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态不错啊温唯唯,老实说到巴黎这么长时间,你都背着我干嘛呢?”
闺蜜两人间的烛光晚餐,宋承泽很有眼色地没多掺和,打声招呼便径直去了走廊对面,桌上只剩下温青唯和柯洁对坐,柯小姐很优雅地切着跟前的牛排,透过餐桌顶上的灯幽幽觑她。
温青唯被瞧得忍不住挑眉,懒得多说,只图省事,没好气地睨柯小姐一眼,“工作呗,还能干嘛?”
“嗬!和旧爱一起工作?”
温青唯双手捏着刀叉,对这事实颇为无奈地抿唇说不出反驳的话,柯洁望着她没忍住缺德地笑。
“你也挺牛B,到这地步还能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柯洁很感叹地咂咂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位这次真是个非你不可的架势,啧……对了,我来之前琳子还教给你带话,说想见见你呢。”
温青唯沙拉勺停到嘴边,并不记得自己有拉黑过闵琳琳,“她怎么不自己找我?”
“不好意思呗~”柯洁教她给逗笑了,“你跟她哥现在八字缺一撇呢!”
不过认真提起来,柯洁又说:“琳子那人,其实不像看上去那么没心没肺,心里藏着挺多事儿的,老宋以前还听锤子说过,闵太太好像这儿有点问题,你想她能真有多活泼开朗?”
温青唯瞧见柯洁边摇头,边拿叉子把示意了下太阳穴,着实听了个意外加不可思议。
她印象里的闵太太,那分明是个集优雅端庄于一身的贵妇,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人。
不过别人家的私事,温青唯没那么些溢出来的好奇心,章睿想来也不可能跟外人多说,她没有再问,也不多余参与讨论,只说:“还是别见了,现在见面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处。”
柯洁听着也觉得是这理,小姑子不像小姑子,好朋友又不太称不上,再见面想想就有点别扭。
可眼下温青唯跟陈颂深两对门的住着,颇有点藕断丝连那味道,柯小姐免不得好奇问一句:“不是我说,你跟那位前后分开也1年多了,结果谁都没能了断得了,心里理清怎么回事了吗?”
温青唯吃饱了放下刀叉,听这话有仔细想想,但还是摇头,“理不清,顺其自然吧。”
对着柯洁,她不知不觉就愿意多讲两句,“每当我觉得自己了解陈颂深的时候,他总能轻而易举就把一切都推翻,我从来看不透陈颂深,兴许他现在的追逐……只是因为我离开了他而已?”
兴许她本身并不特别,特别的只有“离开”这件事,脱离了陈颂深的掌控?
可惜柯洁对此也给不了她主意。
显然陈颂深和宋承泽并不是同类人,宋承泽的喜怒哀乐全在面上,教人一眼便能望到底,但陈颂深却总跟人远着层雾、隔着道墙,温青唯已是离陈颂深最近的人,旁人没有给她主意的底气。
两个人之间的许多事,相信就有、不信那就没有。
吃过饭,外面的雨势渐歇,服务生上来收拾餐桌时,宋承泽从对面那扇门走了出来,到这边门口跟柯小姐依依不舍腻歪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舍得回了楼下的房间,今晚他得独守空房。
温青唯去取了瓶酒,出来却瞧才温言软语哄走人的柯小姐,倚在门边将身子凹成了个妖娆的姿势。
“在家喝酒有什么意思,我定了Raspoutine的票,麻利点儿去换衣服。”
“现在?”
“现在。”
“不带你们家老宋?”
“单身夜潇洒呢,带他干什么?”
温青唯听了个意料之中的乐,柯小姐刚从机场落地不到几小时,教人难免都要怀疑,她放着近到眼前的结婚事宜不准备,跑来巴黎就为找个借口,短暂支开她那位黏人的未婚夫。
柯洁说着话已经扭腰过来,那股子山路十八弯的婀娜劲儿,实在看得温青唯忍不住笑。
Raspoutine的dresscode向来比较严,两人在酒店精心装扮了一番才出门,温青唯换衣服前给前台打了电话,请对方帮她订了辆计程车,下去时车正停在酒店门前,坐上去,30分钟就到。
到门前排队等了会儿,今晚有场乐队的特别演出,进去前服务生特意在两人手背上印了个纹身。
走进外面通道,那股翻涌着强鼓点的热浪直冲进耳膜,每一下都像是按在人的脉搏上跳动,放眼望去,舞池、卡座里挤满了攒动的男男女女,扑面的躁动烘烤下,人总是极容易便沸腾起来。
晚上10点中,夜场喧嚣正盛。
温青唯给两人点了瓶龙舌兰,举着酒杯加入到现场躁动的人群中,摩肩接踵,耳边越演越烈的打击乐好像要把人带到空中,她喜欢烈酒的味道,浅浅半杯就能让人周身血液翻涌地high起来。
她甚至能在灯红酒绿的变换中,看清舞台上主唱嘶吼到尽兴时,脖颈处凸起的青筋。
区域灯光短暂黯淡,舞台边缘喷射出炙亮的焰花,照得人眼睛发光,温青唯也跟着人群一起尖叫,和柯洁举着酒杯面对面的大笑,人群宛如沸腾的水,热浪一波高过一波,毫不掩饰的放纵与肆意。
温青唯很快就满身热汗,倚着小桌喝酒缓解满腔的口干舌燥时,余光里却看见个服务生到跟前,手持银色托盘,将两杯不同的鸡尾酒分别放在了两人面前,礼貌告诉她们:
——有位先生祝她们玩得开心。
两杯鸡尾酒,分别精准对应两个人的口味,柯小姐瞧着便了然轻笑,“看来私自出逃被发现啦!”
温青唯垂眸觑着面前的酒,微挑眉尖,从这不留名的举动中看出熟悉的味道,抬眸瞧柯小姐当下好奇心冒出来,正打算抬眼四下去寻人,温青唯才算是轻飘飘出声儿,不动声色地拦了一拦。
“别找。”
“不看看在哪儿?”柯小姐眼尾戏谑,“老宋可没有这么沉得住气噢,肯定有那位跟他在一起。”
两个被悄悄遗留在酒店的男人,不知已到这里多久,换作宋承泽自己,估计立刻就冲柯小姐黏上来了,教她们的单身夜顷刻间泡汤,温青唯酒杯递在唇边,嘴角弯出些“顽劣”的弧度。
“那我们来赌一赌,看他们到底能沉住气多久,就从现在开始算。”
“咦,温唯唯你现在变坏了啊!”
柯洁瞧着那模样着实没忍住取乐,但兴致盎然地加入了赌注,听温青唯下注宋承泽最多按捺不住20分钟,柯洁只嘴角微弯,随即便笃定押下:“我赌那位5分钟之内就会出现。”
已知宋承泽并没有第一时间黏上来,大抵是跟着那个人的步伐走,那关键点其实就在那个人身上而已,怎么让那个教温青唯从来都“看不透”的男人,却在短暂的5分钟内走上旁人预设的道路?
她怀疑柯小姐是不是做了弊。
然而当顺着柯小姐的目光侧目,温青唯只看到几个显然正朝她们走近的年轻男人,她倏地恍然过来,偏头朝柯小姐笑得无奈,望着对面眼底狡黠闪烁的笑意,她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地,冒出些好奇。
陈颂深会在第几分钟“被看透”?
或者根本没有陈颂深,鸡尾酒就只是这几人中,某个谁巧合的手笔?
试试就知道。
第一分钟,温青唯与人玩游戏,毫不费力地大获全胜,面前年轻的法国男人只不以为然地笑,仰头喝下了杯中酒,并问了她叫什么名字,又告诉她:她像玫瑰般美丽。
温青唯笑了笑,礼貌道声谢。
第二分钟,她很没有挑战性地又赢下一局,年轻的男人似乎很觉不信邪地皱眉,还是愿赌服输。
第三分钟,对方这次终于找了身边的帮手,两个人斟酌仔细,总算赢下温青唯一局,但轮到她喝酒,对方算得趁虚而入地提出,只要她此刻愿意跟他去舞池里,就可以不用喝这杯酒。
多么不遮不掩的企图。
周遭围着的同伴们立刻趋之若鹜地起哄,掩在躁动的乐声中吹起鼓动的口哨。
温青唯并不算意外地挑了挑眉,正打算伸手去拿酒杯,却听那声轻佻的口哨声之后,从身后紧随而来一声清越的金属敲击,“叮”的一响,像是道清脆的警钟,干净利落地截断了哄然的口哨。
她下意识随着周遭的男人们循声回头,目光便径直在身后的椅子旁,看到了西装革履的陈颂深。
金属声来自于他手中的银色打火机,轻敲在铁艺的椅背,男人眉目间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慵然,只抬眉似笑地冲围满桌子的人说了句话,随手拿起温青唯的杯子,仰面将她输的那杯酒喝了下去。
温青唯的法语并不算很好,但也不难听懂这句话:“这是我的女孩。”
桌边的几个人见状面面相觑两眼,显而易见教人扫了兴,但为首的那个望向灯下的陈颂深,随即笑着抬了抬手,做出个打扰了的动作,便带着其他几人离开了这张桌子。
闲杂人等作鸟兽散,温青唯抬眸,正觑见对面的柯小姐热衷看热闹,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屏幕转向她。
上面的秒表精确停在,男人站在她身后的那一刻——1分26秒。
柯小姐的赌局赢得彻底。
温青唯眼睫极轻地颤动,望着柯洁腻腻歪歪拉着宋承泽融入进了舞池中央,身后的男人松然伸手拖过把椅子,在她身边落座,头顶变换的灯光映在他身上流转,将人无端照出了种蛊惑人心的模样。
“跟他们逗趣没意思,不如我来陪你玩。”
温青唯闻言单手撑腮侧过脸,灯红酒绿中,带点惑然不满瞧男人深邃眼底似笑,不由抿唇略努了努嘴。
“输了可是要受罚的。”
陈颂深散漫勾唇,“随你定。”
男人伸出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桌上那只骰盅拿到跟前,稍许用力,手背凸起的青筋隐在那片纹身图案下,莫名透出股引而不发的欲,他拿起酒杯松然靠回到椅背里,便教温青唯深觉受到挑衅。
“好啊!”她抬手应战似得取过桌上另只骰盅,“真心话大冒险,这次谁都不准耍赖。”
两人的骰盅里各自5只骰子,就比最简单的对点数,第一局晃动骰盅后,温青唯颇有先礼后兵精神的让他先手,对面的男人却只是看着她,并无甚所谓地直接给了个数字。
温青唯听着扬眉耸耸肩,成全他选择了开盅查验,陈颂深输得丝毫不算悬念。
倒是男人选择的惩罚挺教出乎意料,他选择了“大冒险”,却在望见温青唯扭头四下朝场内搜寻,考虑该怎么教他去“冒险”时,陈颂深忽地开口,无奈的嗓音好似在哄她求饶:
“小满,你不能让我去跟别的女人要联系方式。”
温青唯教这话逗笑,瞧那人后知后觉陷入窘境,眼底几分戏谑,“那你去帮我要个男人的联系方式。”
她很带有故意刁难的成分,抬起的手随意往舞台上指去,陈颂深随之侧目,便见女人纤细的指尖,正朝向那名聚光灯下沉浸在摇滚世界的主唱,男人倒觉松口气地牵唇。
“今晚结束就给你。”
第二局很快开始,然而陈颂深再一次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次他选择了“真心话”。
此时舞台上切换了音乐,短暂地舒缓起来,灯光流转也变慢,温青唯的目光在人群中望见紧密相拥的柯小姐与宋承泽,突然问他:
“你跟我接吻上床的感受,与跟别人有哪里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