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叶读枝是病得糊涂。

    但有人比她更荒谬。

    起初,是试探地啄,她仰起头,脖颈枕在他的掌心,被他的发他的睫蹭得痒痒的。后来是三五息的窒息感。

    她身子软绵,驱入并不费力,舌腔麻麻的却黏腻得很,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是抢婚那夜,但叶读枝接受得并不熟稔。

    女孩撑开眼,难耐地抵抗,眼神逐渐聚焦,聚焦于始作俑者。

    “景漱!”她从他怀里翻到床面,少女桃腮红晕,长发拢住半腰,肩膀的软缎不经意滑落些许,狼狈但美,“你疯了吗。”

    她还在发低烧,而且,他不是说不要她了吗。

    现在又来做什么。

    很快叶读枝便发现讲道理无用。

    她闻到景漱身上好像带了酒味。

    “原来是撒酒疯。”女孩自语。

    被打断许久,景漱都没有反应,坐在床沿像是睡去。

    叶读枝拉下帷帐,躺了回去,她又开始烧,难受得一阵阵晕眩。

    喝醉了才记得来看她么。

    男人都有生理和情/欲上的需求,她摸了摸嘴唇,景漱二十有一,房中早该留女人,兴许是酒催着欲望上头,才会来找她发泄。

    一定是这样的罢。

    可在眼皮发沉的前夕,再度被他拽起,抓着她胳膊的手好烫。他就像山,巨大的阴影压得她喘不过气,“我不可以和自己的妻子欢爱么。”

    不知道戳了他哪块逆鳞。手臂被男人紧握得酸麻,叶读枝痛得挤出了眼泪,张嘴咬他,反被他强吻。

    强吻不够。

    他变了,再不是景府的二哥哥。

    暧昧交缠的那一刻,青梅竹马的感情变了质,他就是这般狼子野心。

    厌恶她,祸害她,报复她,可自己到底骗了他什么,他念念不忘?餍足过后,她是濒死的鱼,被他从水底捞起,趴在他的肩上呼吸。

    “为什么不在学堂一直等我?”景漱声音喑哑,伸手去抽软缎裙的腰带。

    女孩半闭着眼。

    “我不喜欢等,二哥,我不喜欢等。”她似是回忆起难熬的经历,皱起眉心,“还有,我肚子好饿。”

    景漱久久不言。

    他的手停在她软裙的衣带,听她误解为要做那件事而哭道:“不要,景漱.....我会生病的。”

    他还是解了她的外裙,打来水浸湿毛巾给她擦拭身体,给她降温。她舒服些了,靠着他睡。

    “你以后还会让我淋雨吗?”

    明明闭着眼睛,明明像在说梦话。

    景漱替她盖好被子,想了想:

    “看你表现。”

    嘴角慢腾腾地瘪下去,叶读枝很伤心。

    不过梦里的景漱确实会这么回答,所以明日一早她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因为是梦啊。

    她睡熟了。

    不记得景漱坐在自己床边多久,不记得后半句的答案。离开前,他说,不会了。

    不会再让你淋雨。

    不会了。

    你不会知晓,昨夜的星星会替你牢记。

    —

    二日,姜唤星来探病。

    叶读枝喝完药在做手工,身后鬼鬼祟祟冒出个脑袋,吓得不轻。

    “枝枝姐姐~”小姑娘笑起来露出一对梨涡,“你生病没来这些天我好想你喔。”

    “真的吗。”叶读枝耸了耸鼻子表示不信,“为了逃课吧。”

    姜唤星嘿嘿笑,岔开话题:“你怎么突然告病呀,严重吗?”

    她不想说那日发生的前因后果,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殿下,你心心念念的律法课学得如何?”

    小公主撇嘴:“哼,别提了,我压根没上,那先生也跟你一样突然告病假,课延至中秋后了。”

    这么巧呀。叶读枝没多想。

    “说起中秋,枝枝姐姐你中秋陪我进宫罢。”姜唤星抱住她的手,一脸神往,“听闻宫里会操办中秋晚宴,妃嫔臣子们都去,人多可热闹呢。”

    我......叶读枝犹豫,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家眷赴宴,但没有带外室去的先例。

    既已成婚,若是赴宴她必定随景漱同席,不随叶氏。

    叶氏。女孩的眸色微黯。

    姜唤星以为她是怕景漱,“你跟着本公主,景相不会多说什么的。”

    架不住小姑娘死缠烂打,叶读枝答应一起去。

    她高兴得拍手,说:“芙蓉大街从龟兹新进一批稀罕物件,若是买去献给皇祖母,她定会开心,姐姐我们去瞧瞧吧。”

    “殿下,夫人风寒未愈,恐......”千词为难道。

    “无妨,我心中有数。”叶读枝说,她许久没去逛过街了。

    虽有公主这张金令牌,守卫还是拦下了她们。

    府门洞开,凉风鱼贯而入,激得叶读枝咳嗽两声。守卫见状冷脸道:“相爷有令,夫人身体单薄,病好前哪儿都不能去。”

    姜唤星一听恼了,说你们居然敢拦公主!

    人家没搭理。

    话是如此,她也没胆子硬闯跟景漱对着干,夹着尾巴悻悻地走到一边,想说要不今日便算了。

    可她的枝枝姐姐似乎十分向往外头的世界,咳得杏面薄红,眼睛仍望着敞开的府门,多有遗憾。

    小姑娘心一横。

    她不知跑去做了什么,再回来时匆匆地拉住叶读枝的手,多余的婢女都没带,两人从侧门偷溜出去。

    边跑叶读枝问:“你怎么支开守卫的?”

    “秘密。”姜唤星带她窜进后巷,笑得精明,“我的宫廷生存秘笈,百试不爽。”

    芙蓉大街酒肆食店林立,叶读枝小时最爱来逛珠宝行,她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小东西,蔺观澜陪她买过几回,景漱好像也陪过。

    那时她买来漂亮簪钗,喜欢先给别人打扮,给婢女打扮得不过瘾,就抓蔺观澜。

    往他的头上横七竖八乱扎一通,怎么华丽怎么来,俊儿郎生生变成俏姑娘。

    思及此,女孩忍不住嘴角上翘。

    姜唤星正把玩着珠宝店里的孔雀石,“想到谁了这么开心?”

    “没有,”她答,“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公主相中个鎏银三足象鼻香炉,让掌柜的包起来,“枝枝姐姐,我出宫的少,芙蓉大街除了撷芳斋还有哪家点心最好吃?”

    叶读枝心说你问对人了。

    那家店面小,藏在街角旮沓里,味道却一点不比鄞京三绝的糕点阁差。

    夏日天气热他们多卖雪泡豆儿水、冰酥酪这种消暑的吃食,叶读枝吃不了,便要他们多包了几盒的茶果子。

    他家的茶果子做工精美,小巧玲珑,外皮为白芸豆磨制,每一个内馅不同名字也不同,她还买了四五包的龙须酥。

    姜唤星问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嘛。

    “啊?我不是一个人吃。”叶读枝两只手拎得满当当的,“他...喝茶寡淡,配些茶果子便不腻了...”

    “噢~给景相买的呀。”姜唤星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女孩低着头不说话,耳根子有点红。

    “上回宋蝶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本公主已经好好教训过了。景相抢婚的确...有失风度,不顾纲常,但他权位摆在那里,你也知道我父皇都惧他三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嘛,你就好好地过你的日子,我想景相该是心悦你的,不会对你太差,大不了......”

    “大不了你以后和离呗。”

    叶读枝望向她。

    姜唤星心虚地摸摸鼻子:“随口一说,可不是怂恿,别到时候景漱来找我麻烦了。”

    “不会的。”叶读枝失笑,轻声:“和离,说不定吧。”

    他厌恶她,等榨干她所有价值之后,和离是必然的。

    两个人提着糕点漫无目的地逛,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叶府附近。

    “礼部尚书家?”姜唤星道,“枝枝你回不回去坐坐呀。”

    她心一颤,想到父亲母亲的面庞,还未反应便被姜唤星兴冲冲地牵住手,往叶府大门走,大迈步地走出公主的气派。

    “别怕,家有什么不敢回的,本公主罩着你。”

    姜唤星仅比她年幼一岁,却比她洒脱得多。

    叶读枝羡慕她,也由衷地为她高兴。

    她是鄞京最自由自在的鸢儿。

    叶府小厮不知长宁公主大驾光临,急去通报,似乎府里还有贵客,叶敢竟腾不出空迎接。

    她们去了侧房吃茶,叶读枝分给小姑娘几个茶果子,她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茶果子。

    “枝枝姐姐,莫非你也酷爱品茶?竟能寻到如此美味的茶果子。”

    女孩摆手说不是,自己觉得茶都一个苦味。“是小时候景....朋友带我去的。”

    吃到第三个的时候,下人们说老爷来了。

    叶读枝走出屋子时赶巧头顶的那片厚云散去,暖融融的阳光挥洒大地。

    她看见远处渐行渐近的影子,从边缘模糊到有了形状,她的父亲叶敢,母亲崔娥,两个庶妹,甚至还有从边疆回来的长兄叶遮。

    她一瞬间红了眼眶。

    “爹,娘。”

    下人去通报得匆忙,只说公主拜访,没有提叶读枝,是否有意不得而知。

    但趋近了,叶氏夫妻瞧见她皆是一愣,“枝枝?”

    叶读枝来不及欣喜,她同人群中的第六人对视。

    他着明紫圆领袍,戴展翅幞头,佩金鱼袋,足以彰显地位尊贵,一副文人打扮,端肃之中却夹杂几分野性的坏。

    是在看到叶读枝之后,才表露出的那几分坏。

    “夫人?”景漱立在叶敢身侧,假装意外,“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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