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份,想瞒也瞒不住的,就算瞒得住,也瞒不了多久,只能如实交代。

    “家父文舟言。”

    杨语挑眉,“御史大夫?看年纪,你是二公子。”

    “将军英明。”

    “知道为什么是你先来,而不是你兄长吗?”

    文尘算是摸清楚了,杨语说话看似没头没尾,但却句句直白。

    文家嫡长子,文修祺,二十岁以文科状元身份踏进朝堂,年仅二十六岁,就已经是吏部右侍郎,从三品官员。吏部主要负责人事任免,手中握着普通官员仕途的生杀大权。

    他之所以升官那么快,一半是政治背景的加持,一半是他确有实力。像杨语这样的二品官,又可能继承爵位的,就算要受审查,也不可能是文尘这个朝廷边缘人。

    但文尘选择装傻,不管如何,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绝对不能说。可以心照不宣,但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将军说的,我不懂。”

    杨语边走边说“懂与不懂不重要,你是否自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俩以后就是一体了,从你被选中的时候,你就没有选择了。”

    走进一个种着槐树的院子,杨语指着一间侧屋道“这有两个房间,你们且安心住着,我大多时间在军营歇着,不用拘束。”

    “为何是一体?”朱岳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还真的两个大男人在一起?他喜欢男人,朱岳管不着,但可不能嚯嚯我们公子跟他一起。

    杨语短促的笑了一声,道“你家公子懂。”

    “跟了本将军,我自然会护着你。日后在王城,也不必再委曲求全。既然是我安南王府的人,嚣张跋扈,也没人敢说什么。”说完,安南王府总管邓境也到了,杨语吩咐道“把人照应好了,我今晚不回来。”

    说完,便带着侍卫走了。等院子里安静下来,朱岳才小声的问“主子,刚刚他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们是一体的,什么叫日后在王城?”

    文尘走近槐树,摘了一朵花,问“吃吗?”

    “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口嫌体正直,嘴里说着,手里接过花,丝毫不马虎的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口感,味蕾与嗅觉的双重满足,哦不对,应该再加上视觉,满树槐花,也挺好看。

    文尘淡淡道“文修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带着召杨语回王城的圣旨。”

    “那他还能回来吗?”

    这两年关于杨语的呼声越来越高,颂扬他天纵英才,英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就连隔壁凌国也有所耳闻。再加上曾经支援过西境,当地人对他评价极高。

    在上位者眼里,这可不就是功高震主么。这也就算了,毕竟不管谁打胜仗,都会得到赞扬。问题就在于,杨语手里的十万安南军,不足为惧,但他父亲是安南王杨远,手握四十万大军。虽然不是亲生的,却也是他从小养大的,而且杨远又极其宠爱安南王妃。

    本来么,就这一个儿子,当然是作为世子培养,日后能继承爵位。虽然后来又收养了一个,但这并足以撼动杨语的地位。

    因为杨远是太监,还和皇上共苦过,所以皇上曾经信任他。但现在他有一个能力出众,又可能有野心的儿子,皇上就不得不提防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文尘顺势躺在槐树下的躺椅上,闭上眼睛。朱岳蹲在旁边,皱眉问道“他为什么说你们是一体的?”

    “嗯…”文尘迟迟没回答,就在朱岳以为他睡了的时候,文尘微微睁开眼,道“皇上只怕早已有决断,此去王城,他回不来,也只能做断袖。”

    “啊?”朱岳大惊失色,‘唰’的站起身,“那怎么行!他断袖就断袖,怎么还拖累您啊?!”

    朱岳急得团团转,在旁边走来走去,突然蹲在趴在躺椅扶手上,急切道“老爷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吧?老爷毕竟是御史大夫,这事不也丢他脸吗?”

    文尘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朱岳丧气的垂下头,“就没有办法了吗?”

    文家是霄国的开国功臣,虽然是拿笔杆子的言官,但其地位是实打实的。到文舟言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

    从文舟言爷爷辈开始失势,到他父亲这一辈,家族没落,在朝廷已经没有话语权,不过是苟延残喘,吃老本罢了。是文舟言凭一己之力,重振文家,让文家重新回到政坛。要说起来,文修祺是真正的子承父业,从性格到才智。

    这其中曲折,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当年朝政都把握在以崔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若有不服从者,尽数敢杀。所以要想出头,就必须低头,做服从者。

    但这不是文舟言想要的,他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权利,要的是在朝堂有一席之地的话语权,而不是不能有主见的随从者。可他想要出头,就必须先过这一关。

    于是,文舟言只能暂时顺从,二十一岁时,娶了当时文官集团的二把手,礼部左侍郎袁路的妹妹袁晓。袁晓是嫡出,也是家中老来得女,与哥哥相差十二岁。

    年轻时的文舟言,才貌双绝,还未科考时,袁晓无意见惊鸿一瞥,芳心暗许,硬是拖到二十三岁的大龄,文舟言终于松口娶了她。

    她是高门大户养出的嫡出大小姐,性子跋扈,为人霸道,绝不允许文舟言身边有任何莺莺燕燕,闹出过不少丑事。文舟言本身就不重欲,也不贪恋美色,她但凡温柔点,不拿娘家压迫文舟言,文舟言也不会再找一个。

    长年累月下来,两人关系越来越差,话不投机半句多,文舟言只觉得对牛弹琴,回家基本都待在书房,甚至直接在书房搭床睡觉。他越这样,矛盾越深,袁晓闹得越凶,压迫的文舟言喘不过气来。最后不堪其扰,散职后就经常流连于清吟小班。

    清吟小班不是下流青楼,而是真正的清楼,卖艺不卖身。这里的女子饱读诗书,精通琴棋书画,作词写诗更是信手拈来。清楼的装修档次也不是下等妓馆能比拟的,通常是几进的四合院,装修典雅,江南小桥流水风格。

    这种场所,一般人也进不了,能在这出入的都是高门权贵,同时,也有不少文人雅士经常出入。而文舟言,既是高门权贵,也是文人雅士,也在这找到了红颜知己,柳小婉。到底,文舟言还是把她赎了,安置在离家不远处的小院。

    得知此事的袁晓,直接提刀找上门,一阵撕扯中,差点导致柳小婉流产。也幸亏文舟言及时赶到,才保下母子两。之后,袁晓被文舟言禁足在家一月有余,袁路找上了门。

    袁晓以为袁路是来替她撑腰了,没想到袁路看见她,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她一耳光,打的她耳朵嗡嗡作响。

    文舟言站在一旁冷眼相待,只听袁路道“往日家中对你的教导,你都忘了吗?身为名门大家,如此善妒刻薄,连一个小妾都容不下,没有一点嫡妻的样子,成何体统!今日文舟言就是把你休了,你也得受着!”

    训完袁晓,袁路看向文舟言,不咸不淡的说“此事虽是我妹妹有失礼数,但也是你宠妾灭妻在先。念在我妹妹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就替你摆平这事。弹劾你的奏本,我会请丞相大人替你美言。”

    彼时的袁路已经晋升为礼部尚书,官居正二品。说这话,是威胁。这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恩威并施。

    只听袁路继续道,“小妾可以养,但不能影响到我妹妹。青楼女子低贱,还不配伺候我妹妹,把她养到郊外的庄上,没有我妹妹的允许,不许进城。”

    文舟言神色淡漠,但袖子里的手,握紧拳头。

    文舟言公务繁忙,根本没有时间往郊外跑,就连文尘出生时,他也没有去。文尘这个名字,也是袁晓取的,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卑贱如尘土。

    文尘十一岁那年,袁晓去世,这才被接回文府。但他一直和母亲生活在庄子里,庄子上的人又是袁晓的人,母子两过得日子过得并不好,导致文尘性子懦弱畏缩。

    然而,岔子就出在这,在接回柳小婉和文尘的前一晚,庄子遭遇了劫匪,对柳小婉先奸后杀,整个庄子的人都死了,只有文尘逃过一劫。

    天下当然没有那么巧的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时候出事。况且,什么劫匪这么胆大包天,敢在天子脚下对朝中官员的庄子上下死手,不过是袁路给文舟言的下马威,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文尘刚接回来时,文舟言还想着弥补和教导他,但这孩子已经定性了,骨子里的懦弱。比起从小在身边长大的文修祺,文尘除了样貌,实在是差的远了。

    好在柳小婉教了他读书识字,没让他成为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夫,还算有可取之处,长大后给他安排了个还算得体的官职,若是干得好,日后也能往上升。

    文舟言能短短几年时间,就坐上御史大夫的职位,可以和丞相平起平坐,靠的是皇上的提拔,是皇上给他的后台。所以皇上要做什么,没有人能左右。

    朱岳耸拉着脑袋,在一旁不停碎碎念,“没想到明哲保身这么多年,还是逃不了命运的捉弄,唉……”

    就在文尘昏昏欲睡之际,朱岳突然激动地说“主子,我有办法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