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陆昭不愿意去医院检查身体，临近年关的时候她还是去医院了。

    不知道是晚上睡觉着凉了还是什么，陆昭一直隐隐肚子疼，到年关那阵子，肚子疼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变得更严重了。

    陆昭本来以为是来例假所以才难受，后来发现例假走了之后反而更疼了。

    她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才把这件事和奶奶说了一嘴。

    老人家被吓了一跳，忙问陆昭肚子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陆昭只能实话实说，一星期前就开始疼了。

    老人家带着她走好几公里走到去市里的公交站台，准备打车过去。

    等到了站台，陆昭脸上已经全是汗了，忍着疼赶路累的。

    到了医院，医生给陆昭做了个检查之后指责道：“像你这样的就应该早治疗，你这是胆结石啊，再来晚点，说不定小命都没了，下次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早点来，更何况你的情况和其他人还不一样……”

    陆昭乖乖站在那被医生教育了一顿，然后乖乖在手术床躺好，准备进行手术。

    好在手术很顺利，从无菌室推出来的时候，陆昭感觉整个人混混沌沌的——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有了一些变化，但一点都不疼，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就是浑身无力。

    转到无菌病房里躺着，麻药劲儿慢慢消失之后，疼痛感才汹涌而来。

    陆昭通过玩手机来转移注意力，她点开聊天软件，就她进手术室那一会儿，余垚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10：20

    Rest：「抢了两张音乐节的票，要一起去吗？有你喜欢的Red semester。」

    Rest：【图片】

    11: 08

    Rest：「坐等回复.JPG」

    陆昭笑了一下，慢慢打字回他。

    昭昭日月：「什么时候呀？」

    那边几乎是秒回。

    Rest：「两周之后，我们开学前两天，是不是刚刚好？我们还能去邻市玩一圈，对了，你刚刚在玩什么？」他好像不经意地问。

    陆昭：「没什么事，做了个小手术。」

    Rest：「？？？」

    Rest：「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等着，在哪个医院？」

    昭昭日月：「你这样我突然不敢告诉你了。哭唧唧.JPG」

    Rest：「一会有你哭的，快说在哪，做的什么手术啊？严重吗？」

    陆昭现在在无菌病房里，估计他现在来了也看不见自己，就说：「一点都不严重，你别担心，就是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你过两天再来看我行不行？现在还在无菌病房观察呢！」

    Rest：「好，那你不要失联，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多少能帮点忙。你还没说你在哪家医院呢，我家有好几个亲戚在医院工作，说不定能给点便利什么的。」

    陆昭觉得心惊肉跳，要是医院都是他认识的人，那简直要命，什么都瞒不住。

    昭昭日月：「哎呀，不要这么认真啦，我就做了个胆结石手术，把结石拿掉了，就是伤口恢复有点不太好，你别担心了，还不放心的话，要不要我给你拍个照片？」

    余垚也知道胆结石手术大概在什么位置，怎么可能要陆昭拍照片。

    Rest：「不用，真不告诉我在哪？」

    昭昭日月：「/闭眼/偷看」

    Rest：「行，不许断联。」

    昭昭日月：「/亲亲/爱你」

    Rest：「不许发表情包了/恼羞成怒」

    昭昭日月：「哭哭……」

    余垚有一点好，他非常懂得尊重他人，除非真到了脱离掌控的地步，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勉强陆昭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陆昭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想：不知道未来余垚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之后会不会生气，她可真不是人啊，欺骗他这么大的事。

    他要是恨她也行，那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的不相忘呢？

    就是不知道人死后会不会有灵魂存在，如果有，陆昭觉得她一定会保佑余垚的，保佑他一生平安顺遂……

    陆昭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就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睡着舒服。

    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等伤口初步愈合的时候，陆昭提出回家躺着。

    陆奶奶本来不同意，但无菌病房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加上陆昭坚持，说她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不需要再占用医院的医疗资源，回去躺着也是一样。

    陆奶奶只好答应了，家里本来就不宽裕，就算她爸留下的那些钱全部用在她身上，也很难说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陆奶奶心疼这个孙女，她摸摸陆昭的脑袋，问：“昭昭，肚子还疼吗？”

    陆昭脸色一直都是苍白的，因此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其实还很疼，但没必要说出来，除了增添奶奶的担心，其他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

    “不疼了哦，奶奶别担心。”陆昭安慰奶奶。

    到家之后，陆昭给余垚发消息。

    昭昭日月：「我跟你说我没什么事就真没什么事啦，我现在都回家了，真的是一个小手术，换一个身体好的，说不定第二天就能下床走路了呢！」

    Rest：「你那身体状况，能和一般人比吗？」

    昭昭日月：「嘿嘿……你快好好学习吧，之后不是还要出去玩吗？高三怎么会这么闲的？要是你高考没考好，余老师是不是还要怪我的？」

    Rest：「放心吧，我一边学习一边和你聊天，一心两用。」

    昭昭日月：「你牛/大拇指」

    ……

    陆昭到家的第二天，家里又迎来了客人。

    当时她正坐在床上喝奶奶给她煮的红枣桂圆鸡蛋糖水，说是补气血。

    鲜花与少年相继来到她身边。

    眼看着余垚带着一束花走进来，陆昭第一反应居然是伸手挡着脸——天知道，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梳头发了，也不知道现在头发是不是乱得跟鸡窝一样。

    粉色的康乃馨真的很漂亮，好像一缕清新的春风吹进有点昏暗的房间里。

    “干嘛这么隆重，真的只是个小手术而已！”陆昭低声嗔道。

    余垚不答，他坐在陆昭床边的凳子上，问：“伤口还疼吗？”

    陆昭摇摇头，余垚人高马大，窝在她床边的小椅子上，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她微微探身去拨弄放在床头柜上的鲜花，鲜花上还带着露水，看上去娇艳欲滴。

    陆昭之前都不知道冬天还能买到这种鲜花。

    “难道冬天还有鲜花盛开吗？”陆昭有点不明白。

    余垚懒散地左右看看，“又不是全世界都是冬天，鲜花应该是鲜花店空运来的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陆昭的房间。

    她的房间，不管是摆设还是别的什么都有一种很古朴的风格，房间里没几样家具，不管是书桌还是什么看上去都像上一代传下来的。

    但有一面墙倒是贴了不少照片，从陆昭小小的刚出生的时候，一直到她十来岁。

    其中有不少她和母亲的合照，陆昭的妈妈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妇人，照片中脸上的笑容也很慈祥。

    余垚恍然间想起，陆昭之前说过，她的妈妈已经去世很久了。

    他转头去看低头端着不锈钢茶缸吃红枣桂圆的陆昭，觉得她真是一个让人怜惜的姑娘。

    若她是一朵花，那他真希望自己可以给她足够的雨露和阳光，让她茁壮成长。

    可她是一个人，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余垚知道两个人相处，尊重有的时候比别的任何东西都重要。

    陆奶奶一直在厨房忙活，她昨天去山上拉回来一棵枯死的树，正拿斧头把它分成一节一节的柴火，码在柴火堆上，留着之后烧。

    估摸着陆昭喝完糖水了，陆奶奶洗了手，去房间收茶缸。

    甫一见余垚来了，还带了一大束鲜花，陆奶奶很高兴，“小余来啦？喝茶不？我去给你泡杯茶，哎哟还买这一大束花，我去拿个花瓶插上。”

    说着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陆昭掀开被子下床，余垚盯着她的动作有点紧张，“你现在可以走路吗？”

    陆昭点头，“当然可以啦，你们不要把我当成瓷娃娃好不好，那天从医院回来，我还不是自己走到床上的。”

    余垚眉头一皱，“从车站走回来的？”

    陆昭摇头，“那倒不是，从村口走回来的，有人捎了我和奶奶一程。”

    她缓慢走到厨房把茶缸放下，又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干净的茶杯，拿到水下冲了冲，打算给余垚泡茶。

    余垚有点无奈，“给我白开水就行了，我没有喝茶的习惯。”

    陆昭笑笑，“哎呀，这是礼节嘛，而且这茶是我奶奶每年自己上茶园采摘然后炒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余垚拒绝不了，只好看着陆昭冲开水泡茶。

    陆昭细细把茶面上的茶沫撇掉，然后把茶杯放在余垚跟前。

    余垚笑，伸手轻轻捏了一下陆昭的小鼻子，“跟我客气什么。”说着端起茶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