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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如今再见,裴韫……然,此时此刻并不是什么忆往昔的时机,裴韫默默收敛起不相干的思绪,撇开头去,不再望镜子中的人,垂着眸,想去做一些事情来试图缓解略微焦躁的心虚。她说:裴韫,你不该是这样的。

    裴韫去取了砚台和墨条过来,准备磨墨来平复一下心情以及捋清一下思路,皇帝只是限制了裴韫的外出自由,并没有限制她在宫内的活动。

    太子年龄尚且不大,易受惊。也易受误导,此事也就只有这两种可能,那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呢?裴韫撇开之前莫名的情绪,开始思索。

    严格来说,裴家其实是处于一种避世的姿态,不管是对于朝臣还是对于皇室,且,并非裴韫看轻自己,她目前着实配不上他人用如此手段,冒如此风险去害她……

    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裴韫抬头,听见宫人低声说:大理寺卿李大人……

    李慎思?大理寺卿的人来的真快,裴韫放下手中的笔,不由得暗道,不过,既然李慎思来了,这是案子有眉目了?

    裴韫循着声音向门口走去,不期然间,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那个偶尔会在脑中闪过的一个声音,是,祁疏,不,裴韫驻足凝神听着,李慎思称他为太傅大人薛尽翾。

    薛尽翾,原来是薛尽翾呐,薛家的人,裴韫苦笑,漂亮的眉眼染上几分释然,若是如此,那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薛家的故地,不就是在江南吗?

    当时可真是鬼迷了心窍,寻常人家哪里能养得出那样钟灵毓秀的公子?如果没出这件事,都不用江南行,自己同他势必会再次相遇的,一个太子太傅,一个太子宫太史令,大抵是避不开的。

    便是没有太子太傅,那江南一行……

    裴韫没出声,她想知道,薛尽翾来自己这里是做什么,是认出自己来了,还是……

    门外站着的两人,李慎思为大理寺卿正四品,薛尽翾太子太傅正二品,李慎思理当向薛尽翾见礼,可正式的旨意还未下达,李慎思偏不认,反而道:

    “好久不见呐,我的好师兄?”

    闻言,薛尽翾将手拢进袖子,眉眼清隽,嘴角上弯,还有些不胜风吹的虚弱,不知是默认还是否认李慎思的话,

    “李大人见笑了,哪里敢当李大人这声师兄,不过一介教书先生而已。”

    “啧,那薛先生可要好好教书。”

    言语间带着漠然的威胁,像是暗藏着心照不宣的心知肚明,嗓音悚然。

    “薛某定当竭尽全力。”

    一人芝兰玉树,清贵端方,一人容颜昳丽,举止风流,竟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兄弟,出乎裴韫的意料,只不过也没来得及细想。

    “薛太傅来这儿做什么?这儿陛下方才下过旨意的,可不许随便乱闯的。”

    李慎思懒懒地开口,神色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锐利的审视。

    “倒是薛某消息闭塞了,不打扰李大人办案了,某先行一步。”

    薛尽翾端的是云淡风轻,淡然自若,在李慎思的眼皮子底下还真就走了,消失在了眼中。

    李慎思半点不信,只不过他现在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想起这件事,李慎思就显得十分烦躁,因为,他是来将裴韫带到大理寺的牢房去的。

    这案子,说起来真是麻烦又简单,怎么就裴韫……

    李慎思沉沉地舒了口气,推开门,如往常一般嬉皮笑脸地与裴韫勾肩搭背。

    可显然,裴韫现在最关心的是案子以及薛尽翾。裴韫挥开李慎思的手,问:

    “李大人,是案子有进展了吗?”

    “阿韫啊,是有进展了,不过,你得去我们大理寺的牢房去坐坐了。”

    李慎思为难地开口。

    裴韫理解了,这是到头来还是与自己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否则,就应该不是去大理寺的牢房了,而是大理寺的诏狱了。

    裴韫早有准备,她冷静地开口:

    “李慎思,查清楚点儿。”

    “诶呦,那是自然,怎么会让我们小裴大人去吃苦呢,去我那儿不过是去做做客,平时去那儿拿卷宗还拿得少吗……”

    李慎思先是一愣,然后挂着一张略微傻气的脸与裴韫插科打诨,浑然不是之前那模样。

    太子宫的另一处宫殿内,裴韫浑然不知她惦记的风流债也正深深地惦记着她。

    薛尽翾站在阁楼之上,透过窗户望向出宫的李慎思和裴韫,手中的玉佩被来回摩挲,薛尽翾眯起眸子,将玉佩贴在脸上,口中似情人般地温柔低语:可真是让人好找的裴姑娘呢……

    裴韫离宫了,准确来说,是到了大理寺的牢房了。

    “小裴大人,请。”

    狱卒恭敬地为裴韫指路,看得出来,裴韫与这里的人关系还是不错的,裴韫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一声“多谢”。

    裴韫理了理衣袍,选了处干爽的地方坐了下来、她在草席上跪地而坐,双手搭在膝上,身子倚靠着矮矮的桌子,闭着眼睛安静地待在那儿,既没有慌乱之色,也无任何畏惧之意,眉眼平静而舒然。

    大理寺连夜办案,这声响格外吵闹,裴韫自然也难以入睡,今夜无眠的,不止她一人。比如,裴韫那位久别重逢的郎君。

    太子宫的另一处偏殿,烛芯“噼里啪啦”,薛尽翾闭着眼睛假寐,不久,窗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薛尽翾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仿佛习以为常,十分熟悉,淡漠地开口出声,声线无波无澜,与白日里倒是大不相同,他问:

    “那事儿是你们做的?”

    窗边传来一声轻敲。

    “呐,那倒是有趣儿了,你走吧。”

    等到没了声响,薛尽翾幽幽地睁开了眼睛,蓦地发出一声神经质般的笑声,短促而清晰,面上依旧温润如风,眼中却含着不见底的笑。

    四下寂静无声,烛火氤氲,显得薛尽翾惨白的脸多了几分红润之色,眉眼而更加疏冷。

    他拿起剪刀随手将灯芯剪掉,一室突然变得黑暗。亲爱的父亲大人,这是你没算到的事儿吧,我可要好好瞧瞧,着实有意思了。

    薛尽翾静坐在床上,娴熟地把玩着手上的剪刀,那剪刀在他的手上听话自如,灵活地打着璇儿,逐渐的,薛尽翾唇角上扬,似乎对某事有了极大的兴趣。连同白日里的那番话和白日里的那个人一并浮现在眼前。

    白日里,御书房,魏帝召见薛尽翾。

    “今天出了那样一桩事情,朕来不及与薛卿细聊,薛卿近来身体可好些否?”

    提到“那样一桩事情的时候”,魏帝紧紧地盯着薛尽翾,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承蒙陛下爱护,只是微臣历来如此,养着便好了。”

    说罢,薛尽翾还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地苍白,这让魏帝沉默了几分,御书房霎时变得安静起来。

    薛尽翾眼中情绪翻滚,颔首低眉地静默着任由魏帝的视线探究,气氛仿佛凝滞了,他听到上首的魏帝问,声音难辨,情绪莫测:

    “你父亲如何了,我与你父亲是许久未见了。”

    “微臣父亲尚可,感念陛下挂记。”

    “止戈曾是上一任太子的太傅,如今朕寻你做太子太傅,薛卿可不要辜负朕的厚望。”

    “臣遵旨。”

    薛尽翾简简单单地回话,恭谨有礼,无半分逾动容,任谁也想不到这君臣之间这场普普通通的对话有何特殊之处,上一任的太子可是魏帝的兄长,前昭懿太子,一个废太子,而他薛尽翾的父亲薛止戈曾任昭懿太子太傅。

    时间回到现在,太子出事,皇帝不着急查清,仿佛笃定与太子无关,反而有闲心来问候臣子的父亲,这一朝天子一朝臣,可真是狐狸打机锋。

    只不过不知太子白日里不知在说什么疯话,把他的裴姑娘送进了大理寺,薛尽翾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去,冷风透着窗户并着月色逶迤在窗前,“啪”的一声,薛尽翾将窗户合上,挡住一室月色。

    他摩挲着手上的玉佩,半眯眸子,轻轻叹了口气,温柔而带着怜惜的情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第二日,鸡鸣晨晓,朝会之日。而太子仍旧在太子宫内,似醒非醒。

    此时的太子宫内,出现了一个出乎意料而又似乎在清理之中的人,即将上任的太子太傅薛尽翾。

    容色俊美,神情温柔的太子太傅一路而来,谦和有礼,待人宽厚,没有一个宫人会怀疑他会有什么不利于太子的动机。

    薛尽翾入太子寝宫,一步一步地靠近床帏,将刘承颐打量了个遍,他想从这张脸上找出几分薛止戈曾经说过的那个人的模样,果不其然,还真让他看出点那画像上人的影子。

    薛尽翾想,这到底是有趣呀,魏帝的的太子竟然同那昭懿太子像了个四分,若是之后长开了,那必是下一个昭懿太子的模样。

    薛尽翾当然不会怀疑刘承颐不是魏帝的儿子,只能说是血脉的奇妙之处,就是不知道他那亲爱的父亲看到这张脸会有什么想法。想想就让人觉得迫不及待,薛尽翾眼底迸发出炽热的情绪,这样的“意外之喜”真真让人绷不住。

    也许是薛尽翾的凝视有如实质,刘承颐睁开了惺忪的眸子,他看着床边的人,先是露出疑惑之色,似是不清醒,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宫殿,眼前的人俊美却陌生,警惕之心渐起:

    “你是何人?”

    “见过太子殿下,臣是陛下为殿下寻来的太傅,因为昨日的一些意外,今日才见到微臣。”

    薛尽翾往后退一步,收干净刚才露出来的神色,声音如沐春风般地答道。

    “薛……太傅?”

    刘承颐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地上,语调迟疑。薛尽翾立在那儿,岿然不动,任刘承颐看似不经意的打量,仿佛毫无察觉,像一个完美的雕像,眼角眉梢春风和煦,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之处。

    “好的,太傅先生,请问为何是您在这儿呢?裴少史在何处?”

    刘承颐收回自己的视线问道。裴韫只在太子宫任职了一年,却格外得刘承颐的眼缘,故而也十分地信任裴韫,此时没有见到裴韫,是打心底里地在寻人。

    薛尽翾闻言,抬起头,视线一瞬间掠过刘承颐的的神色,真诚而恳切,这史官和储君的关系倒是极好,他寻思,不过,哪里需要他们关系好了,真是多余得很,薛尽翾眼底神色不明,郁色翻涌。

    薛尽翾没有顺着刘承颐的话回答,隐瞒了裴韫因他入大理寺之事,只是缓缓地叙说着晋王之死,提到昨日的事时,薛尽翾特地仔细观察了刘承颐的反应,惊愕、恍惚、茫然,转而又变得脸色苍白。

    薛尽翾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静静地观察着刘承颐的表情,薛尽翾猜测,看来这太子对昨日之事还记得不少,甚至可能看到了更多的别人没有看到的东西。

    这会儿的寝宫里很安静,没有太子的吩咐,没有人会擅自出入这里,看着刘承颐开始变得不安,薛尽翾也没有更多的情绪,面上温温和和,内里冷眼旁观地找寻自己想要的东西,直至刘承颐想开口唤宫人时,薛尽翾才状似担忧地开口:

    “太子殿下莫急,有何事不妨先缓缓。”

    薛尽翾的声音很柔和,好像带着股凝神静气的作用,比殿内的安神香还管用些,刘承颐奇异地被这样子的声音安抚了下来,薛尽翾越来越走近刘承颐,在一个令人保持舒适的范围内停了下来,声音空然悠远,像是远古时期的祭祀乐音,诱惑着人随着他的心意而动。

    “太子殿下可以先和微臣说说,昨儿殿下看见了什么?”

    一听到这里,刘承颐眼底似有挣扎,随后又缓缓闭上,他开口:

    “我昨天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晋王弟弟跟着她走到了湖边,然后落入了水中,”

    “然后呢?”薛尽翾蛊惑般地继续问。

    刘承颐的神情忽而变得害怕起来,继而说道:

    “可是后来,我看到那个女人狰狞地掐住了晋王弟弟的脖子,晋王弟弟没有任何恐惧之色,反而像是做起了美梦,我的脸色煞白,我想呼喊,想提醒他,然后那个女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变得幽怨和……欣喜,她叫我,昭懿太子,她放下了掐着晋王弟弟脖子的手,想朝我走来,那张脸,与裴少史像极了!一瞬间,我像是被人攥住了呼吸,我却没看到了任何人……”

    “殿下,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承颐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新任太傅先生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面露不解之色地看着自己,然后问出了方才那句话。

    刘承颐也面露茫然,说话?他方才说话了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薛尽翾拨了拨案上的香炉,非常贴心地替刘承颐回答道:

    “微臣未曾听清殿下所说的话,殿下方才是呓语了吗?昨天也是如此。”

    也许吧,刘承颐顺着点了点头,脑袋却有点疼,像是想回想什么却又不记得的样子,刘承颐没见着裴韫,他问:

    “裴大人在何处?怎么不见她?”

    “裴大人?”

    刘承颐见周围陆陆续续进来的宫人露出古怪而疑惑的神情。然后听见自己的太子太傅反问道。

    “对呀,裴少史呢?”

    看来这位太子是全然不记得自己混睡前说的“疯话”了,薛尽翾轻笑道:

    “裴少史如今在大理寺的牢房呢,还是……”

    薛尽翾看起来为难又不好言语的样子。

    “怎会!”

    刘承颐惊呼出声。

    “还是太子殿下您亲口说的,裴大人杀了晋王的呀!”

    薛尽翾将不虞敛在眼底,就是这位太子将他的裴姑娘送进了牢房,真是要好好地想想办法呐。

    “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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