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歌突然有点晕眩，甚至开始走马灯。
父母的争吵、砸向她的碗、小陈天宇的创口贴、五人小组的成立、自己的退出。
如果她一生都会这么灰暗地进行下去，就这么被周围这群不知是人是鬼的同学杀掉也行，或者就在这轮回中死去也行。
但她最近突然想考南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她成绩还差着远呢。
而且如果周围真的是鬼之类的，这么多鬼也没必要吧，她虽然有点坏，但应该也没坏到这种要被一千多个鬼催命而死的程度吧！
能去上厕所吗？她会不会一起身就被杀了？
还是说只是时间循环了？所以为什么循环啊！施珲秋发表一样的讲话，一样的通报批评。
会堂哄笑，三班脸色不太好看。
一模一样，除了项天歌，她全场像个呆鹅一样直板板地坐着。她一年级都没现在坐得端正。
她一边坐得端正一边小幅度地颤抖着，她从小特怕鬼。
只有周星注意到了，她以为项天歌因为被嘲笑很伤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别伤心，施珲秋会遭报应的。”
谁知项天歌向触电一般甩开了她。她还不确定周围到底是人是鬼。
周星皱眉：“干嘛？我在安慰你啊？你他妈的嫌我啊！”
项天歌才缓过神来：“对不起，刚刚走神了，还以为是德育主任在抓走神的。”
周星触碰她，她好像没事。项天歌稍微放松了戒备。
项天歌试探道：“周星，你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周星斜着眼看项天歌，不知道项天歌像小公鸡一样坐得昂首挺胸又是在犯什么病。她敷衍地回应：“什么奇怪的感觉？”
项天歌：“就是我们已经经历了一场年级大会了，跟这场的内容一模一样。”
周星翻了个白眼，怎么神神叨叨的，她挠挠短发：“你说海马效应吗？对经历的事情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项天歌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又停住：“哎。”
但在周星看来，项天歌这样子就像她的回答很低级并且没达到项天歌的预期似的。周星翻了个白眼，项天歌每次听到她不赞同的答案就这样。
“臭德行。”周星默默想。
项天歌陷入了沉思：周星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周围的同学应该也没有攻击她的意思。这大概只是时间在轮回，但也不排除周围都是非人类，而她的行为暂时没有引起非人类的注意。
她记得之前在恐怖小说里看到过：“也许你看到它们（鬼）了，但是不要尖叫，不要逃跑，目视前方自然而然地路过，不要引起它们的注意。”
项天歌在等第二次年级大会结束。
她想看看会不会再有第三次，如果循环一直不结束，她得做出一些改变，她想考南大，她不能永远被困在这里。
项天歌不太敢乱动，她坐在这一排的最左边，抬起不靠近任何人的左手肘，轻轻撑住了脑袋。她思考的时候喜欢这样撑着。
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最好趁结束后人大家出去时一起出去，然后不进来了。旷年级大会没人检查，不会被抓到处分的。然后她可以在教学楼看看时间是否再次倒流，如果再次进入了循环，她在空无一人的高三教学楼也不怕会有不知是人是鬼的“同学”的进攻。
她看过时间循环的电影，是因为男主出车祸奄奄一息，想在死亡之前向前妻解释清楚误会并获得她的原谅，于是他陷入了车祸这天的循环。
但最终死亡是不变的节点，男主成功获得原谅后，时间不再循环，男主还是被卡车撞死。
那我为什么会进入循环呢？项天歌有点无助，不会是自己一出会堂就飞来横祸吧，所以现在给点时间实现自己的心愿？
可她现在的心愿是考南大，总不能要求她会议一个半小时拿到南大录取通知书吧。
还有什么心愿呢？
上台骂施珲秋一顿？挺想的，但如果她是年级前十的话她有这个底气，但她现在年级前两百都够不着。
还有什么心愿呢？
她的目光扫到了隔着一条过道的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她想……
不对劲。项天歌突然汗毛竖起，浑身起鸡皮疙瘩，背后不住地冒冷汗。
她看到陈天宇在转头看她。
除了和周星的对话，项天歌注意到周围的人的反应跟第一次年级大会是一模一样的，她记得施珲秋在讲这段的时候她还没睡着，而陈天宇也没在看她。
她看见陈天宇盯着她，歪了一下头。
她吓得一抖。
动静不大，但是周星还是注意到了。
“你怎么了今天？”周星拍了一下项天歌的胳膊。
项天歌又是一抖。
周星：“……”
陈天宇转回了头。
项天歌摸了摸头上的汗，对周星说：“啊，啊，没事。我刚刚补觉做了噩梦。”
周星皱了皱眉头：“你今天状态不好诶，这样你放心睡吧，有老师来我叫醒你。”
听到“你放心睡吧”项天歌又是一身鸡皮疙瘩，这句话现在在她这里无异于“你放心走吧”。
项天歌尴尬地笑着：“哈，不用，哈哈，我睡饱了，哈哈。”
周星实在忍不住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疯疯癫癫的？”
“哈，没事，哈哈。”项天歌现在真的有种精神崩断的感觉，她被陈天宇吓到了。陈天宇那个歪头就像那种杀手杀掉你之前的预告动作一样。
周星：“……”
周星高傲地转回了头，彻底不看项天歌了。
项天歌再次看向了陈天宇，陈天宇的动作真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不再单手撑着头，右手搭在了扶手上，也没有挨着椅背，好像也有点紧绷。
她记得上一场直到她酣睡之前，陈天宇全程都只有一个手撑头的动作。
卧槽陈天宇歪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好吓人，不会这个轮回是他针对自己搞的吧！不至于吧，他们现在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好聚好散的没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吧！
稍微冷静一点之后，项天歌思考着：陈天宇应该也和她一样，能感知到现在在轮回，毕竟如果是他主导的话，他现在应该有所行动而不是坐在这里等年级大会结束。也许她待会出去可以问一下陈天宇，如果一直轮回的话还可以商量如何破开轮回。
但是怎么开口呢？项天歌苦恼，他们早就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挑话题的关系了，普通校友路过都能提醒人家一句“嘿同学，你饭卡掉了”，而路过陈天宇，就算他校徽、钱、饭卡全掉了，项天歌也不会开口。
一番思索之后，项天歌决定按原计划待会儿在会堂外探索。
项天歌的眼睛没离开过陈天宇，如果他也对循环有感知，那她应该克服尴尬跟他结盟，两个人总胜过一个人。
终于结束了，项天歌起身向外走，人潮挺拥挤的，她有点急，见缝插针地往前，终于到了门口，被一个手拽住了。
项天歌差点吓得大叫起来，看见手的主人是陈天宇，她觉得更惊悚了。
之前冷静思考后的结论一下子被推翻，不会真是陈天宇搞的循环吧！她被抓住了，会被做掉吗？不要，不要！
陈天宇把她拉到一边，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们挡在这里，早该有人提醒他们别挡路了，现在竟然没有。
项天歌仍是惊吓过度说不出话的状态。
陈天宇开口：“你是不是也轮回了。”
项天歌缓过劲来，这话的意思是陈天宇也是被动进入循环的咯，确认陈天宇不是来杀她的，项天歌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但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陈天宇感受到手中的重量，于是立马扶住项天歌：“你怎么了？”
陈天宇拽着项天歌的小手臂，宽大的校服里面好像瘦的只剩骨头了。
项天歌呆呆地摇摇头，她已经是有点被吓傻的状态了。
项天歌出声说“没事”，才发现自己嗓子哑透了。
她知道现在应该抓紧一点时间，她狠狠清了下嗓子：“我们先出去吧，待在这里行动受限我们很难找到循环的原因。”
陈天宇：“我试了，出不去。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项天歌不信，急忙挤进人流试图出去，的确出不去。只能像卡bug一样在原地走动。
项天歌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怪异，刚刚还和陈天宇拉拉扯扯，同学们不会奇怪吗？于是她退出人流，看同学们的反应，却只看到一张张空洞无神的脸。
太吓人了，几百张面无表情的脸，无意识地向前走着。
项天歌又是一阵腿软。
好在陈天宇还拽着她。
陈天宇道：“从退场就开始这副表情了，我也是刚刚看你的表情才确定你和我一样轮回了的。”
项天歌：“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天宇：“趁现在先躲到没人在的地方吧。走，去声闸间，那没人。”
人退得差不多了，他们奔向报告厅最后方的声闸间，项天歌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地腿软，陈天宇注意到项天歌速度慢，拉住了项天歌的胳膊向前跑。
项天歌跑得喘气，才觉得这个报告厅真的挺大的，声闸间门锁着，但是窗户开着，窗户不到腰，项天歌撑着窗沿爬了进去，进去后看到陈天宇酷炫地翻了进来，顿时觉得自己好笨拙。
他们在窗前蹲下来。
“呼，他们开始进来了，现在他们有表情了。我们如果这个时候被发现就不好办了。”陈天宇示意项天歌头再低一些。
项天歌：“那现在……”
还没问就被陈天宇捂住了嘴，陈天宇背对着窗坐下来，示意项天歌也坐下来。
项天歌扒拉掉了陈天宇的手，仔细看声闸间。
项天歌这才发现声闸间特别小，大概只能容纳十个人，右侧还有一扇门，门中间有一大块透明玻璃，刚刚是暗得所以项天歌没注意，但现在它亮了。
陈天宇紧盯着那扇门，凑近项天歌的耳朵，用气声说：“隔壁是音控室，就一个老师，他调好了就会出去拍照，结束的时候会再进来。音控室有出礼堂的窗户，我们试一下能不能出得去。”
“还是不行的话就先回来躲着，等他们再退场的时候我们再出去换别的方法。”
项天歌耳朵痒，但她知道不能出声，也应该好好听陈天宇说的策略，所以没有躲开，听完后，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