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向恶魔许完愿望以后,妈妈变得忙了起来,电视上是不是能够看到妈妈的身影一闪而过,她似乎一夜之间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歌手一跃成为大咖。
每天,我基本上都看不到妈妈,有时候她难得回一次家,却连话都不和我说,就匆忙和一位名叫经纪人的男人离开了。
她脸上的笑容变多了,气场也变了,散发出一种所有人都想去爱她的气质。
“好渴……”我蹲坐在桌角旁,嘴巴的死皮翻起,上面有好几道因为太过干燥而裂开的血痕。
妈妈已经快一周没有回过家了,我真的好渴……桌子很高,我够不着,听说人在缺水的状态下只能坚持三天,如果妈妈还不回来……也许我就会这样死掉吧。
我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粘稠的唾液在下咽时划过喉管带来点刺痛。心里冉起一阵烦燥的情绪,我支撑着无力的身体站起来,再次去尝试够桌上的水壶。
但每一次都要触碰到桌面时,我就掉了下去,砸在地板上。
我抱着脑袋,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
余光我看到玩偶仰躺在我身边,记忆中那个恶魔似乎躲在里面……他没地方去。
一双脚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带着白手套的手将一杯水放在我的脸侧。
我先是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抱住水杯往嘴里灌,喝地太猛,几乎一半的水都溢了出来,顺着脖子往下流淌。
“噗——咳咳咳……”水呛到了鼻子里,我弯腰咳嗽,手里的杯子掉了下去,沿着一条弧线滚远。
鼻腔连着喉咙都痛,我用衣服把脸上的水擦去,“谢谢……”
然后我又想起了什么,“这不需要用灵魂交换吧?”
“不。”他说,“这只是为了保证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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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钟的指针一顿一顿地走,屋里很安静,指针的咔哒声回荡。
一个被油纸包着的面包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伸手将它拿了过来,里面包着一块面包。面包有些凉了,吃起来很硬,我努力用自己的乳牙碾磨着,半吞半咽将它吃了下去。
忽然身后的门外传来脚步声,我顾不得吃饭,连忙站起来用力拍打着防盗门,“妈妈!”
脚步略一停留,之后便越渐越远。
……原来只是路过。
我沮丧地抱着腿坐回了原地。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人回来过了,具体是多久,我记不得,只知道太阳每天升起落下,还有恶魔像喂狗一样时不时扔些食物给我,以防我被饿死。
我是一个两岁的小婴儿,我其实不太能理解现在的状况的,比如为什么恶魔要我的灵魂,妈妈为什么不回家,以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这么多天来的思索告诉我,我什么也没做错,我只是在做一个婴儿该做的事,吃饭睡觉学拼音。
一个人很无聊,我无聊至极的时候就会喊“比伯”,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出现在我身边,高傲的站着等着我下面的话。
但逐渐他发现其实我屁事没有,就单纯嘴痒喊着玩儿,慢慢也就不怎么理会我了,任由我对着玩偶耳朵怎么哭天喊地也不为所动。
太阳落山,屋内失去阳光的照射变得一片漆黑,生物钟响了,我的眼皮逐渐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地,就这样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头昏脑胀,整个世界就像被塞进了万花筒里,每走一步场景就变化一下。
我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总是撞到墙根和桌腿,但这些疼痛都丝毫比不上脑袋炸裂般的痛感。
“妈妈……”我摸索着走遍了整个房子,才想起来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我捂着嘴咳嗽了一下啊,手心感觉到嘴巴干燥地起了一层皮,还无比滚烫。这个咳嗽就像是起了个头,之后我无法控制地拼命咳嗽起来,胸口发紧,肺部一抽一抽地疼痛。
“呕——”
好不容易消停点,我又忽然弯腰呕吐了起来,身体摇摇欲坠,双手用力支撑这墙面才没有倒下去。
肚子里空荡荡的,我吐地很不顺利,几乎把黄疸水一块吐出来了。
客厅里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这股味道让我又觉得恶心了起来,但我不想再吐了,连忙憋着喉咙逃也似地跑回了卧室。
刚吐完我觉得自己很脏,不敢靠近柔软的床,只能蜷缩在角落里。
卧室的窗户正对着东方,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覆盖在我的身上带来一丝暖意,让我觉得很舒服,在之前强烈地痛苦对比下,我居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浑身变得很轻,脑袋也不疼了,整个人居然有一种马上就要飘出窗外的错觉……
我的嘴突然被用力掰开,一只带着毛的手伸进我的嘴里,将不知道什么硬生生地塞进我的喉咙里。
“呕……咳咳……”我用力挣扎,但却被死死掐着,直到那东西被我彻底吞咽下去后,对方才放开我。
我眼泪婆娑,一片水雾中我看到了那个恶魔,他正在用手帕擦手,虽然动作极其优雅,但我仍能品出一丝嫌弃。
“还真是不道德。”我听到恶魔说,“签订了契约却不能保证祭品存活。”
“祭品……?”我用沙哑地声音询问。
恶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红色地眸子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您许地那是什么愿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钻契约漏洞的,您那母亲的野心也太大了,照这样下去除非她死否则愿望永远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我不管脑袋的眩晕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段时间你见到过妈妈?!”
他默认了。
我揪住他的衣角恳求道:“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他没有低头,但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用余光看我的,这是一个极其高傲的姿态。
“求求你了。”我说。
也许是担心就这样让一个呆在这里,说不准哪天我会真的死掉。恶魔同意了我的请求,他一只胳膊将我捞起来,另一只手从西装外套里侧掏出一个古朴的怀表,咔哒一声按下。
下一秒我们就出现在大街上。
人群熙熙攘攘地挤在一块儿。
“Aria!Aria!看看这里!”
“不要走!Aria!”
人们非常激动。“妈妈在里面吗?”我问恶魔。
“没错,但……”他还没说完,我挣脱开他,脚步不稳地挤进人群中,我个子矮小,可以很轻松地在人们的腿间的缝隙穿梭,恶魔就没那么轻松了,他似乎顾忌到些什么,被挡在了人群外面。
我刚从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旁侧身走过,一个男子被人群挤的倒退了一步,正好撞到我,我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怎么有个小孩?!”男子回头看到我后惊讶道,随后他赶忙伸手推搡着往我这边拥挤而来的人,“都让让!都让让!这里有个小孩,别踩到她了!”
很快人群以我为中心空处了一个圆圈,周围议论纷纷。
一个穿着花草色连衣裙的姐姐半蹲下问:“你的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我在找她……”我的声音怯弱。
“孩子走丢了,父母快来认领一下!”听我这么说,男人将我举了起来,他本来就高,这样一来我就成为了人群的最高峰,突然而来的不熟悉的高度让我有些恐慌,目光刚刚下移就一阵天旋地转,我赶忙将脑袋回正。
我的视线越过乌压压的人群,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她只向喧闹的人群微微偏了头,便事不关己地继续向前走。这是……妈妈?!
她虽然头发剪短了,还带了一个超大的墨镜把脸遮的严严实实,但我依然能够认出她来。
我将整个身体都向她伸去,“妈妈!我在这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我开口的那一刻,妈妈那张掩藏在墨镜下的脸瞬间变得扭曲。
男人差点脱手,他将我抓稳惊恐未定道:“你……你别乱动!”
见妈妈对我的到来是沉默的态度,我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声音带上了哭腔,“妈妈——!”
男人问我:“你妈妈在哪?”
“在那儿!在……在里面……”
“看她喊的方向……Aria?”有人质疑,但又很快摇摇头,“不可能啊……Aria今年才多大,而且还是未婚呢。”
猜忌的声音一旦出现便会愈演愈烈,就像火舌一般席卷了人群。
“请让一下。”一人挤过人群来到我面前,他带着黑色方框眼镜,头发贴着头皮油亮亮的,一丝不苟全部梳到脑后,西装因为过分的挤压变得褶皱。
我认识他,他是妈妈身边的那个叫经纪人的家伙。
经纪人从男人手中接过了我,“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孩子。”
男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我离开他的怀抱,才回过神怒道:“你一个大男人,这孩子喊你妈妈?特么的唬鬼呢这是!”
“实际上我是单亲父亲……又当爹又当妈的,所以这孩子平时喜欢喊我妈妈……哈哈哈……”经纪人的说辞十分牵强,以至于周围人的表情越来越透露着不信,像是在看一个人贩子。
“你告诉他们我就是你妈妈……”经纪人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我看向他,他继续道:“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经纪人急了,“你知不知道你闹出了多大的事儿,你妈妈有可能会因此毁了一辈子!”
我抿了抿唇,向眼前满脸狐疑的好心人道:“他是我妈妈。”
孩子既然都这样说,周围人自然不可能不信,虽然依然有人企图报警,但都被经纪人安排的家伙劝说放弃了。
“上班时间把孩子看好!”经纪人抱着我离开的时候有人大喊着,他有些尴尬的扶了一下眼镜。
回到妈妈身旁,我一看到妈妈,就连忙向她伸手,“妈妈……”
没想到经纪人将我的手脚紧紧锢住,让我动弹不得,“这还在外面呢,你消停点!”
“你说过是要我按照你说的去做就帮我回妈妈身边!”我又开始哭了,眼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落了经纪人一身。
“行了,你不就在你妈妈旁边吗,还要怎样?!”他的语气凶巴巴的,全然没有刚才那副讨好客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