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没有别人。”

    陈颂深唇边的弧度不再戏谑,他看向她,将那份直白容纳进自己眼中,“当我们在一起,你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完整的我,就如同我拥有全部的你,小满,你明明也清楚不是吗?”

    那份感受他们彼此共有,而他们彼此间共有的,又绝不仅仅只是感受而已。

    仿佛被风吹皱的湖水中落下颗小小的石子,在温青唯眸中微漾开层细微的波澜,陈颂深看见她秀致的眉尖轻挑起来,嫣红的唇角轻抿出些似是而非的弧度,但并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温青唯率先垂下眼睫,拿起骰盅继续了游戏,只是不肯再问他任何真心话。

    第三局她继续赢,第四局陈颂深继续输……却“被迫”只能通过“大冒险”来相抵受罚,甚至在温青唯似乎被酒劲儿冲涌、难掩刁难的“冒险”下,教他接连脱掉外套、解下手表,也毫不在意。

    陈颂深不肯喝酒代罚,也不肯与她点到为止,仿佛在这喧嚣、放纵的场所,与她开启场两个人无声的战争,无论她要剥开他多少层“伪装”,要他“坦诚”到何种地步,他都奉陪到底。

    温青唯唇瓣轻抿起倔强的弧度。

    直到男人不容侵犯的衬衫扣子,也在众目睽睽下解开至领口第四颗,隐约露出壁垒分明的胸腹轮廓……

    幸运之神似乎终于不肯再眷顾她。

    温青唯败下阵来。

    女人浑身松散靠进椅背里,满是顽劣地耸耸肩,笑得愿赌服输,只是并不肯给陈颂深问她任何真心话的机会,选择“大冒险”的惩罚,望向他的眼睛,却仿佛直勾勾就写着有恃无恐。

    陈颂深看着垂眸,禁不得戏谑勾了勾唇,他当然不舍得教她这样冒险。

    始终靠在椅背里的男人,此时才缓缓倾身从阴影里透出来,向前撑臂在桌沿,灯光照出道幽深的目光,穿过黯淡灯光锁住桌对面的温青唯,带着浓重的占有侵略性笼罩住她。

    “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件事。”

    温青唯散漫靠在那里的肢体倏地微顿,眉心不由得凝起些猜测审视的探究,“什么事?”

    对面的男人灯下欣赏她片刻,却倏地勾唇又散漫靠了回去,重新隐进黯淡的光线里,不说清不道明。

    “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这次谁都不能耍赖。”

    陈颂深淡笑着学她讲话,毫不掩饰的逗弄,好似在温青唯心底埋下颗定时炸弹,再将引线捏在了手中,她不满意这种随时等待引爆的没着落,立刻冲他皱起脸,直勾勾地表达抗议。

    可没等发作,舞池里的柯洁与宋承泽已尽兴回来,正觑着桌边两人相对打着眉眼官司。

    将近凌晨1点钟,该打道回府了。

    常时总高坐云端、孤高淡漠的男人,落入到喧嚣红尘一遭,变得衣衫都不整起来,此刻慢条斯理系着敞开的衣襟,教柯洁都不好往那边看,只能笑望着桌对面,倔倔抿唇但面不改色的温青唯。

    柯小姐眉尖微挑的弧度颇为玩味。

    “这是背着我偷偷吃了多少辣椒啊,温唯唯,怎么突然之间作风变这么辣!”

    临走前,柯洁拉着温青唯去了趟洗手间,女人们要精致补妆、还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温青唯从镜子里觑着柯小姐不淡定,反倒满副气定神闲。

    “婚不都结过了,脱件儿衣服又有什么的?”

    “呦,这可真是出息了,”柯洁听那话脸都要笑僵,“再别怀疑人家爱你什么,搁我我也得爱死你!”

    柯小姐满嘴跑火车,凑过来花枝乱颤地碰她的肩,温青唯伸手在水龙头下被撞得身子微歪,皱眉没忍住笑,索性抬手朝柯小姐崩过去一手水花,崩完了转身就跑,细长的腿躲闪飞快。

    两人从走廊里打闹出来,隔着老远却见才将剩下两个男人的桌边,很快围拢站定了几名靓丽的女生。

    灯红酒绿的夜晚没有尽头,总有人的将将结束,才只是另外部分人的开始。

    大抵是等待服务生送来酒水账单的间隙,温青唯同柯洁走过去没吱声,只瞧着女生们中间有个东方面孔,正试探地用中文问他们是不是中国人,得到宋承泽点头肯定的答复,柯小姐抱臂在后面绕有兴趣。

    “我的朋友们今晚想请你们喝酒,大家相互认识交个朋友吧?”

    女生们的目光在桌边两人身上流转交换,不约而同地弯唇,随即便有个红发女生上前去同陈颂深搭讪。

    女生到跟前弯腰撑手桌边,朝他微俯身,领口变得很低、话音也变得很低,男人靠着椅背没动,光线太暗看不清神情,柯洁不由侧脸去看温青唯幽然微熹的眼,笑得很是不掩两分看热闹。

    舞台上的鼓手陡然敲出沉闷声响,灯光闪过,靠在椅背里的男人总算有了动作。

    陈颂深朝面前的女生抬起了手,女生嘴角霎时翘起,却又看着那只带着名贵手表的手,径直越过她肩头,只是接过了身后服务生递来的酒水单,余光戏谑,“我太太恐怕不高兴我交别的朋友。”

    女生们顿时交换眼神。

    柯洁倏地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儿。

    温青唯终于拉着人从柱子阴影里走了出去,再不出去,人家估计都要以为旁边的宋承泽就是他太太。

    走出Raspoutine时,街面上又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回程用不着打车,陈颂深的司机还兢兢业业等在街边,见他出现便开过来,男人径直躬腰进前座,将后排留给了3个年轻人。

    或可称:时刻分不开的甜蜜小情侣与温青唯,她因此荣获VIP电灯泡席位。

    那个男人半点不如宋承泽黏人。

    路上靠在窗边角落,看窗外夜景飞速倒退,内外温差在车窗上凝出层细密的水雾,朦胧的街灯好似连成条线,温青唯伸手往雾气里贴出个手掌印,扭过脸,却正透过后视镜中撞上道副驾驶投来的视线。

    可不肯给他瞧,连手掌印也不给瞧,她转过身抬手就给糊成了整片。

    莫名地稚气别扭。

    莫名教人瞧出点好笑。

    车子开到酒店附近,柯小姐倏地出声,请司机暂停在间24小时便利店前。

    温青唯今夜喝了许多酒,烧起来便教人口干舌燥,总归要让她下车,索性也跟了她一起进去,柯小姐似乎有些饿,径直跟宋承泽去了零食货架,温青唯到冰柜前给自己拿了盒牛奶。

    到出口一起结账,柯小姐顺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盒安全措施。

    当着温青唯的面,柯小姐无所谓,宋承泽倒不大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掏出手机来打支付,却听里面的收银员很抱歉地告诉他们,线上支付暂时出了故障,麻烦他们支付现金。

    刚从夜店里摩肩接踵地热闹完,谁出门都没带钱包,无奈只能说声抱歉,将东西留在了收银台。

    三个人六手空空地走出来,坐上车,副驾驶的男人随口冲宋承泽问了句,听完却没教司机立刻开车,只教司机拿出钱包递给他一沓现金,陈颂深径直下车进了便利店。

    进去几分钟,他提着收银台上的东西出来递到后座,只留下包烟。

    车辆重新启动往酒店开去。

    购物袋窸窣的声响在后座响了连串,温青唯刚接过柯小姐递来的牛奶,手肘又突然被她碰了两下。

    柯小姐倏忽嗓子不舒服似得轻咳了声,温青唯扭过头古怪瞧她,便见柯小姐缓缓地将购物袋口朝这边歪了歪,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温青唯才在里头看见,安全措施现在多出了一盒。

    这……

    陈老板其实可以当做视而不见的,倒也不必连这个忙都帮,更何况,多出来的这个什么意思呢?

    这回终于轮到柯小姐不好意思,但她显然不肯独自浑身不自在,好姐妹就要同甘苦共患难,于是伸手从里头拿出来那盒,迅速悄默声儿并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旁边的温青唯手里。

    温青唯没好出声,一手握着牛奶、一手捏着盒子望向窗外,一手凉、一手烧,倏忽间好似冰火两重天。

    回到酒店时已接近凌晨2点半。

    四人穿过灯火通明的大堂走进电梯,柯小姐与宋承泽在16楼走了出去,电梯门重新关上,便只剩下顶层的两个人继续上升,滚动的红色楼层数字,时间忽然变得极其缓慢。

    温青唯站在门口,却总觉身后仿佛定定灼烧着男人的目光,她没回头看,好容易等电梯升到顶层停下,电梯门打开,她迈步出来便同他分道扬镳,然而脚下走出几步,却听身后突然传来道低沉嗓音。

    “温小满。”

    温青唯脚下步子一顿,回过头去,便见陈颂深立在原地定了定,而后提步朝她走了过来。

    男人的影子一寸寸侵占到她身上,温青唯喉尖不由得滚动了下,于是在他站定到跟前时,总算忍不住朝他伸出了始终贴在小包上的手,露出掌心的盒子,仰着脸仿佛看透他的男人心思。

    “所以这就是你要我答应的事?”

    陈颂深背着光,颀长的影子彻底笼罩住她,男人低垂眼睫将视线落在她掌心,倏忽便溢出些的笑意。

    “人家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里?”男人唇边微扬起好整以暇的弧度,“温小满,你在想些什么呢?”

    嗯?

    温青唯禁不得微怔了怔,才望着他抬手,缓缓将串吊坠放进了她摊开的掌心里,正正落在那只盒子上。

    她的手机吊坠,也不知何时掉的。

    “我……”

    温青唯浑身的血液陡然全朝着脸上涌,男人偏还要火上浇油,微微躬身靠近些执着寻她的眼睛,仿佛当真无辜地要看清她究竟在想什么,温热的鼻息交融,闹得温青唯脸色霎时绯红。

    “我不跟你说了!”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温青唯此刻看不得他唇边的笑意,说完收起摊开的手掌,捏着“罪证”似得转身便走。

    纤细的背影,连头发丝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蛮横骄矜,陈颂深在背后瞧着禁不得弯唇,直看着人扭着腰、踩着敏捷的步子进门,利落关上门,恐怕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皱了皱鼻子。

    他转身回到房间,墙上的时钟,指针已近3点钟。

    进屋洗澡换了身衣服出来,今晚不必再额外喝酒,陈颂深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正打算往卧房里去休息,却听放在桌边的手机嗡嗡振动了下,过去拿起来,就在上面看到条闵琳琳刚发的消息:

    ——哥,我的外派确定下来了。

    闵琳琳的外派早同他提过许多次,只是一直不知究竟何时批、批到何地。

    两地时差6小时,北京此时刚好是早上9点钟,陈颂深垂眸望着屏幕片刻,索性将电话拨通了过去。

    铃声响起不过几秒钟对面就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闵琳琳的声音,透着点不可思议的笑,“陈老板,据我所知你这段时间在巴黎呀,现在深更半夜,你都已经将睡眠进化掉了吗?”

    这调侃陈颂深没应,只开门见山地问她:“外派要去哪里?”

    他不喜欢跟人讲废话,哪怕是寒暄,闵琳琳听着见怪不怪,回说:“德国,慕尼黑。”

    她那边传来道路堵车时,此起彼伏的不耐喇叭声,又感叹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老地方,不过回去也好,自打回来就没吹过80码以上的风,感觉世界都被按下了0.25倍速,真教人着急。”

    她原先就在那里念书,再回去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并不教人多余操心。

    陈颂深对此也就没多说,但消息告诉到他这里,他总难免淡声问她句:“两边还有没有要安置的事?”

    “没什么事,跟你吱个声而已。”

    闵琳琳知道他那话的意思,她安置不了他就替她安置,这些年,无事的时候想找也都找不到他,通常能找到的时候,都只有出问题搞不定的时候,天长日久,好像就变成电话打通,只剩钱权而已。

    她对着电话短暂沉吟,才又说:“这次打算把我妈也带出去,已经联系了家当地不错的疗养院,自从老头儿走后,那状况一天比一天差,谁成想现在不太认得出我了,精神倒慢慢好转许多。”

    提起闵太太,陈颂深略显静默,最后才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最近吧,估计等不到你回来了,”闵琳琳话音松泛地笑了笑,“你跟青唯现在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陈颂深却照旧并不肯对此多说半句:“有结果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还是这个样子,闵琳琳也算不得多么意外,她没能联系上温青唯,既然忙帮不上,其他的便就不多提。

    第二日巴黎连绵的细雨没停,城市上空积累着层厚厚的云翳,但那并不影响女人的逛街欲。

    温青唯很早便出了门去,陈颂深只在服务生送午餐时,开门见了她,显然睡完一觉并没能教她忘记昨晚的别扭,目光触及他,身影立刻就从门缝里缩了回去,愈发像只躲进壳里的小蜗牛。

    后来她什么时候出的门,他便没空知道了,广告拍完后,还有无数的工作丞待处理。

    直到下午5点钟,正与Camille团队的视频会议期间,陈颂深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凝眉侧目看过去,却从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个令人眉尖微扬的备注名字。

    ——温小满。

    他关闭了视频的麦克风,接起来,听见那边的女声停顿了下,终于肯跟他说:“陈颂深,我在外面看见有人往商店和车里扔石头,你……你过来接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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