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年级大概一千多人，只有三个出口，退场时间挺长的。
他们紧盯着这扇门，一墙之隔的背后有同学从后门入场，他们的心都跳得很快。
项天歌和陈天宇肩膀挨着肩膀，项天歌有点想避开一点点，稍微挪了一下，但是徒劳，这里太窄了。
陈天宇感受到项天歌的挪动，也有些尴尬。
外面很嘈杂，他轻声说：“再忍一下，等施珲秋演讲之后我们就行动。”
“这么赶的吗？”
“嗯，隔壁那老师调试完就直接走了，通常施珲秋还没开始正式演讲他就已经走到我们班的位置了。等演讲开始就行了，我们要预留更多时间想想怎么破掉循环。”
“好。”
果然，施珲秋还没正式演讲，隔壁灯就关了。
陈天宇丢下一句“你看着表”，就靠着墙一点点挪到了门前，透过透明玻璃朝外看。
他招呼项天歌也过来。
项天歌也挪过去。
“你看，待会儿从那个窗户翻出去。有点高，我先去试试。”
说着陈天宇轻轻推开了这道门。
门“吱呀”响，项天歌慌到不行。
陈天宇转头，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笑：“别怕。”
陈天宇进了音控室，音控室也有面向大厅的窗户，为了不被人发现，陈天宇速度很快。
他手伸向窗外，试探着。
还是有一种无形的阻力，翻不出去。
他快速地退了回来。
“不行，出不去，跟刚刚的门一样。”他看见项天歌单手托着腮，每次项天歌很认真的思考问题时都会这样。
“你在想什么？”陈天宇问。
“或许，我们自己出不去，但是可以被人请出去。”
十分钟后，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看高三三班被处分名单。有个瘦削的女生突然从礼堂后往前走。大家只当她是迟到的学生，继续讨论高三三班被处分的人。
项天歌坐回座位。
周星问：“你刚刚干嘛去了，我记得你和我一起出来的呀。”
“拉屎。”
周星：“诶，你怎么了，脸色够差的。”
这时候，洛怀也过来了。
“项天歌，刚刚没看见你，去干嘛了？”
“老师我拉肚子了，现在肚子还是好痛，我可以去医务室拿点药吗？”
洛怀挺关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谢谢老师，我自己可以。”洛怀从后门走了，成功出来了。
看到不同于礼堂地板的瓷砖，她心都飘了。
她回到了教室，准备等陈天宇会合。
此时陈天宇趁大家不注意，也从音控室溜出来，假装是迟到的从后门进入的学生。
身后有小声议论：“诶诶，一班的陈天宇。”
“真的挺帅的诶。”
二班中间的女生盯着陈天宇的背影。
“他怎么也迟到啊？”周雨霏看了手表，她静静地看着陈天宇跟班主任说了几句话后出去了。
希望他和项天歌的迟到早退之间没什么关联，周雨霏摸了摸手腕。
此时，陈天宇在三班门口碰见了项天歌，项天歌递给了他一把美工刀，表情还挺严肃的。
她自己手上也有一把：“关键时候可自保。”
陈天宇笑了：“不至于吧。”但还是把那个粉壳美工刀塞进了兜里。
项天歌和陈天宇从一班走到五班，一边走，项天歌一边说她之前看过的那个有关循环的电影。
“所以，我怀疑可能是有人有必须在年级大会这段时间里实现的愿望，但是这个人没有完成，所以会进入循环。但是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我刚刚想过我的愿望不是这段年级大会能完成的，你有吗？”
陈天宇愣了一下，笑笑：“我的也不是这段时间必须实现的。”
项天歌挠挠头：“可能是别人的愿望牵扯到我们了，那那个人应该也会进入循环才对。”
“希望不是对我们有敌意的愿望。”
陈天宇点点头：“这层楼走过了，没人。上去吧。”
项天歌跟着陈天宇，嘴里一直在嘟囊：“应该不会像那个电影一样是死前的愿望吧，我们学校好像没有生重病的同学。”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循环的发动者，帮助ta实现愿望。”
“但如果是对我们有敌意的愿望，那我们再想别的方法。”
陈天宇听项天歌小和尚念经一样，虽然很赞同项天歌的碎碎念，还是“噗嗤”笑出了声。
项天歌：“……”
项天歌：“？”换作是以前我就该骂你了。
现在好不容易说上几句话，项天歌其实挺小心翼翼的。
陈天宇也意识到自己不该笑，正色道：“我赞同。但是如果这个人在会议厅里怎么办？”
项天歌真没想过：“可是在那儿干坐着能实现什么？听施珲秋的圣旨洗涤灵魂吗？”她这句说的讽刺味十足，说完才意识到施珲秋是陈天宇他们班的语文老师，讪讪地看了一眼陈天宇。
陈天宇倒是笑得开心：“小珲秋讲话是不行，做事也不行，刚刚把你们那个表放出来没生气吧。”
“没。”
“想考南大？”陈天宇问，不是那种带嘲讽的语气。
“没，随便填填。”项天歌有些不自在。
“哦，这一楼也没有人，现在几点了？”
“两点三刻。”
两个人加快了步伐巡视二楼和三楼。
项天歌都有点喘：“还剩两层，要不我们分头吧。”
陈天宇：“别了，你都已经到在兜里揣刀的程度了，自己去找不怕吗？一起吧，万一是有敌意对象，我们也安全一点。”
项天歌自己一个人确实会怕，于是继续一起巡视。
但巡完了五楼，也没发现有同学。
“难办，他会在哪呢？”
“操场不太可能，有高一高二的班在上课。”他们学校每个年级校服不一样，高三的在操场上会被认出来。
“哦，那栋有可能。”项天歌指了指对面，是旧教学楼，现在会用作社团课活动地点和考场，一般没人去，想在里面做点什么很容易。
他们从三楼的连廊跑了过去。
“我倾向于在三楼及以上，一楼有老师办公，他应该不会选一二楼。”
“嗯。”项天歌在学校里待了三年，还没摸清学校哪对哪，只会点头附和。
“现在几点？”
“三点十分了。”
旧教学楼采光不好，教室和走廊都阴沉沉的。
他们看到四楼第一间教室时，教室里一只猫弹了起来，隔着窗把项天歌吓了一跳，直往陈天宇身后躲。
他们学校挺多野猫的，这只刚睡醒，蓦然看到窗外两张脸，被吓到了。
项天歌又开始腿软，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拖后腿，但真得控制不住。
陈天宇扶住她：“别怕别怕，是猫。”其实他刚刚也被吓到了，借着安慰项天歌平复自己的呼吸。
加上之前一次年级大会的消耗，项天歌的神经都有些脆弱了。陈天宇扶不住她，她蹲了下来。
“对不起，我缓一下。”项天歌呼吸很急促，她的右腿现在特别疼。
“好，我也休息一下，我刚刚其实也被吓得够呛。可以等下次循环直接从这里开始搜。”
“嗯。”
陈天宇向项天歌伸出手：“走吧，我们进去坐会儿。三点四十五大会结束，我们能休息半小时。”
项天歌有些困惑了，陈天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其实从这次轮回一开始项天歌就想问了。
项天歌以前说话直，破坏了一些友情。但现在她也没改多少，本来她打算彻底改掉的，但是改掉之前她跟陈天宇他们关系已经那样了。
项天歌被拉着站起来走进教室，很直地说：“你怎么变温柔了？”
陈天宇笑容凝固在脸上：“哈……哈哈，就，照顾女同学嘛，应该的。”
女同学，哦。
他们以前是好朋友的时候，陈天宇跟她怼天怼地的。
现在是“女同学”，要多照顾一点。
项天歌状似无所谓的说：“哦，你还挺有风度。”
一个人摆烂项天歌会愧疚，两个人一起摆烂项天歌就开心了，项天歌走到后窗墙角的位置坐下，趴着睡了。
疲惫，但睡不着。
他听到陈天宇挪着桌椅到了她旁边，在她旁边坐下来。
“睡着了？”
“没。”
“我跑得挺热，外套给你垫着吧。不然膈得慌。”
毕竟是从幼儿园就认识的人，即使后来生疏了，以前的情谊还在。项天歌没跟他客气，把他的校服垫到了胳膊下面。
她又趴下来，后脑勺对着陈天宇。
“你被夺舍啦？以前也没见你对女同学这样啊。”
陈天宇回避话题：“你怎么瘦这么多？看你跑几步都喘。”
“阳了之后好久没运动，就这样了。”
“上网课的时候，给你发的消息怎么没回？”
“他们管得严，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他们”指的是项天歌爸妈，陈天宇一听到项天歌谈起爸妈像有ptsd：“！他们……”不会又打你了吧，他没问出口。
项天歌知道他要问什么，说：“没，他们最近离婚了，挺好的。”
“我都，不知道。”陈天宇有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其中最多的是后悔。
“那你知道了想干嘛？”项天歌睁着眼睛望着窗外。
“……”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后来没看到吗？”
“没，我手机坏了。”被她爸妈吵架摔坏的，没有换新的。她网课都没听，还是看教辅自学的。
项天歌问：“你发什么了？”
“跟你道歉。你没回我，我以为你拒绝道歉，在学校也没再打扰你了。”
陈天宇沉默了一晌，说：“早知道是这样，在学校应该缠着你道歉的。”
“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项天歌鼻音有点重。
陈天宇盯着她的后脑勺：“你不跟我们玩之后，我也退出小团体了。”
“为什么？”
陈天宇没说话。
那时候，周雨霏告诉他张灵玉因为项天歌说他“书呆子”很伤心，他知道项天歌挺喜欢五人小组的，就告诉了项天歌省得破坏了项天歌和张灵玉之间的感情。项天歌很爽快的答应了。
陈天宇初中那会儿单纯得要命，还单方面觉得他们五人小组是最棒的，直到后来到了高中，项天歌一步步走远，陈天宇以为项天歌在跟他冷战，他又委屈又生气地迎战了。
直到李漫宁告诉他周雨霏一直想方设法让项天歌退出，而陈天宇李漫宁都被利用来作为那把割开他们关系的钝刀，陈天宇才知道原来这不是冷战，他们俩早就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绝交了。
灰尘在阳关的照射下闪着金光，好像陈天宇因项天歌的疏远而黯淡的心脏在这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又光芒四射起来。
“因为我只想……”
“救命啊——”紧接着窗外传来几声巨响。
项天歌陈天宇都被吓得弹起来，着急地往外看。
几摊血肉模糊。
“啊——”他们喊出了声，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裸露的血腥。
陈天宇颤抖着手捂住了项天歌的眼睛：“别，别怕，别看，别，别看。”
陈天宇坐在礼堂的座位上，捂住项天歌的眼睛的那只手仿佛还有滚烫的眼泪。
他们又循环了。
陈天宇猛地向后看项天歌。项天歌也在流着泪看着他，还未从刚刚的惊恐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