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这里还流行土葬，这会儿全是火葬场火化然后埋在公墓里。

    因此葬礼的仪式也简化了很多，陆全死后第三天就被运到火葬场去，烧完之后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

    按照惯例，死人丧葬是要办酒席的，但大家都不怎么愿意留下吃饭，又不是死了老人，还有个吉利的说法，这死的是个还不到四十岁的年轻人，说起来就显得不太好。

    还是得那种病死的，虽然对外说是得了癌无药可治，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亲近的人心里都清楚。

    陆昭妈妈当年也是这样，甚至她离开得更早一写。

    余垚怎么着也算是个半大小子，在这种场合里能帮上些忙，所以火葬场他也跟着一起去了。

    知道陆昭家庭条件不太好，余垚还帮着躲了很多坑，免得他们被火葬场坑钱。

    陆昭恍惚地问：“你怎么对火葬场的业务这么熟悉？”

    余垚关心地看她一眼，然后说：“我奶奶去年去世了，所以……”

    陆昭点点头，沉默地坐在一边，没再说话。

    余垚也没说话，心底的疑惑却一点儿都不少。

    他在陆昭家也听了些乱七八糟的进耳朵里，亲戚里也不全是亲近的，还有些生疏些的，碍于各种原因，不愿意拿钱但又必须出手，自然就会流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比如说，有人揣测这病是不是从陆昭妈妈那来的，或许是家族遗传病，现在陆昭本人身体状况这么差，是不是也有这种病的原因之类的。

    余垚之前一直以为陆昭只是先天体弱，毕竟她平时除了爱困和容易感冒之外，也没有什么过于异于常人的地方。

    但……这次之后，余垚突然发现事实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如果是家族遗传病……那在余垚的思想里，还是早发现早治疗的好。

    陆昭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不应该因为这种笑小病继而影响到之后的人生。

    人活着只能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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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结束后只留下一繁华碎裂之后的冷清。

    红色的爆竹纸到处都是，老房子本身就有一种被岁月侵蚀之后的霉湿味儿，还很冷。

    人散去之后，更是孤寂。

    陆昭安安静静地拿苕帚打扫院子，余垚被陆昭奶奶喊过去谈话。

    老人家其实不是很忌讳早恋这件事，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陆昭余垚这种年纪，根本算不上所谓早恋。

    就在他们那个时代，十七十八就结婚生子的人家也不少。

    奶奶这几天也从特别伤心的情绪里走出来，斯人已逝，还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余垚一直忙前忙后，他那殷勤的劲儿陆奶奶也能感觉到，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喜欢陆昭吗？

    这些小年轻的思想，她都能理解。

    把人叫过来问了问，陆奶奶是越问越满意。

    人长得一表人才不说，性格也好，读书成绩也不错，一看就是个可托付的人。

    余垚乖乖接受老人家的盘问可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的，陆奶奶一问完话，他就沉思着说：“我想知道，陆昭为什么身体这么差，这几天听别人说了些风凉话，我我想知道真实情况……毕竟身体不好可以治，但不能拖着。”

    陆奶奶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然后才叹口气说：“年轻人，我说你就相信吗？”

    余垚点点头。

    陆奶奶就背着手走近了些，“怀陆昭那会儿，她妈妈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所以从娘胎里她就发育得不是很好，而且还是早产儿，她出生到两三岁那段时间一直被放在医院里头呢，大了些才被接出来，不过身体就是弱，用专业名词怎么说来着？抵抗力低，就这么回事儿。”

    余垚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先天身体不好他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整，要是陆昭有心脏病之类的疾病还可以等高考之后动手术。

    余垚一直觉得，不管是什么病，最忌讳拖着。

    小病都被拖成大病，到时候想治都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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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结束之后，陆昭也没有继续留在家里的理由了。

    她还是个学生，必须去学校读书学习。

    余垚那边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和家里说了这件事，等两人回到学校，已经是周三了。

    陆昭觉得自己的生活变了也没变。

    除了老师和几个同学，没人知道她现在处于一个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的状态，她之前就因为身体不好总是请假，现在请假别人也就默认她又因为身体不好上医院了。

    唐邵对她比之前还多了些小心翼翼，好像他终于发现陆昭是一个需要关爱的特殊群体一样。

    至于余垚……陆昭觉得两个人好像比之前更亲近，要说之前只是单纯的互相欣赏与少年少女春心萌动的喜欢的话，那现在，余垚对她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心。

    两个人之间这下是真的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了。几乎每天都在一块儿学习和吃饭。陆昭是个没什么兴趣爱好的人，余垚特别喜欢运动。

    在他的带领下，陆昭也开始运动，学校附近就是本市的体育中心，里面什么设施都有，而且还不冷。

    在余垚的教学之下，陆昭甚至学会了打网球，虽然不能像那些熟练的网球手一样，让网球来来回回飞个不停从不落下，至少可以一打就是几十来回没问题。

    当然，陆昭觉得余垚放水了。

    身体有没有变好陆昭不太清楚，但睡眠质量变好了，每次运动之后，陆昭就特别想睡觉。

    而且一觉到天亮，之前她半夜还经常做梦，现在梦也不做了，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

    期末考试之后就是寒假，陆昭这次考试考了全班前五，成绩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她就去找余垚，问他要奖励。

    余垚想了想，“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陆昭就背着书包站在他旁边，两个人此时正在花坛边，周围来来去去没多少人。

    她半边身子挨着余垚，另外半边身子倚靠在树干上，闻言吞了口口水，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我不想要吃大餐，我想要别的。”陆昭哼哼唧唧地说。

    也不是不行。

    余垚一只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另一只手撑在树干上，“你想要什么？”

    陆昭抬头看他淡红的嘴唇，白皙的脸颊还有高挺的鼻子，莫名觉得有点馋。

    “呃，我想，那个，你可以奖励我一个吻吗？”陆昭眼神亮晶晶的。

    余垚听到这个回答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直到确定附近没什么来往的人才放下心来。他的心脏也突突跳得很快，再开口声音都变得黯哑了些。

    “你确定吗？学校不允许早恋哦小陆妹妹。”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陆昭伸出两只手指在鼻端交叉一下然后说：“就亲一下，亲脸也不行吗？你不要这么小气！”

    余垚点点头，刚想说可以，陆昭就高兴地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余垚的脸好软啊！陆昭心想。

    像软绵绵的棉花糖，她还想再来一口。

    得逞了的陆昭脸上的表情好像偷到油吃的小老鼠，贼兮兮的。

    余垚一只手摸刚刚被亲到的地方，另一只手伸出去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扣上，“小脑袋瓜子成天都在想什么呢？走了，去吃饭，这不是放寒假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陆昭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明天就回去啦，对了，我们一会吃什么？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大餐吗？”

    “你不是不想吗？”余垚明知故问，逗陆昭。

    陆昭伸手摸摸下巴，“我刚刚不想，现在想了。”

    余垚从兜里拿出手机，“我定了一个泰国餐厅，走，现在就带你去吃。”

    陆昭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学长真好～”

    少年少女的声音时而交错时而分开，很快一高一矮的身影就相携离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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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昭觉得自己自从和余垚来往，吃美食的机会就变多了起来。

    余垚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带她一起去吃好吃的，不囿于高端餐厅的大餐，更多的还是街头小吃。

    他本人的作风和看上去非常不一样，至少陆昭刚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那么会享受生活的一个人。

    两个人去吃泰餐，陆昭尝了尝正宗的咖喱芒果糯米饭，觉得果然不是空有虚名。

    糯米很糯，芒果又清新又香甜，还有咖喱，第一口味道有点奇怪，第二口第三口……很快就让人沉迷其中。

    陆昭觉得泰餐也很好吃。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余垚的时候，余垚笑笑说：“我吃过好多家泰餐，其实质量挺良莠不齐的，这家算做得不错的，还有两家也还不错，下次带你去吃，其他的都没什么印象了。”

    陆昭眼神马上亮起来，就像能发光一样，“好呀！下次我们还一起去吃。”

    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余垚是个美食鉴赏家，要不然他为什么在每家店都有卡呢？

    余垚眼神飘到陆昭嫣红润泽的唇上，微微一笑。

    “多吃点，你太瘦了。”他给陆昭夹了只虾。

    说是好吃，但陆昭胃口还是不大，两个人点了五个菜，大部分都被余垚吃掉了。

    好在没浪费粮食，即使陆昭吃不完余垚还是能把剩下的那些全部解决掉。

    吃完饭后两个人走出来，陆昭带了条红色的围巾，绕着脖子一圈圈围上。

    余垚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把围巾扯平整，一边整体他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陆昭皱眉想了想，“应该没什么安排，就在老家那边过年嘛，然后写作业，我那段时间应该不怎么能出门。”

    她习惯性挨着余垚，余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呢？我感觉你身体不怎么好，我带你去。”

    陆昭心里一惊，马上拒绝，“啊，这没必要吧？我之前也做过检查，就是……先天不足，后天也补不起来，所以没什么必要啦！而且我之前做过很多检查，都没查出什么来，现在都有点害怕医院了……”

    余垚没坚持，陆昭真不想去，他还能强迫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