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次,青穹和郭飞燕一个想法,想将这个大言不惭的王爷揍一顿。

    郭飞燕为维持住王爷的体面硬生生忍了下来,“王爷,这刀剑都是锋利嗜血之物,放在剑冢互相镇压才不会出大事,要是到王爷您的大殿,不小心割伤王爷不说,还容易引煞入殿。”

    王爷闻言哼了一声,想将手背于身后,发觉不行改为了叉腰,“本王有圣上的龙气护体,还会怕这。”

    说完,他大手一挥,将郭飞燕直接甩在了身后。

    狗腿子主管小步跟上,附和着王爷的话道:“这些剑灵见了王爷定会被王爷吸引,王爷届时想取哪一把就是哪一把!”

    剑灵们:“……”我们眼睛才没有那瞎!

    郭飞燕也顾不上那些挪着步子试图跟上的小奴,追上这两满嘴胡话的人。

    满室剑灵皆冰冷冷的注视三人,让本就压抑的剑冢地更加阴寒。

    王爷丝毫未觉,反倒打量着途中两旁立在坚石上的把把利刃。

    他指着其中一把刀道:“不是剑冢吗,怎么还有这种屠夫用的玩意,不如早早丢了拉低了剑冢的档次。”

    剑冢四十七个剑灵,刀一十七把,剑三十一把各具特色。除君钰,每一把都曾杀过千人,与主出入过千军之境,此言一出彻底得罪了所有剑灵。

    最年久的剑青穹七百余岁,大刀长虹也有六百九十岁。不过长虹在外并未回来,而临渊则是第三长的剑,但在场所有剑灵可都比这王爷活得久。

    郭飞燕听了满头大汗,偏偏还说不得这王爷,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可不就是圣上养在下面一头猪。而且剑灵们肯定不会择此人为主,郭爱臣还要想着怎么糊弄过去,再向圣上赔罪。

    不知不觉已经走向最中间,王爷被厚肉压得眼睛只余条缝,也不知从哪修习来的竟也不耽误他看路。只见他迈步走到一只剑前面,握住剑柄便要往上提,剑身纹丝不动。

    藏在此剑的剑灵简直要疯想化形出来给这王爷两脚!

    王爷咬牙更加用力,剑身乒乓作响不知是不是气的。

    大主管见此立即高呼:“还不快来给王爷助力!”

    榆牧混迹其中走了过来,他快速扫过一行刀剑,目光陡然停住,那是一把断刀。

    古朴无华,铸剑的人忘记给刀身贴上灵巧二字,余下的只有浓墨般的沉稳与厚重,那怕断了,也一如既往带有压迫。

    三个奴隶冲上去帮着王爷去拔剑,可剑身依旧不动,反倒是拔剑的几人发丝凌乱,宛如疯癫。

    榆牧目光一凝,一道半真不假的虚影从人前走过,旁人却视而不见,只看着拔剑的方向。

    那道虚影停到王爷身后,抬脚落到那浑圆的臀部上时凝实一瞬,没叫人发觉就散了!

    而王爷嗷的惨叫,阙着屁股脸扑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剑冢压抑的氛围散去,榆牧似乎听到剑灵们在快活地大笑。

    王爷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被碎石化出了两道不出血的红痕,可这人就此不干了,在地上指着那把剑大声怒道:“什么屁剑,拔都拔不出来,等本王叫皇兄给这里推平!”

    这话竟然和前面的孩童所言相差不大,可此人大心小废物一等。

    郭飞燕赶紧上去和大主管把人扶起来,这人大约三百斤,第一次居然没拉起来!

    “王爷,剑灵本就不是人,它们如何择主我们也不知道,不如去工司那边叫人铸把好剑也相差不大不是。”

    郭飞燕哄着这位祖宗,想赶紧把人哄下去,别再折腾自己了!

    可王爷气焰未消怎么会同意,指着剑冢对后面的奴隶道:“去,本王还就不信了,这剑冢的剑本王一把都带不出去!”

    他怒不可遏却也还记得刚刚的糗事,不肯自己再上,要这些奴隶去办。

    奴隶只得默默走上去,随意挑着一把剑故作模样,剑灵们被握住时更疯了!

    榆牧便走到断刀前面,一眼就看见了剑身暗纹处有着他名字。这小混混不识字,好歹还认得自己名字,于是知道了这断刀就是君钰了,高兴之余还有点不可思议。

    他紧张地握住刀,却在握刀那一刻似进入的刀的世界,那个人半身透明,虚弱地靠坐在黑暗中,一双眸子偏浅眸子总是淡漠的,她安静的望着前方,在看到他时似轻轻笑了一下,随即亲昵地在他额前敲了一下

    反应过来,榆牧便发现刀被拔了出来了。因为沉重断刀处压在地上刻出一道痕迹,需要他两只手托在刀背才能抬起来。

    拔出刀的榆牧成了在场最瞩目的人。

    王爷面色不好,自己没能拔出来的东西竟真叫一个奴隶拔出来了!

    大主管咬着牙觉得眼前昏暗,这人还是他招进来的,打了主子的脸不说,自己的前途测底没了!

    王爷皱着眉,碍于面子他不满道:“这是哪来的奴隶?”

    大主管在短短一瞬流出一身冷汗,猪王爷刚愎自负最不能容忍别人在他前面出头,“王爷这人是奴在路上招进来的孤儿,见他可怜就没查清身份,说不定是边境来的流民,竟敢偷偷溜进来!”

    几双不善的目光落在身上,似要将他烧几个孔来。

    榆牧见得太多了,他本该避开的,可抱着君钰两条腿似钉在地面动弹不得。

    他倔强的迎着那些目光,紧紧抱住了刀。

    边境交战处有个三不管的地带,是专门放置敌方的流民百姓,皇帝不管那些人。本就是泥坑里的人,怎么能让高高在上的皇帝脏了眼。

    于是这些人只能只顾活口,逃不了的女子最多,自发成了最卑贱的窑女。不过两文钱便能和这些不知接了多少客的女子共度一晚。

    而榆牧便是这不知接了多少客的贱窑女所生,他最开始的记忆不是哭不是闹,而是抢着干活再卖一个笑,或许在晚上就能多吃一个馒头。

    至于他母亲,那个天天抽着旱烟的女人才顾不上这随便得来的儿子,她忙着接客和抽烟。

    不知哪天那窑子升了火,女人却起了最后母爱之情,将被推搡倒地的自己在房屋倒塌前将他丢了出去,那双湿漉漉的灰暗眼睛成了他最后对母亲的印象。可母爱来的太少了,那火被水一灭也接着不见了。

    之后他被老乞丐捡走了,变成了小乞丐。

    那老乞丐说自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不过是家境落败,最后才落得这么一副境地。

    而名字也是从老乞丐那里取的,比之前喊“杂种”多了一个正式的称呼。榆牧,榆木,象征长安,富贵,坚韧。

    老乞丐大约是真的门第子弟,偶尔还会吐出一些听不懂的词语,不过他总是游手好闲得来的钱留不了一天。

    以至于榆牧跟着他总是饿一天饱一顿,但凭心而论老乞丐对他忽视才是大多数,只有带着他卖惨求钱的时候才会正视一二。

    只有一句“以命相护者,莫辜负”,那是老乞丐常常念在嘴边的,也不知他辜负了谁,说完这句话他总是泪眼汪汪,悔恨至极。

    他最后是不小心得罪了一个有钱人,死在一个黑夜里,被人做成了人棍。

    之后的榆牧又变成一个人了,再没尝到半点人情热暖,以至于君钰出现时,竟是长达半年的唯一温暖。

    而她变成了榆牧仅剩的不辜负。

    这小混混抿过齿间的利牙,盯着眼前的所有人,露出了浑身的刺。

    不过这刺在大人物眼里不过是蝼蚁的垂死挣扎,连伸出手指去捏死都是浪费。

    郭飞燕盯着断刀,眉宇处压出两道痕迹,当年君钰断刀引着她主人大怒,是山门废了好一番劲才压下,如今她再次被拔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上前一步道:“无知奴隶,敢溜进来就算了,还敢染指剑冢的刀,也配吗?”

    周围前来的奴隶都低下头,唯恐这些贵人注视到自己而被牵连。

    王爷叉腰哼声道:“眼见也不行,拿的竟是把断剑。”

    大主管闻言几步上前,一掌压在榆牧肩上,让少年躲不开。这主管龇着牙,“没听见主子的话吗!还不把手撒来!”说着,他另只手挥了上来。

    榆牧没躲,一边脸上立即浮现出五指的红印子,这大病初愈的身子根本受不住,他一抿尝出了血腥味,但他目光直直盯着大主管,眸光是种非人的冷漠。

    主管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反应过来竟有些荒谬,随即他绕到少年身后,一脚蹬上少年的膝弯,再一压少年便重重跪在地上。

    主管心中一松,刚刚肯定是错觉。

    接着,他扫过一众奴隶道:“这就是冒犯主子的下场!”

    榆牧握紧了拳,即便如此他不肯放开大刀,也不肯让君钰出来。

    刀中人身形虚渺,他不想君钰因自己再出现意外。

    少年孤掷一注,将头低下。

    “别!”刀中君钰叫出声,但黑暗浓稠围困在她周身,让她动弹不得。

    “我做什么都行,求……各位大人!”榆牧心想:他只要君钰,别的都行……都行。

    郭飞燕嗤笑一声,他漫步上去,直到黑靴子落在少年几寸之外。

    “此刀名君钰,于南宫所铸,刀长三尺六,一掌宽。是北海精钢炼制而成,重达两百六十二斤。你想拿它,配吗!”

    榆牧匍匐在地,即便是断了一截的刀,也比这发育不全的少年要大,可他不愿退,重重的磕了两下,将额心撞地通红。

    他喉结滚动几下,近乎悲凉,“大人想要什么都行,即便是……命。”

    郭飞燕微微眯眼,不怀好意地打量少年。于是嘴中话一转,他施舍般道:“既然如此,山门倒是可以留你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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