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人!”剑冢重地,门外自有人把守。

    郭飞燕一声,就招来两个侍卫。不待他吩咐,两个侍卫一边一个架着榆牧就将单薄的少年拎了起来。

    “不过山门可不留废人,活不活得下来,那就得看你自己本事了。”

    郭飞燕大喝一声:“带下去!”

    榆牧瞳孔睁大,刚要大喊挣脱就被身后两个虎背熊腰的侍卫牢牢捂住了嘴。他悲哀的呜呼叫着,眼角被逼出了泪花,但他始终不肯松手。

    泛白的指尖几乎陷进木柄里,榆牧直直看着郭飞燕,眸光里居是恨意。

    这一刻,华服加身的郭飞燕在他眼中化成了每一个向他投来嫌弃厌恶的人,那些目光总是时时刻刻地鞭打着他,说这小混混永远的是畜牲,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死不足惜!

    两个侍卫不可能在剑冢纠结太久,几下没将刀拿去,只能将人带刀一块拖了下去。

    郭飞燕想着那奴隶的目光,心中暗想:这样的人早点杀了才省事。

    转头,他又是笑容满面地迎上王爷。

    “可惜剑冢的剑灵与王爷这种天生龙凤的命数不合,还让王爷看了闹剧。”

    王爷才不在意这奴隶的命,仰着看不见的下巴,傲气十足的哼了一声。

    “不过是把断刀,配一个奴隶罢了。”

    郭飞燕笑而不语,瞥过那瑟缩在一边的主管,继续道:“工司奇刀利剑数不胜数,王爷这般看重我剑冢的剑也是抬举我了,但王爷也未必受得了山门的规定。”

    “怎么说?”

    郭飞燕说:“得剑灵者必入山门,成山门弟子。但山门弟子每日爬山十遭的规定实在是难为王爷的贵体了,若是可以,王爷不妨试上一试?”

    顿时这王爷抖了三抖,实在不想为难自己这一身赘肉,看着这满室的刀剑都带上了抗拒。

    “既然如此,那便作罢吧!”王爷说完便想逃离。

    郭飞燕却一把抓住了王爷,指着主管道:“这人王爷不如就送我如何?”

    王爷齐身一抖,身上金饰发出叮当的声响,他不理解道:“山主要这个干嘛?”

    郭飞燕冷漠地笑了,那主管在这样的笑容下噗地跪下,赶紧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这人喜爱男童不是一天两天了,打着王爷您的名号实在不妥,圣上此次召王爷回都也是有这番考虑。”

    主管连连磕头,铺在地上往王爷的方向爬去,痛哭流涕地落了满脸污秽。

    “王爷,我错了!我错了!念在我跟了您三年的份上饶了我吧!”

    王爷不待主管碰了自己衣角,灵活的躲开,接着满是嫌弃的把最近的手踢开。

    “居然喜欢男童,要屁股没屁股的小东西,恶心死了。山主想要便拿去,不过一个奴隶还跟本王谈恩情,什么玩意。”

    郭飞燕满意的笑了,若非这主管将榆牧带上来,给他招来这么一个麻烦,他也懒得处理。

    眨眼,剑冢便少了两个人,剩下的奴隶胆战心惊的缩在角落,生怕一个没注意就把自己的命丢了。

    好一会所有人离开后剑冢重归寂静,临渊的声音从剑里传出:“青穹,就不管君钰了?”

    青穹理智至极的说:“剑灵一旦有主,剑冢便不能再插手其中,这是规定。”

    说完这话,剑冢内便寂静地连风声都没了,这是不出世的剑灵不能插手的尘事。

    可青穹却化出来形,目光落在遗留的刀痕上,他收回视线,冷声道:“临渊你该有主了。”

    临渊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青穹说:“郭飞燕想要剑灵许久,他想要剑灵给了就行,活不活得下去就看他本事了。”

    临渊听出了冷漠语气下的杀意,他顿了顿迟疑道:“你要我……弑主?”

    “是他八字不合,承受不住你的煞气罢了。”

    临渊愉悦地笑了,几乎迫不及待的问:“那我去找他?”

    “嗯。”青穹若有所思地消失在空中,只余一缕青烟。

    剑冢有弟子们的练功堂,自然也有临时关押的牢狱。

    两者之间只隔着一片山林,都是由侍卫驻守。山门弟子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其中不少贵族子弟,为了子嗣安全山门是除了皇宫外第二牢固的地方了吧。

    两个侍卫押着榆牧到门口,又试着将君钰夺来,只得了榆牧愤怒的牙口。

    被咬的侍卫痛嘶一声,怒然道:“小兔崽子,还敢咬我!”

    他一脚踹在榆牧的腰上,将少年踢在地上,又补了两脚,朝一边啐了水。

    另一个侍卫皱着眉道:“别把人打死了,不然山主责怪下来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侍卫最后又踢了一脚,拎着少年的脖梗丢进了那冰冷冷的牢屋里。

    铁门咔吱关上,室内一片灰暗,只有上边一个小小的窗口,还被铁栏围住了。那窗口积着厚雪,连着下方的地面都结了薄冰。

    榆牧蜷着身子在冰冷的地面上喘气,一只手按住那被踹的腰部,断骨般的疼。

    他终究是个少年,眼里不禁蓄满了泪。

    直到,一双极近透明的手将他从地上带起,落入的怀抱是冰冷的,可心却是热的。

    “对不起。”君钰跪在地上满心酸涩,她双臂收紧茫然地想:她要榆牧过来,是不是做错了。

    榆牧松了手,刀落在地上发出轻响,那空了的双手死死拉着君钰一边衣襟。

    少年将头埋了进去,不肯露出自己的泪,他的嗓子却是带着哑意,“你是我的。”

    他不想一个人了。

    残破的剑灵和虚弱的人凑在一块,才能抵得了这寒风凛冽的冬。

    外面又刮了风雪,君钰抱着榆牧坐在铁板冰冰的床上,那的被褥又薄又硬根本盖不了人。

    而榆牧受伤后生了热,君钰看了这空空的牢房,这次连柴火都没有,只能靠着自己勉强把榆牧的体温留住。

    断了一截的刀落在两人旁边,君钰的身形始终虚渺,没有半分好转。可剑灵只是将少年滑出去的手臂拉了回来,便没动过了。

    郭飞燕存心要让榆牧在牢里好好吃苦头,自己在房间里生了好几盆炭火,外面的风雪吹不到屋内,就在门口化成了细水。

    直到人影成型前,他都是悠哉悠哉地看文书。

    “郭山主好兴致。”临渊看着一脸惊慌的郭飞燕,心里畅快。

    郭飞燕瞳孔一震,强行镇静才没直接从桌椅上蹦起来。

    剑灵几十,与山主交涉的却是青穹,至于其他很少出面,导致这人一时没看出来。

    郭飞燕心思一转,长长吐了气,“今日事情诸多,不知剑灵是哪位?”

    临渊嘴角含笑,“我是君钰旁边的剑呐。”

    郭飞燕手指轻颤,桌上的文书都是边境的弟子传来的,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重了便是隐瞒圣上,私通边界要砍头的。

    因此屋中许久都没有人过来,郭飞燕早早将人遣散了。

    “原来是临渊。”伪君子指着前面的椅子,温声说:“剑灵亲自过来,倒显得我怠慢了。”

    临渊最烦人间的弯弯绕绕,当即便说:“我来找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郭飞燕嘴角一僵,也从椅上站了起来。

    “剑冢有规,剑灵出山剑冢之内不得插手。临渊此番是要废了规定吗。”

    临渊说:“是又如何。”

    郭飞燕满脸僵硬,又只能耐着脾气好声道:“那奴隶隐瞒身份进山,未必是个好人,我此番也是为君钰着想,它本就是断刀,剑灵有损被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带出去,万一出事山门也不能第一时间带回来,如此对君钰也是好意。”

    临渊冷笑:“剑灵消不消失与你何干,我们想做的事,那就做了又怎么样,还要事事和你商量不成!”

    郭飞燕暗中咬牙,“临渊如此想,那我也没办法。”

    临渊冷漠地看着这虚伪的人,只觉得恶心。他不否认人有好有坏,可面前这个属实让他难得一见。

    要不是那个规定,他必须得有主才算踏入尘间,不然临渊早动手了。

    “听闻郭山主很想要一把自己的剑灵。”临渊垂了眼睫,盖住自己的杀意,轻轻的道,“我如何?”

    郭飞燕一愣,惊喜之下又是怀疑,他作为一个山主却没有一把剑灵的剑,不知被多少人在心里嗤笑。

    可突然一份大礼送上来,他当然是怀疑的,更不用说刚刚一人一剑还是针锋相对的。

    临渊接着道:“但我有个要求。”

    郭飞燕试探地说:“什么要求?”

    “我要榆牧活着带着君钰下山,山门不得再插手其中。”

    郭飞燕眼睛一转,剑灵之间的情谊比人类深厚,如此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可信吗?

    “你要是不肯,我自会寻别人。”临渊等了一会,接着说,“山门中有权势的弟子不少,你觉得谁能压你一头。”

    郭飞燕立即道:“等等。”

    说完,他看着俊美剑灵,又僵住了。

    临渊不客气的数:“三!”

    “二!”

    “一……”

    “我同意!”郭飞燕赶紧大叫,比起怀疑他更想要一把有剑灵的剑。

    反正自古没有剑灵背主的事,连君钰自断时,也未成伤她当时的主人。

    临渊满意的眯起眸,又提出自己的要求:“把君钰那断的一截和刀匣一同交于榆牧,并且让人带点银钱送下去。”

    郭飞燕张了张嘴,想问认主的事。

    临渊便接着说了,“办完之后剑冢来寻。剑灵出言,不悔。我说认你为主,自会同意。”

    郭飞燕心中一松,说:“青穹会同意吗?”

    “青穹虽比我久远,但我也不差。”临渊不屑地道,“怎么?你还想来两把!”

    “不敢不敢。”

    临渊转眼就消失在眼前。

    等了一会,确定剑灵真的离开后,郭飞燕一掌拍在桌上。

    小小剑灵,还真敢和他叫板,等拿剑到手,他必要临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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