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安南王府,下人来来往往忙活自己的事,站岗的,扫地的,洗衣的,修剪草木的,喂鱼的,起锅做饭的,一切井井有条,仿佛与平常没什么区别。

    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的视线都会若有若无的瞟向一个方向,杨语的院子。杨语带了一个俊美的男子入府,还安排在院子里住下,作为漩涡中心的吃瓜人,若能一睹芳容,出去吹牛才更有底气和说服力。

    有些人已经见过本尊了,所以正好吃好喝的坐着,有人替他干活,只要他能说出个二三事,敲背捶腿也给你伺候到位。

    即将成为流言的当事人,在院子里睡到傍晚。邓境准时准点亲自带人送饭来,见文尘躺在槐树下,闭着眼,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正好朱岳从房里走出来,拿着披风,打算给文尘盖上。

    看见能说话的人,邓境小声道“ 留两个人在这,待会儿公子醒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朱岳点点头,小声道“好的,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是将军贵客。”说着,看了一眼文尘,静静的躺在槐树下,似幻似真。

    朱岳习以为常的走过去挡住视线,为文尘盖上披风。邓境立刻笑道“那小的就不扰公子清梦了。”

    “等等。”朱岳看了看院门口,道“我们能在府中散步消食吗?”

    邓境露出为难的神色,杨语只说把人招待好了,但没说能不能随意走动啊。不过白日杨语已经带他们走一遭了,想来应该无事。于是邓境堆着笑意道“当然可以,不过还是要有人为公子掌灯带路,不然恐误入女眷后院。”

    “没事,不用麻烦,我们就在花园走走,不去别的地方。”有人跟着哪方便?

    “是,公子随意。”

    待邓境离去,文尘翻了个身,披风垂了一半在地上,朱岳把披风重新给他盖好,问道“现在不吃?”

    “不饿,你吃。”言简意赅,眼都不睁。

    那么困?朱岳迟疑了一下,伸手探上文尘额头,也不热啊。文尘被他弄得烦躁,蓄力去打额头上那只手,结果朱岳收回手放到自己额头上对比。

    ‘啪’一声,响亮又沉闷,朱岳傻眼的看着这一幕,这巴掌,听声音就知道多结实。连忙拿开文尘的手,“主子,你打自己干嘛?你是头疼吗?我去叫他们找个医师来。”

    说着,就起身要去叫人。文尘握住披风,一个甩手,披风裹在朱岳头上,“安静吃你的饭!再吵,我就起来揍你。”

    可能是因为春风柔和,温度适宜,槐花飘香,引人入眠,这一觉睡得香甜、踏实。往常睡觉总是做着光怪陆离的梦,哪怕只是小憩也不安稳,不用看大夫,文尘也知道是为什么。思虑太多,脑子连轴转,从没停下过。

    好不容易睡个踏实觉,结果因为朱岳……文尘又气又贪恋这一觉,懒得跟他计较,转身就想再次去寻周公,却久久未能成功。无奈之下,只能不耐的睁开眼。天色已晚,却还没黑透,院子里空荡荡又静悄悄。

    文尘起身,躺椅发出‘叽呀’的声音,这声音不算小,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就更入耳了。朱岳怎么没动静?文尘快步走到房间,没人,两个房间都没人。

    院子里还有一个主屋,文尘盯着主屋看了一会儿,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院外传来朱岳的声音,“小声点,我先去看看公子醒没醒。”

    轻手轻脚进院子的朱岳看见文尘正站在院子里,顿时松了口气,“主子,我刚刚去把菜热了一下,你醒了正好趁热吃!”

    四个下人端着饭菜进来,低声询问“请问在厅内用餐,还是庭院?”

    说完,又反应过来,飞快的瞄一眼文尘道“近日天气好,晚上月光能够照明。”

    朱岳领会到文尘的默认,道“那就有劳放在院里了。”

    四人端着盘子走到石桌旁,绕圈把菜放在桌上,朱岳惊奇的看着四人:这西南都这样上菜?那么多花样?

    其实是四人为了都能一睹文尘风采,才想出了这辙,还好这公子没什么反应,上完菜便退到院子外面等着。

    吃完饭,餐盘收拾完,朱岳小声道“主子,这居然不是客房,是杨语的院子!”

    “嗯,我知道。”

    “您怎么知道?”这还是刚刚端菜那几个讲的,他才知道,主子怎么知道的?

    看文尘没有解释的打算,朱岳也不追问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今天不在,那我们等夜深了就可以去他房间和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既然能让我们住进来,就说明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算有,也是他刻意留在这,想让你知道的。”

    “那我们去杨远的书房!”

    “你当外面侍卫吃干饭的?”文尘起身,往院外走去。

    外面守着两个仆从,见文尘出来,询问“公子有什么需要?”

    “我们去花园散步,麻烦你们准备点热水,待会儿回来用。”朱岳客气的回答。

    文尘凭着白日走过一遍的记忆,走到花园,畅通无阻。月光如昼,皎洁明亮,视线与除了比白日暗了些,没有不同,所有东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无需一盏灯笼。

    抬头看向散发着冷光的月亮,仿佛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比起让人不能直视,火球一般刺眼的太阳,直视月亮,既没有敬畏,也没有不适,但它能勾起放大你心底的悲怆,也能让你平静无波的与它相伴。

    一旁的朱岳就没有这么多感慨了,直奔葡萄架而去,惊叹道“主子,这葡萄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能吃了。”

    如此煞风景的场景,文尘习以为常的忽略,但是那些躲在暗处的幽光却无法忽视。

    听闻文尘从院子里出来,整个府上,除了南安王妃院里的人,大部分都跑来一睹俊容。文尘转身视线一扫,暗处人叠人梯队就慌了,暴露的人往地上一跪,没暴露的人一哄而散。

    朱岳有些无语的看着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又看了一眼文尘。

    在月光下的文尘,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月光镀上一层朦胧的月纱。清晰的下颚线,分明的轮廓,不厚不薄的双唇,挺拔的鼻梁,不沾染尘世的眼神,浑然天成的翩翩公子气质,挺拔清瘦的身姿站在月色下,犹如沧海遗珠,遗世独立,简直就是谪仙般的人物。

    这些都是第二日传播大街小巷的说辞。流言蜚语传着传着,就变成杨语囚禁了一个绝色容颜的男人,在月色下留下晶莹的泪水等等,诸如此类的流言能传出八百个版本。

    毫不知情的当事人,吃完早饭,就打算出府。邓境又开始为难了,这这这、将军也没说让不让出府啊,万一人跑了怎么办?邓境擦擦汗,谄媚道“为公子安全着想,带几个侍卫吧。”

    朱岳微微皱眉“公子有我就够了。”

    邓境哽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什么事比这事难搞。对方身份不明,看模样不像小门小户的,而且将军态度不明确,也不知道是把他当将军的朋友对待,还是爱人……

    见邓境牵强的笑容,文尘浅叹口气,“就不为难总管了。”说罢,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又转身问道“山院可以进吗?”

    “当然可以,除了王爷、王妃的院子,您去哪儿都行。”

    穿过王府大院,推开山院沉重的大门,邓境识相的停在门口,“小的就不打扰公子了。”

    关上门,耳边瞬间清净,这扇厚重的大门,能隔绝外面所有嘈杂的喧嚣。上次匆匆一览,来不及体会这个地方的妙处。从门口进来,是百米的空地才能走到水岸边,深水中央立着一座亭子。

    仔细观察亭子,有不少武器留下的痕迹,这个地方,只怕不是杨语口中只练习游水那么简单。文尘绕着岸边走了一圈,心里有了猜测,应该是模拟野外战场的地方。

    这水清澈,一眼望下去,不少箭插在水底,仿的山野峭壁上也有不少刀剑痕迹,难怪十六岁就敢孤身去探查地形,这攀岩走壁、上山下水是打小就练的本事。

    只是,杨远常年在国防边境,虽然距离不远,一年也能回来个十次左右,但绝不可能对杨语有这么全面的教育。

    外人只说杨语是得了杨远的真传,才文韬武略,可不论是武艺还是兵法,都不可能只靠杨远回来那短短几日,就能传授的。若说是子承父业的天赋,岂不可笑?又不是亲生的,就算承,也承不到杨语头上。

    那么,是谁在家中教习杨语的一身本领?还是说,有替身替他做那些丰功伟绩,栽在他头上?

    文尘对这两个想法,持有一半一半的疑心。如果杨语真的有个名师,外界不可能没有传言。但这府上,谁能有如此才华?难不成是那个乡野村妇,安南王妃么?

    看来这安南王府没那么简单,杨远恐怕也没那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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