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怎么,”沈殊愣住,联想到黄客程说的那些,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猜想。

    “所以,之前你以个人名义通过基金会转的那笔……是为了她?”

    陈最没回答,看着远处的天色,不知在想什么。等到最后一丝余晖被吞没,四下陷入阒寂,夜色如水般笼来。他转身,淡淡道:“再不进去,沈姨要来催了。”

    这态度,算默认了。

    “这就有意思了,”沈殊觉得离奇,还有点刺激,“你不表个态?”

    “表什么态?”

    “自然是你的人到了我这里,我要不要放。”沈殊笑了下,“原本我跟她也只是为了应付长辈,走个过场,过了今晚也不会见下一次了。”

    他补了句:“我看她继母不是善茬,我跟她能碰上,纯粹因为廖瑞青想促成跟沈家的合作,就算没有沈家,也会给她找下家。”

    陈最脚步微不可察地一滞:“人先帮我留着。”

    沈殊听到预想中的答案,嘴上仍调侃道:“难得,从你口中也能听到帮字。”

    “现在听到也不晚。”

    “怎么,担心少了我这层关系,连人家面都见不上了?”

    陈最瞥了他一眼:“不劳你操心。”

    餐桌上已经空了大半,沈母看到两人姗姗来迟,没好气道:“出去透个气,你们俩是去旅游了一圈?”

    沈殊应付道:“里面太闷了。”

    “有什么闷的,小许坐了那么久,我也没见人家脸红气喘,我看你就是没个定性。”

    陈最眼锋淡淡扫过,沈殊知道他在找谁,问沈母:“许久呢?”

    沈母白了他一眼:“现在想起小许了?她被你大姨妈二姨妈拉着打牌去了,在隔壁呢。”

    一墙之隔的休息室,里面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

    沈父坐在沙发上泡茶,许久在旁边陪着,几个亲戚家的小孩满地跑着,呼呼喝喝好不热闹,沈殊的几个姑姑姨母则在一旁的屏风后打牌。

    沈父看到陈最,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怎么过来了?” 他记得这个世侄可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

    陈最面色如常地坐下:“来讨杯茶喝。”

    沈父笑了下,把刚斟好的一杯茶挪到他面前,“你可是来巧了。”

    沈殊注意到坐一边安静喝茶的许久,随口问:“怎么没跟她们一起,不会玩?”

    沈母这局手气不错,抽到一副好牌,头也不回地说:“小许那是藏拙,再让她打下去,她还得琢磨怎么让我们。”

    沈殊诧异地看了许久一眼,沈母是牌盅高手,能让她这么说的人可不多。

    他笑着瞥了眼陈最:“那还挺巧的,我也认识一个算牌高手。”

    许久垂眸,面色淡然地喝了口茶。

    沈父拉着陈最,简单聊了下陈父和陈老爷子的近况。

    “上了年纪,茶不能多喝,喝多了容易失眠。”沈父笑着搁下茶杯,“你们年轻人聊,我先上楼了。”

    他在这里,几个年轻人不好说话。

    沈父走后,沙发上就只剩下许久、陈最和沈殊三人。

    沈殊和陈最聊了两句公司的事,许久没说话,在一边剥碧根果。

    这场家宴没请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来的都是沈家相熟的长辈,三个小孩在沙发边上追着跑,在抢一个玩具,时不时撞到许久坐的沙发边,许久为了避免小孩受伤,难免要分神看顾一二。

    陈最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秒。

    她垂眸吃东西的模样很安静,指尖从掌心的碎壳间拈取果肉的样子,像在触碰什么柔软的花枝。

    淡粉色的唇畔微微开合,让人联想到酥脆的果肉是怎样一点一点被贝齿啮碎,再被温暖甜美的唾液和舌尖裹挟。

    那个小男孩第三次撞到沙发边,这次他跌了一跤,直接扑在了许久膝盖上,洁白的裙面霎时多了两道灰印。

    许久扶着他的胳膊站好。

    小男孩抬头瞄了她一眼。这个姐姐他从前没见过,但是长得很好看,手上有股淡淡的香气,被撞到也没有说他,只是嘱咐他要小心。

    他老老实实地站好,正打算道歉,突然感觉有道视线在看自己,下意识扭头看去。

    是陈家的小叔叔。

    他不怕沈殊,却有些怕这个小叔叔,那深静的目光让他心里打了个咯噔,连说对不起都忘了。

    沈殊看小孩被吓住,开口解围:“沈霄霄,带上弟弟妹妹去楼下玩。”

    小男孩瘪嘴:“不要,姨姨们在这里。”

    “那你们去边上,这边哥哥姐姐要说大人的事情。”

    小男孩扮了个鬼脸,果然跑远了。

    许久回神,面前多了一只搭着白色湿巾的手,骨节清晰修长,淡青色的经络微微凸起。

    对方的目光落处,像是带了温度,无需再多提醒什么。

    “……谢谢。”她接过湿巾,“我去下洗手间,失陪。”

    看着许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殊收回目光,看向陈最,“打算怎么办?我看人家是打算装傻装到底,没那个心思陪你玩。”

    陈最扫了眼桌面,文竹盆景边上摆了一对小巧玲珑的碧玉盅,他随手拎过一个,放在面前,“你侃我侃上瘾了是吧。”

    沈殊乐不可支,难得看陈最吃瘪,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陈最抓了一把坚果在掌心,松脆的果壳到了他的掌中毫无招架之力,一捏一碎,玉盅渐渐满了,碧根果、巴旦木、松子……棕色,淡黄,浅绿的色泽衬着碧绿盅口,油润酥脆。

    他往嘴里丢了一个,嚼了嚼,索然无味。

    三个小孩子循着声音就被勾过来了,看得两眼发直。

    “小叔叔,我想吃这个。”

    陈最眼也不抬,“想吃啊。”

    小孩子猛点头,下一秒,一只大手盖住盅口,挪到了他们够不着的地方。

    “想吃自己剥。”

    沈殊闷笑:“你小叔叔剥给姐姐吃的,你要是吃了,姐姐就没得吃了,你选哪个。”

    小朋友纠结了会儿,最后丧气地垂下眼:“还是给姐姐吃吧,我喜欢这个姐姐。”

    许久回来的时候,沈殊与陈最去看礼物,沙发上只剩下一个小朋友。

    像是专门等着她似的,许久一现身,他献宝一样,将一个盛满坚果的玉盅推到她面前,“姐姐,你吃。”

    许久浅浅笑了下,“你剥的?”

    小朋友眼睛忽闪了一下,没说话。

    小叔叔教他不要说,还说如果他听话的话,就给他买最新款的乐高超级赛车。

    许久象征性地拈了两颗松子在手心,剩下的推回给小孩,“你吃吧,我不饿。”

    小孩这才放心吃起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陈最回来的时候,看到茶几上的那只碧玉盅已经空了。

    许久起身,跟沈殊告辞。

    吃完饭后,她的脖子便隐隐发痒,开始没在意,刚才去洗手间检查了一下,才发现是过敏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餐桌上那道咖喱鸡含了椰浆,所幸没吃几口,症状不算严重,打算回家吃过敏药。

    她今天穿的旗袍是元宝领,能挡住脖子处泛红的肌肤,只是阻挡不了红意向脸颊蔓延。

    沈母听她要走,叫沈殊送她。

    “妈你忘了,我的车今天限号。”沈殊笑,“让陈最送,他顺路。”

    “你惯会偷懒。” 沈母笑骂了一句,看向陈最。

    像是感受到沈母的迟疑,陈最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从沙发上起身:“我送吧,伯母。”

    都是自家小辈,沈母也没跟他见外,“那辛苦你了。”

    临走前,沈母吩咐厨房多装了两份咖喱鸡,放在食盒里,一份给陈最,一份给许久。

    沈母不知她过敏的事,她也没打算说破,礼节性地收下,打算明天带给同事。

    车辆平稳地汇入主路,陈最余光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否是错觉,她脸颊连着脖子那片,有些异样的红。

    “不舒服?”

    “没,”许久下意识碰了下脖子,“有点热。”

    车窗徐徐降下,凉风涌入。

    入夜的凉意舒缓了些许颈畔的刺痒,许久看向窗外,金红车灯如流,给人一种回到尘世的喧嚣感。

    又是一个十字路口,车速渐渐降下来。车内寂静无声,只有转向灯轻微的提示音,滴答滴答,像敲在人心上。

    在这种闷得人心慌的沉默里,不远处的红灯突然开始闪烁,即将转黄。

    陈最忽然说:“右手边的格子,给我递一下。”

    “……什么?”许久回神。

    回应她的是一声锁扣滑动的轻响,身侧,陈最的安全带啪的解开。

    许久下意识回眸,正对上陈最探身过来,上半身几乎挡住了全部光线。男人倾身过来时无声的风,身体的热,还有淡不可闻的木质香,陡然立体……

    她后背贴紧了椅背,眼眸微垂着,微不可察的轻颤。

    陈最左手撑在她身侧,右手在她腿边的格子里探了探,从里面摸出一只黑色的盒子。

    他取出里面的眼镜,往鼻梁上推了下,冷淡的金属光泽一闪而逝。

    红灯霎时转绿,他一手控着方向盘,慢慢汇入车流,意味不明的一声淡笑。

    “在我车上,也敢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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