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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七十五章

    围而不攻,是极能消耗对方的战术。

    身为镇北大将军的儿子,秦越深知这招的厉害。尤其当对方孤立无援,彻底如海岛般孤悬时。内部的消耗足以拖垮精兵强将。这座城池已经完全被镇北军包围了,后路被切断,精兵利器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这座城池因不在粮道上,平时城内物资多依赖周围农庄的供给。而且时值夏季,城中粮铺的存货所剩不多。恐怕用不了多久,城中的官军百姓就会陷入食物短缺。哪怕太守本事通天,也压不住沸腾的民怨吧?

    “东家,又没买到。”小毒蜂垂头不敢看她,将手中的银锭放在桌上。

    傅惊梅对此早有预料,并没露出什么失望之色,继续和裴柔之研究那幅皇陵地宫的构造图了。

    实际上从几天前起,他们就无法从县衙买到食物了,即使出价一翻再翻,县衙的人也只是拒绝。

    并不是他们故意过不去,而是眼下全城的情况都差不多,有钱也没地买粮食的比比皆是。太守已经下令开设粥棚了,外面的大军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双方沉默地拉锯着,比拼着储备和耐心。

    “援军怎么还不到啊?”

    魏锦绡手一挥,刀子就从她脖子穿了过去,鲜血汩汩而下。偏她容色未变,拿着点心往嘴里塞。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玩?大伙吃饭呢!恶不恶心啊?”小毒蜂不乐意了。

    “哼!”魏锦绡犯了个白眼,“你算老几?东家还说这招有趣,要和我学呢!”

    “行了行了。”傅惊梅急忙打圆场,“消息都送不出去,怎么求援?”

    这都多久了,城里连鸟都飞不进来,别说是外面的消息了。傅惊梅倒是和程川等心腹传信,只是他们也都被关在修家庄中,同样两眼一抹黑。

    “皇帝老鬼该不会被杀了吧?”大虎不怀好意。

    “不会。”裴柔之不掩郁色,“这么困下去不是办法,等的时间越长,突围的希望越渺茫。”

    同样的话在太守府大堂响起,说者义愤填膺,“再等下去!城中便会断粮啊!”

    太守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出身将门,父辈曾在征西军居要职。后来权力更迭,来这不起眼的地方做太守,虽家族不复从前荣光,到底不用再浴血厮杀,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没想到安生日子才过了没几年,先是朝中掀起储位之争,如今又是叛乱,眼看着要换了天。太守实在是左右为难,若说之前勉励抵抗,也不过全凭着那一点忠心,此时不免有些动摇了。

    “现在城中已经有饿死的乞丐,夜间出来行动的盗匪也越来越多。大人还是要从长计议啊,您是百姓衣食父母,到底是人命要紧。” 这是主投降的。

    “此言差矣!秦贼虎视眈眈,始终未派人劝降,怕是难以善了。本城虽不富庶,却也北通京畿、南望粮道,怎可拱手让于贼手?” 这是主战的。

    太守的头都被吵大了,暗骂这帮门人清客,真真是半点用处没有!

    “大人不战,是等着城内析骨而焚,易子而食吗?”

    清朗音色跃过众人,落在太守耳中。堂内众人悚然一惊,齐齐向外望去。

    只见个弱冠之年的俊秀少年站在那,身旁跟着几个脸罩黑巾的侍从,此刻对方大方地望着自己,像是身处自家厅堂。

    “什么人?来人!来人!”

    短暂的怔愣过去,太守立时慌了神。对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议事重地,外面的守卫必然是被放倒了。这人什么来路?他那些守卫可都是军中出来的,难道都被解决掉了?

    “大人,各位先生们不必惊慌,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被困于此多日,想来献策。”少年笑眯眯道,很好说话的样子。

    见此情形,太守反而更警惕了。他抿唇不言,后退一步,手摸向后腰别着的匕首。

    为官多年,他始终不精于口水官司。但军队的经验告诉他,凡敢孤身前往敌营者,必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手在腰带摸了个空,太守心下一凉,不肯相信地扭头望去,原本悬挂匕首的地方空空如也。

    “大人是在找这个吧?小人斗胆,借来耍上一回了。”

    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原本低眉顺眼伺候茶水的小厮露出张极为普通的面孔,站在柱子后对他笑。

    知道自己是遇到狠角色了,太守咬牙:“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少年笑了,刚想说什么,旁边一个门客突然惊骇莫名,“是你!”

    这下别说太守,连傅惊梅都有愕然。怎么,这人认识自己不成?

    见众人都望过来,那门客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抖抖索索,“大人,您……您不记得吗?之前裴家让找的那二人……”

    原来如此,傅惊梅又好气又好笑,裴家为了找他们真是下了血本了,连太守那都挂了号。也罢,亮明身份也没什么,说不定对方还能因此采信自己的建议呢!

    说一千道一万,大家现在在一条船上。一个有本事的人总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太守果然想起他的身份,登时眼睛一亮,百八十个小九九涌上心头。待到目光落在少年的侍从身上,复又想到自己的处境,被抽空精气神般蔫巴下来。

    现在连命都在对方手里,谈何卖好裴家,官运亨通?

    “既然大人知道在下的身份,倒也方便了。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傅惊梅走到旁边的椅子

    坐下,泰然自若,“我有一计解眼下之围,大人愿不愿合作?”

    ……

    过了许久,太守从思绪中惊醒,踌躇道,“兵行险着,或可一试。只是这样的能人,又去哪里找?”

    “大人不用忧心,只要您能坐镇城中,调集百姓,其他事情尽可以交给在下。”

    傅惊梅起身行了一礼,如来时那样轻轻巧巧地离开了。留下满室人面面相觑,不敢发出半声议论,唯恐被人听了去。

    深夜,城墙在月光下闪着死灰的微光,如同濒死巨兽的脊骨。乌云缓慢移动,在某个不引人注目的凹槽投下阴影。

    镇北军的将士不会对任何异样掉以轻心,城门内是一片死寂,也是升官发财的捷径。每个夜巡的士兵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注视着,等待着。

    任何有经验的斥候都善于攀爬,这些潜行的大师拥有轻便的身手,灵敏的反应。打从持久战的第一天起,小秦将军就告诫他们盯紧城墙,防备斥候从城墙溜下。他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响动都未曾放过。

    可那只是个影子。

    影子极其纤细,随着光影缓缓摇动。士兵揉揉眼,觉得自己大概是太过疲惫。这些天已经错认了不少次,不可能是人,大概是长在城墙缝隙中的小苗。

    月影移动,那影子不在了。士兵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转身换岗。

    紧贴墙壁的影子迅速动了起来,如同吐丝而下的蜘蛛。等到换岗的人再次望去,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军营中,草丛的抖动引起了士兵们的警觉,瞬间几个矛尖对准。

    “喵——”

    圆滚滚的橘猫一闪而过,几下跑到黑暗中不见踪影。

    “贼猫!”士兵骂道,“吓老子一跳!”

    “准备好了吗?”

    城楼上,傅惊梅问完太守,看着他神情变幻莫测,也不催促。其实那日自己说的本也不是什么退敌之计,只是让信使突围求援的方法而已。而他们这行人也能抓住机会趁乱离开,是互惠互利的买卖。

    她又不是神,几万大军围着,城里只有不到五千的守军。一边是镇守边关的铁骑,一边是疲敝懈怠的城防军士,绝对的力量悬殊,张良在世也难翻盘。

    另一边,太守心里也打鼓。

    这个少年说得对,如今皇帝脱困,整顿兵力,谁胜谁负还很难说。自己若是公然迎敌,便是再无转圜之机。不如赌上一把,先让人把消息送出去。

    横竖城中还不至于弹尽粮绝,若是左右等不到援军,自己再卖个破绽投降不迟。

    太守狠狠闭眼,“开城门!”

    城墙角楼上,负责传讯的士兵用力拽上木桩,拼尽全身力气撞响铜钟。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破空而来的冷箭,惊得士兵长枪落地,鸟雀长啼乱飞,秦越大惊失色,摔了帘子抢到前方,耳目所及之处,明晃晃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他怒吼。

    他的话像被谁钳住,活生生塞回嗓子眼,眼前的一切实在匪夷所思。秦越搜肠刮肚地回想着所有学过的兵法,没有一条对得上此时的场景。

    四边城门大敞四开,里面点着无数灯烛,亮如白昼。门口有仆役打扮的人安然洒扫,仿佛此时不是午夜,他们也没有被大军围困,而只是个普通清晨。

    这情景太过诡异,无论是城中节日般的胜景,还是那些人旁若无人地神态,都瞬间超出了将士们的理解范围。但这还不算完,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如泣如诉的歌声,直往人耳朵里钻。

    唱的是北地思乡的曲子,在幽清的夜里格外哀怨凄厉,听得人心里又是发酸又是发毛。

    那些将士们久经沙场,什么样的血肉横飞都不能让他们皱下眉头。可眼前的场景透着股妖异,热闹又阴森。

    能统领人马辅佐父亲,秦越也不是一般人,很快缓过神来。

    “列阵进攻!两队精锐左右包抄,注意脚下!”

    对方摆出这龙门阵,极有可能是想诱骗自己冲进去,然后在城内布下陷阱,将人困杀。秦越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马上觉得那些装饰歌声不过是拙劣的障眼法。

    各队士兵领命而去,很快结阵逼近城门,一路上并未遇见半点陷阱滚石。秦越本该庆幸,却不知怎的,心头的不妙预感越来越强。

    “快撤!”

    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然而已经太迟了,异变乍现,城门内响起排山倒海而来的响动,似乎有万千滚雷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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