,所以前两仗大齐才会打得如此惨败。”

    何慎最后一句话,说的正是大齐与北狄的战况。

    江绪原以为是自己手下的将领武艺不够高超,白日没有战事便时刻锻炼他们,武器装备皆换上上等。可这样还是败了,让江绪猜不透。

    见江绪低垂眼眸,似乎在想些什么,何慎便知江绪有些动摇,连忙将信件递给江绪,道:“将军收下吧!待到得胜归朝,将此信件上交圣上,可治韩令朝通敌叛国的罪证。”

    江绪顺势收下,慢慢拆开信件。

    何慎苦笑一声,拿起地上的银剑,趁江绪不注意,在他面前自刎。

    江绪信件还未拆开,便感受到鲜血飞溅至他的衣角。

    何慎的动作极快,令江绪还未反应过来,何慎便睁大了眼睛倒在地上。

    江绪瞳孔微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属下罪无可赦,就算将韩令朝的罪证交给将军,也难以洗刷自己的罪责。”何慎艰难地说着,“所以属下,自刎谢罪。”

    何慎话音刚落,营帐之外冒出阵阵火光,产生一阵喧哗声。

    江绪面露不忍,想上前去抚摸何慎的额头,听到这声喧哗,他顾不得查看何慎,连忙披上战甲去了帐外。

    北狄人来了,夜袭大齐营帐。

    他们此刻以为江绪已经人头落地,便肆无忌惮地闯入大齐营帐。

    觉浅的将士们早就醒了,穿上战甲与北狄人决一死战。

    江绪心里顿时燃烧恨意的火苗,挥舞银剑冲至北狄人。

    他们与北狄人殊死搏斗,知道天亮才决出胜负。

    大齐胜了。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扫视北境大地,冬日里的积雪逐渐化成水,流向四周。

    江绪冻了一夜,嘴唇发紫,脸上也冻僵了。

    旭日初升,大齐将领们感受到炽热的光,面上一喜,连忙抬头看。

    江绪只看了一眼,便动身回了营帐,收拾何慎的尸体。

    他会好好埋葬何慎,日后会经常祭拜何慎,不让何慎做孤魂野鬼。

    至于韩令朝的罪证。

    江绪双手握拳,他会等凯旋后,亲自将其交给圣上。

    如今,他要改变一种谋略,应对诡计多端的北狄人。

    ...

    ...

    明婧已将韩令朝的字迹仿到精髓,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现在的她,要做的事便是偷一封真正的信件。

    晨曦尚好,明婧换上一身浅粉色织锦褙子,带着听言去了韩宅。

    韩宅仆人将明婧与听言请到花厅。

    明婧坐上花厅,问起韩令朝来,道:“韩公子人呢?”

    那个仆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脸上藏不住事,慌慌忙忙地道:“公子有事出去了,明姑娘不如再等等?”

    明婧无意刁难小丫鬟,她今日的目的只是来到韩宅,见不见韩令朝无所谓,无非是走个过程。

    小丫鬟低着头,不敢看明婧。

    明婧朝听言使了个眼色,便道:“既如此,我便走了,等你们公子回来后,记得跟他说一声,叫他去荟春园找我。”

    小丫鬟轻声应了,俯身低头带明婧出门。

    走到半路,听言忽然感觉腹部疼痛难忍,借口要上茅厕。

    明婧颔首示意听言离去。

    韩宅仆人对明婧极为放心,连带着听言他们都深信不疑,所以听言独自走在韩宅里面,并未有仆妇起疑。

    听言轻车熟路,躲过府上仆人,悄悄潜进书房,换了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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