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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安都为大梁的都城,素有天下第一大国之称。

    一条长乐街,将安都分为东西两市,各有六十四坊,夜间不宵禁,但巡逻护卫森严,繁盛之时沿街店铺可夜不闭户。

    东市大多都是朝廷官吏、皇家宗室的府邸,而西市则是商贾聚集。

    摄政王府便在这东市离皇城最近的一处,与尚书府不远不近。

    温安柏从知道谢景炎亲自护送温玉绾出宫,不免想起了近日朝廷里的传言。

    大家虽然面上不敢反抗谢景炎,但私下议论可不少。

    那些传言说,当今太后与摄政王早有往来,怕是暗度陈仓,利用小皇帝,把持大梁朝政,之前宫变什么护驾有功,不过是演给小皇帝的一出戏。

    朝巷口看了眼,温安柏回身往里走。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传言说的怕是有几分是真的。

    另一边太后的撵轿缓缓行至尚书府所在的长乐坊外,轿子里的温玉绾顾及着身子不适,一路没怎么掀开过帘子,怕受寒更严重。

    到了此处,有些近乡情怯,忍不住掀起帘子往外看,一眼瞧见了熟悉的街口。

    她与父亲的亲缘关系淡薄,可始终是尚书府的人。

    这一来,盯着她的无数双眼睛怕是立即传开,不论她想与不想,都与尚书府脱不了干系。

    温玉绾一怔,她能想到这一点,谢景炎必定也可以想到,为何还让她来?

    她想来,是因为想搏一搏尚书府众人心里可还有一点血亲之情。

    微垂着眼,莹润的指尖松开了握着的锦帘,抱着膝盖坐着不说话,乌黑的瞳仁里闪着落寞。

    “姑娘,这是怎么了?”华韵摸着她头发,柔声哄道:“可是不想回去了?若是不想,如今您这身份,也是可以的。”

    温玉绾摇摇头,“都到门口再回去,难免会遭人猜疑,大大方方地探亲有何不可?”

    她脸色微白,又想起在柴房里独自度过一夜的境遇,心口发疼,手心竟是出了一层细汗。

    忽地,撵轿停下来,温玉绾一愣,正要开口问华韵怎么回事,便听得外面一道声音传来,情绪不显,却令人心安。

    “皇嫂多年未回府,想必家人甚是想念,臣就不打扰了皇嫂一家人叙旧,护送到这便是。”

    谢景炎打量起左右,确定并无危险,便弯下腰凑近那方小窗,“皇嫂若不想回家,可去臣府上坐坐。”

    薄唇掀起弧度,哪怕生得俊美却语气带着几分讨人厌的戏谑。

    温玉绾面露愠色,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掀起帘子,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一样,怒瞪着谢景炎,阴阳怪气道:

    “王叔府上怕不是佳人静候,我去怕是惹人厌烦,还是——王叔进宫方便些。”

    谢景炎闻言挑了下眉,道:“皇嫂如何知道臣府上有诸多佳人?”

    温玉绾哼了一声,讥讽道:“王叔早已过了弱冠的年纪,难道还指望从未染指过男女之事吗?”

    她才不想知道,可谢景炎这人怎么看,都有不少红颜知己,说不定府里姬妾一堆,还有从边关带回来的胡姬。

    瞥见温玉绾逞强时露出的薄红霞色,谢景炎眼色沉下,唇角勾起,“可惜了,臣在沙场多年,未曾有这样的福气,不比皇兄,妃嫔众多。”

    “不过皇嫂天姿国色,是臣之——”

    “福气。”

    闻言温玉绾怔忪,一时反应不过来。

    谢景炎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起身和身边人交谈起来。

    脸上神色肃然,周身围着多年征战历练出的肃杀之气,令人瞬间紧张畏怯起来。

    他送温玉绾回来,并非只是为了她的安全,而是他想知道温成是如何看似独善其身的,这老狐狸如此狡猾,从他皇兄驾崩后就称病到现在。

    若不早日拿捏,怕是要成祸患。

    谢景炎余光扫着还怔愣着的温玉绾,粉面娇艳,好似水中芙蓉,不愧是入宫遭人嫉恨陷害的美人。

    “怎么?皇嫂想随我去府上——”

    “王叔慢走,本宫不送。”温玉绾飞快把帘子放下来,气恼地蹬了两下腿。

    谁关心他私宅里的事了?他们之间只是交易,怎么说得好像她在争风吃醋一样。

    堂堂摄政王,把持朝廷大权,成日在她一个小女子面前晃悠,也不嫌丢人。

    听着外面谢景炎低声嘱咐的声音,而后一阵马蹄声远去,温玉绾揉揉耳朵,才意识到刚才与谢景炎竟然离得那么近,若不是那扇小窗蒙着纱,怕是连眼睫都看得清。

    “华韵,你还说他这人可靠能仰仗,我看他就是一个——登徒子!”温玉绾一脸愠色,“后院无人,这话谁会信?他可是二十六岁,宗室里年纪相仿的孩子都能念诗词了。”

    华韵面露犹豫,想了下说:“姑娘,摄政王他……还未娶亲,没有后院。”

    “噫?那就说明没有哪家姑娘瞧得上他,他那样的脾气,谁见了不得躲着走。”温玉绾嘲笑道:“难怪一门心思都在打仗上。”

    “王爷瞧着至少是喜欢姑娘的,否则也不会和姑娘逗趣,往后——”

    华韵被温玉绾的话逗笑,摇了摇头替她重新整理衣裳和头发。

    温玉绾一愣,垂首半晌才道:“往后我与他,也仅仅是交易而已,为世人不耻、不容,你莫要多想。”

    她自然是觉出谢景炎对自己有些不同,可她不想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若是谢景炎日后厌倦了她这张脸,就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

    片刻后,撵轿停在尚书府门外,台阶上大门站了一排人,只少了卧床养病的温尚书温成。

    华韵先下了撵轿,站在一旁伸手去扶温玉绾。

    温玉绾弯腰钻出撵轿,旁边的宫女和内侍都小心盯着,生怕出事,连禁宫护卫都训练有素地盯着四周。

    嗅着宫外的空气,温玉绾方才知道,与宫里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一街之隔的市井,比眼下这副景象要有意思。

    饶是心里做了准备,却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隆重,眼前这一排人,从尚书夫人陈氏到自家二位兄长温安柏与温安谨,还有府里的大管家,后面一溜的小厮丫鬟。

    恍然想起她那年进宫时,也没有这样的排场。

    温玉绾搭着华韵的手,从撵轿下来,斗篷之下是锦衣华服,绫罗绸缎剪裁得合身,勾勒出一身软翘身姿,发髻上金凤步摇与朱钗妆点,一时容光明媚,像是冬日里开出的牡丹芙蓉。

    温玉绾抿了抿唇角,再抬头时,已有了太后的威仪,哪怕面庞仍有稚嫩,却与刚出阁时完全不同。

    温安柏站在陈氏身旁,与母亲对视一眼后,先一步上前,躬身行礼。

    “臣妇参见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臣参见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身后其余人听到他们俩开口,立即紧跟着开了口,随后道:“参见太后娘娘。”

    温玉绾站在原处,目光扫向众人,眸色微动。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否则也耐不住宫里生活多年的孤寂。

    只是看惯了宫里的冷暖,如今看着这些人,不免觉得讽刺。血脉相连的人,竟然也只是沦为棋子。

    “都是自家人,此番出宫也未有惊动,便不必这般大动干戈了。”温玉绾声音如泉水般清冽,私下里说话时的娇柔半点不见。

    温安柏目光扫过撵轿两边的队列,微眯起眼。谢景炎不在,难道是不想露面,还是已经知道了朝廷里的传言?此人送温玉绾回府绝非一时兴起,只是不知道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娘娘如今贵为太后,虽是一家人,但礼数不可少,否则朝廷该议论温家不知规矩了。”

    瞥一眼温安柏,温玉绾缓步走上台阶,瞧着自动为自己让开道的众人,望向身边华韵,见华韵轻点一下头,暗暗呼出一口气,便大步穿过人群,走进了大门。

    眼前一切光景与从前无二,不过几年间到底是添置了一些东西,反倒是生出几分陌生之感。

    陈氏与温安柏、温安谨陪在她身边,走至大厅内坐下。

    丫鬟小心翼翼奉上茶盏,众人待她入座后方才纷纷入座。

    温玉绾拿起茶盏,瞥了眼陈氏。

    说起来,她在尚书府也只是薄待,未受过虐待。

    大多算起来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少一两件首饰、衣裳,或者是下人们拜高踩低,做事不利索,嫌弃她没给过打赏。

    但外人眼里,她是这尚书府的嫡三姑娘,从小锦衣玉食,金贵得很。

    陈氏倒是做得滴水不漏,偏心眼也能偏得旁人说不出半分真的不是。

    收回目光,温玉绾淡淡问道:“父亲卧床养病,不知大夫可说何时能好?”

    “回娘娘话,老爷是受了寒,难免多折腾些日子。”陈氏答道:“不过老爷记挂着娘娘,便托人去宫中传话,娘娘如今管理后宫,琐事繁多,倒是让娘娘受累了。”

    一大家子朝正厅走去,话语之间也不过是说些家常的事。

    温玉绾倒是有耐心,不疾不徐坐在那里,但镇定之下,心里却在犯嘀咕。

    难道真是让她回来探亲的?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温玉绾放下茶盏,掀起眼无意般问道:“父亲尚在病床上,本宫先去看望父亲,免得耽误回宫的时辰。”

    陈氏看了眼温安柏,道:“娘娘说的是,那臣妇与娘娘同往。”

    二人方才起身,旁边的温安柏跟着起身,却道:“娘娘如今身份不同,世道也不一样,出宫时怎地不多带几个护卫?”

    “近日京中不太平,叛军还有漏网之鱼,若是受了惊,怕是不好。不过多亏了摄政王,杀伐果断,今早一回京便处死了乱党,才能在短短一月里有如今的安定。”

    温玉绾手上动作一怔,掀起眼看向温安柏。

    二人视线对上,谁也没有露出底牌来。

    温玉绾反应过来了,温安柏是在试探她和谢景炎的关系,难道——

    微眯起眼,她心里一震,方才想起自己忽视了一件事,竟然忘了让人打听朝廷上下,如今都在传些什么。

    新帝登基,底下的官吏哪有安分的,便是不想着谋逆,也会编排些新帝与新臣的话。

    然而眼下,她却来不及细想,察觉到温安柏的意图后,胸口一阵怒意烧上来,但还未发作,就见一小厮急匆匆跑进来,还在门口绊了一下。

    “夫人、公子,外、外面,摄政王殿下已经到门口,说是、说是——”

    小厮慌里慌张,其余众人纷纷着急,只有温玉绾坐在原处。

    是谢景炎。

    难道这人连尚书府也有眼线,不然怎么会正好在此时出现。

    听到脚步声,温玉绾抬头看向门口,只见谢景炎披着她今早见过的斗篷,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谢景炎身姿挺拔又修长,走进来时,一派矜贵气度,挂着几分笑意,不理众人径自看向温玉绾,“臣护送太后出宫,刚才离去时发现太后有一物落在臣这里,特来归还。”

    手心打开,一枚香囊从指间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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