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尽管已经和烟花祭制作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开过好几次视频会议,但等我真的站在拍摄现场,我紧张到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我明明连上DikDok热门都接受不了,迄今为止从未点开过那条视频看看底下的评论,更没有在网上公开回应过什么。如此玻璃心的人,竟然要拍在电视上投放的宣传片……

    没关系。我在心里安慰道。生平第一次由我自己选的路,就算哭着也要走完。

    “博林。”

    “……是、是!”

    “哈哈哈,放轻松放轻松。”负责接待我的小野先生温柔地笑了笑,“先前的视频会议上,你不是见过松平导演了吗?他人很好的,而且非常中意你。”

    “呜……谢谢您。可我对这方面真的一窍不通……”是个连经纪人都没有,只身一人前来的百分百纯素人。

    “这么一说,我们当初刷到你那条视频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童星回归了。”小野先生投来疑惑的表情,“……真的没有哪家经纪公司联络过你吗?”

    我诚恳地摇了摇头。

    或许是有过的吧,但应该都被我父母拒绝掉了。因为家里不差钱,所以不想让唯一的女儿蹚娱乐圈的浑水之类的,我其实也能理解。可眼下博林汤最缺的就是知名度,本来就不是什么百年老店,想靠口碑积攒忠诚客户的前提是得有人来啊。

    虽然他们明面上说,让我嫁给牛岛是为了我一辈子的衣食无忧,但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是牛岛家在宫城县的威望,才让博林汤有机会接触到一些非富即贵的世家门第,从而完成大众温泉到私汤订制的转型……哎呀。

    光顾着想博林汤的发展了,完全忘了我还是牛岛若利的未婚妻。这种抛头露面,甚至哗众取宠的艺人角色,绝对会让他家那群老古董们气得跳脚吧?

    嗯……那不是正合我意吗?

    一想到能让那些围着我评头论足,说我肯定能三年生俩的老太太们气急败坏,我就打心眼里感到高兴,连带着紧张的神色都缓和了不少,在小野先生的带领下,亲切地和每位工作人员打招呼。

    直到最后一个造型组——

    “哎?美羽姐!”

    “哎?小安!?”

    我们两人面面相看了几秒,在造型组实习的影山美羽放下手中的卷发棒,和快步上前的我抱在一起。

    “美羽姐好久不见!你回宫城啦?”

    “好久不见!我昨天晚上回的。”美羽抱得比我更用力,“好巧啊,我刚和飞雄打完电话,说等下周约个时间一起去看你呢。怎么样?你伤养得如何?还痛不痛了?”

    “我没事啦,除了这个。”我向她展示了骨折的右手。近来天气逐渐变热,我从沉重的石膏换成了轻便一些的塑料夹板,“松平导演说会尽量不拍到我这只手。”

    “什么嘛,原来老师口中的AnZ是你啊。”美羽轻轻掐了掐我脸上的软肉,“我们还纳闷怎么会有连模特卡都没照,直接就来拍摄的新人呢。哈哈,是小安就说得通了。”

    “美羽,你们认识?”小野先生推了推眼镜。

    “小安是我弟弟的女……”美羽看了我一眼,改口道,“同校前辈。”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和松平导演再碰一下分镜。”临走前,小野先生又回头说了一句,“……别忘了晚上一起吃饭,我在停车场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你。”

    我眨了眨眼,“小野先生是……?”

    “嘿嘿,同校前辈~”美羽本想就此打住,却看到我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忍不住问,“……小安,你不会觉得我们就只是这种关系吧?”

    这下换我迷茫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那不然呢?”

    “高中毕业这么多年,早就脱离前辈和后辈的关系了,可我俩还能一起约着出去吃晚饭哦?”

    “所以……?”我坐到化妆凳上,透过化妆镜看到自己十分不解的脸,“我和小飞雄也会约着一起吃晚饭啊。”

    主要是午饭经常约不上,周末的社团活动也忙得要死。

    “所以,所以……所以。”美羽姐一边念叨一边帮我拢好头发,“所以我现在要去打个电话——娜娜,先给AnZ化个底妆吧,我去去就回!”

    “来啦~”

    名叫娜娜的实习化妆师本在整理腰间的化妆包,一抬眼看见我,颇具特色的下垂眼眯成一条缝,滔滔不绝的热情将我迅速淹没。

    “呀!!好可爱的小姑娘!你是新人吗?哎?纯素人??

    “哇哇皮肤好好。我看看……嗯,眉毛稍微修修,肤色不用矫正……好嘞!

    “那姐姐我要开始了哦~”

    ——————

    这次烟花祭的主题是“重逢”,主要讲述一个乡下少女在祭典上与去大城市读书的青梅竹马再次相遇的故事。宣传片被分成了四个15秒的CM,今天的任务是要在摄影棚里拍完所有近景特写和宣传海报。

    松平导演的年纪和我奶奶差不多大,非常耐心地同我讲了一个小时剧本,最后他说:“要拍出那种让观众看完之后,误以为宫城县真的有个美女在等他的感觉。”

    好巧不巧,等待某人是我最擅长的事,所以前面的镜头都能有条不紊地徐徐推进,直至拍到少女在湖边孤独地点燃仙女棒,忽然看见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的那一幕,松平导演喊了十次cut,我也没能做出符合他预期的表情。

    “博林,你要表现得再惊喜一点。”他说,“前面都很好,怎么会突然卡在这里呢?设想一下,你暗恋多年的人突然重新出现在你面前,你心里那团即将熄灭的火焰被他再次点燃……”

    我低下头默默地听,手里燃尽一切的仙女棒像根漆黑的碳条,没有一丝能死灰复燃的迹象。

    ……因为我从来没有等到过他啊。

    “再试一次,实在不行就先吃饭休息吧。”

    工作人员又递来一根仙女棒,我木然地蹲下身,用左手提着它。

    那个人啊,总说等这次赢,等下次赢,等下下次赢——好像只有等他赢了比赛,才会触发剧情推进的必要条件,有话对我说。

    而我也像活在游戏编程里的人,尊重他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从队友等成了对手。

    工作人员在镜头外点燃仙女棒,瞬间,火花四溅,细小的光点在人造的黑幕中绽放,柔和的暖色映在我的眼中。

    它的光芒短暂地闪烁,随后迅速消失,不断迸发的温度稍稍照热我的脸,却驱散不了我心里的阴霾。

    湖水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是道具组用镜子、玻璃和水制作的人工湖面,正清晰地倒映出我的影子。火花也在水面上跳跃着,形成一片金色的波纹。

    我呆呆地盯着这一切。忽然记起,好像有过那么一次,我是等来了他的。

    是……初二那年吧?一个为了庆祝跨年,而在冬天举办的小型烟火大会。小岩提前说自己家里有事来不了,只有我穿了一身和服在公园里等他。

    眼瞅过了集合的时间,我给他发的消息没有回,电话也不接。我一直等到烟火大会结束,他依旧没有来。冬天的夜晚好冷好冷,我用哈气暖着冻到通红的手,准备收拾好胸腔里那颗碎得七零八落的心,狼狈地回家。

    他就在这时出现了。穿着北川第一的蓝白色运动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伴着一句中气十足的抱歉,一路滑跪到我脚边。

    理由是:专注练习跳发,忘记了时间。

    关于我看到他的心情,早已记不清了,更无从得知我当时摆出了什么样的表情。我唯独记得他后来陪我放了一支仙女棒,我们并肩坐在秋千上,隔着火花,我看到他被冷风吹红的鼻头和笑盈盈的脸。

    你看看,及川彻,我向来只记你的好。

    风扇的风轻轻吹动起周遭的柳枝,火花在跳动,它们轻微的爆裂声是生命的短暂绽放。随着光芒逐渐消逝,我缓缓抬起头——

    然后在摄影机的背后,看到了熟悉的蓝白色校服。

    仿佛心脏被射中一般,我愣在原地。

    哎?北川第一的校服?在这里?

    我的幻觉吗?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一点,脸上的表情远远大于喜悦,手中本该熄灭的仙女棒在这时突然奇迹苏生,我情不由衷地站了起来,向那方向伸出了手。

    “阿彻——”

    我小小的呢喃被埋没在几乎同时响起的快门声中。

    “咔嚓” “咔嚓” “咔嚓”

    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我猛然清醒过来,低头一看,仙女棒又烧成了碳条。

    片场沉寂了几秒,监视器后的松平导演带头鼓起了掌。意识到是这一条过了的意思,我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向所有工作人员鞠躬致谢。

    一下场,美羽和娜娜立刻拥上来帮我定妆,我也在这时发现了那件校服的主人——影山飞雄。

    怎么可能是及川彻呢,我这傻子。

    “哈喽小飞雄。”我笑着冲他摆摆手,“美羽姐叫你来的?”

    影山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嗯,是。”

    “下午不是有个男女主牵手的海报要拍吗?咱们没单独请手模。”美羽为我整理着鬓角的碎发,“所以我叫他训练完了过来帮个忙,没有谁比这小子还注重保养自己的手了。”

    我半开玩笑地说,“小飞雄以后会给这双手买保险的吧?就像那些给嗓子上保险的歌星一样,少说也得三百万起步。”

    影山没有接话,扭扭捏捏的样子很是不正常,我凑过去问,“怎么啦?”

    他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表情,让我更加在意,难道又是社团活动出了什么问题?也没听国见和金田一说啊。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呀?”

    影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

    “学姐刚才……是叫了及川学长的名字吗?”

    我:!

    这都能被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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