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展昭快马加鞭赶到西南,面见八王爷,将包大人给他的信物呈上后,便安心等着八王爷的命令。

    可八王爷接到信物后却丝毫没有动身的打算,只是让展昭等着,如果愿意可以加入军队一起平息当地叛乱。

    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天。

    展昭本以为,八王爷是因为放心不下边境的安宁,所以才无法立刻动身。但他参与了大大小小的平乱之战,便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这场边境的动乱是由侬智高对交趾国的叛乱引起,大宋只是受到波及,叛乱主战场在交趾国的思琅州,与京城的危在旦夕相比,侬智高之事不足为虑。

    展昭心中忧虑京城,几次想要向八王爷询问都被他岔开话题,终于有一日再也忍不住拦住了八王爷,“王爷,展昭心中不解,斗胆请王爷赐教。”

    他拦在八王爷回帐的必经之路,显然是不问个明白誓不罢休。

    八王爷喝退了要训斥展昭的随侍,请展昭进帐议论。

    “展护卫这一个月对京城局势必是心急如焚吧。”八王爷温声道,“不瞒展护卫,本王也是如此。”

    展昭立刻问道:“既然这样,王爷为何不早点动身,若有王爷在京城,越王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不能回京。”八王爷苦笑。

    昏暗的烛光随风摇晃,明明灭灭的光影将他的身体割裂成几块。

    “为何要放任……”展昭停下了话语,他好像明白了。

    八王爷问:“展护卫想明白了?”

    “是,”展昭沉声道,“小人参与了襄阳王平乱,对其中内情略知一二,越王应该也是和襄阳王一样的结果吧。”

    “应是如此了。”八王爷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骨肉相残,同室操戈,原是历代皇家都不能避免。”

    烛光中,展昭好像看到八王爷的眼中有泪光在闪烁,他连忙低下了头,想了一会,才开口劝道:“那么陛下必然已经无恙,这也是一件喜事。”

    “是啊,该安心了。”八王爷轻声道。

    他从桌子上把展昭带来的密匣拿起递给他,“这是陛下写给我的信,你打开看看吧。”

    展昭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翻开信封,果然是陛下的字迹,信里面对八王爷报了平安,让八王爷管理好军队安心平乱,无诏不必回京。

    信中的口吻虽然温和,但是皇帝的命令是容不得反驳的。

    展昭还在信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安排,要求八王爷留自己在边境呆满一个月后,安排一支几百人的队伍送自己回京,一路务必大张旗鼓地急行军,确保他们的行程人尽皆知。

    显然,展昭的出京就是一份针对越王的鱼饵,而让他大张旗鼓地回京,正是为了火上浇油,逼迫越王尽快起事。

    透过薄薄的信纸,展昭看到了帝王的运筹帷幄,还有帝王的冷酷和决断。

    “展昭,这几日你准备一下,我安排人马同你回京。”

    “是,王爷。”

    展昭退去,八王爷独自静坐良久,不由自主地北望京城,喃喃道:“不知道我回去后,还能不能见到越王兄的最后一面?”

    展昭按照陛下和八王爷的吩咐,从西南带着人马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沿途凡过驿站,无不是大声宣扬他们奉八王爷回京办理紧急要务,必要驿丞先给他们安排饭食,换上最好的马匹,以免延误大事。

    他们一路急行,原本二十天的路程只用了十二天就到了,直到京畿附近,才停下脚步,沿路打探消息。

    听到的消息叫人亦喜亦忧。

    越王带兵造反,已经被陛下安排禁军剿灭,越王当场自刎,其余从犯也全部被压入天牢。

    只是陛下的身体依旧不好,只在越王造反当天出现安抚了局面,之后再没有露面,连从逆的一众大臣都没有来得及处置。

    这些消息已经是传遍京畿,满城沸沸扬扬的。

    路边一个小茶肆就有人在议论。

    “嗨,我看大家别瞎操心,我们陛下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呢,那越王造反,连阎王爷都看不下去了,特意派了罗刹女来,在赵御史的灵堂上就把越王的性命取走了。”

    “你别瞎说,明明越王是自尽的。”

    被反驳的人也不恼,只是更加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三侄子的舅舅是道士,那天就在赵家的灵堂上,他们正在唱经呢,越王的人就直接闯进来了,好家伙,一进来就把那些当官的全抓了,也就王丞相地位高,他们客气些,其他人都绑起来了。后来连后院的女眷都抓起来了,威胁着要各位官老爷同意越王当皇帝,一个一个问,要是不同意,就直接砍人脑袋呢。户部有个官的老婆就被砍了,后来就问到了赵家的老夫人,就是赵御史的老娘,问她同意不同意越王当皇帝,你们猜,赵老夫人怎么说?”

    “怎么说?”

    茶肆里的人顾不得喝茶,都围着这个高谈阔论的人,连忙问。

    那人享尽了其他人的追捧,才慢悠悠道:“当然是不同意了。想想赵御史就是因为反对越王当皇帝,当场撞死的,他的老娘怎么会同意?这个老夫人,可是硬气得很,不仅不同意,还骂越王禽兽不如,越王气得,可不是就要杀了老夫人嘛……”

    “哎呀,那老夫人不会也被杀了吧!”

    听得入迷的百姓揪着心问道。

    “这个嘛,咳咳……”那说故事的人刻意停顿了下,假装自己口干,意思不言而喻。

    可惜围观的人并不买账,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就说了:“又卖关子,当我们不知道呢,赵家老夫人当然没事,前几日,皇后娘娘还赏赐了赵家,给赵老夫人赐了凤冠霞帔,他们家还放了一挂炮仗呢。”

    “嗨,既然你们都知道,我就不说了,我回家去了。”

    那说故事的人见没人捧场,下不来台,起身便要走。

    一个年轻男子连忙拉住了他,“大哥,小弟刚进京,这些事都不知道,还请您继续说。”

    他让小二重新上了茶,又另外叫了壶酒和几叠下酒菜,邀请道,“大哥,不嫌弃请坐下来喝杯酒润润喉,再给我说说那天的事。”

    那人见邀请他的年轻男人俊朗正气,令人见之欢喜,又见了酒,不再推辞在旁边坐了下来,“好说,好说。”

    他喝了几口酒,不再卖关子,就着酒意说了起来,“话说,越王听了赵老夫人骂他的话,气得不轻亲自拿剑要斩了老夫人,但说时迟,那时快,罗刹女出现了!她一挥手就把越王的剑给打偏了。那罗刹女穿的是黑衣,带着一个罗刹面具,行动无影,最关键的是,她杀人不见血!”

    “杀人不见血?”

    “可不是,越王带的人都被她给杀了,可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这不是地府的恶鬼索命是什么?”他琢磨了一下,又改了口径,“不对,不能说她是恶鬼,她是好鬼,特地来杀坏人的。”

    他说完,又喜滋滋抿了一口酒,抓了把茴香豆放进嘴里嚼。

    那年轻人想了一会说,“大哥可知道那罗刹女的兵器是什么,若是细针之类的,的确可以做到杀人不见血,也不能说是鬼怪手段。”

    那人把嘴里的茴香豆嚼碎了咽下去,激动道:“就是神在这了,那罗刹女拿得是一把三叉剑,直接捅得肚子,可是一点血都没有。听说啊,被她杀的人,尸体都比别人的硬些,像冰块一样。”

    “冰块?”那个年轻人低声说着,这样会用冰的手段让他想起一个人。

    这个年轻人正是展昭,他们从西南来的人分了几路人打探消息,在茶肆休息时正好听到越王在赵府举事的一些细节。

    听到赵府出现了一个擅长用冰劲的人,展昭立刻想到白霜霜,当日在邓州,白霜霜一手聚水成冰戏弄庞昱,让他记忆犹新,他也曾听白霜霜说过,她的功法偏阴、偏寒。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白霜霜会出现在越王谋反的现场 ?甚至看起来是早有准备?

    这一切只能等他到了京城见了人才知分晓。

    展昭带着人马回到开封府,求见包拯:“大人,展昭前来复命。”

    包拯对展昭带着几百人的兵士回京并不意外,他打量了展昭一阵,满是疲惫和紧张的脸稍稍展颜,欣慰道:“熊飞,你平安回来就好。”

    展昭有太多的疑惑,一时竟不知道从何问起:“大人,我出京的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包拯简短地说道:“越王反了,已被陛下诛灭。”

    这与展昭打听的消息是一样的,展昭想了一下问道:“那陛下可是已经康健了?”

    “陛下只是暂时清醒,但隐患并未清除。”包拯摇摇头,面色又沉重起来,他的身子微微佝偻,一向挺直的背也有了弯曲的弧度。自从天子昏迷之后,包拯作为开封府尹,一边要观察朝堂动向保护忠良,又要震慑宵小稳定京师,而后要配合天子的安排,为应对越王的谋反百般筹划,殚精竭虑下身体颇感吃力。

    好在展昭平安回来,让他心中稍有慰藉。

    “啊?怎会如此?”展昭惶惑不安,脱口问道:“陛下所中之蛊难道没有解除吗?”

    “并未。”包拯叹口气道,“白姑娘的手段可以暂时压制蛊虫,但是不能解蛊。好在我们之前派人去福建寻找擅长解蛊的医士林士元也快到京城了,希望他能够解除陛下的蛊毒。”

    展昭微微松了口气,问起白霜霜,“大人,越王谋反那日,白姑娘当真也出现在了赵府吗?她为何会在那里?”

    包拯对白霜霜的事不欲多言:“白姑娘奉陛下之命剿叛,此事其中内情我也不清楚。”

    展昭的眉头高高皱起,然而看见包拯一身疲态,便不再追问,“下官先告辞了,请大人保重身体。”

    包拯温和道:“你一路从西南赶过来,也好生休息吧。”

    展昭告退后,包拯召来公孙策议论公事。

    提及白霜霜,公孙策问道:“大人,这位白姑娘来历不明,手段奇诡,为人狠厉,是否要提醒展护卫提防些?”

    包拯轻笑着摇头,“展护卫对白姑娘情根深种,我们让他小心提防,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公孙策自嘲一笑,“年纪大了,只想着利害关系,倒忘记了年轻人正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不再议论白霜霜之事,汇报了开封府协助宗人府处置越王谋反一案中牵涉人员的事宜,“越王府的家眷都关押在宗人府,世子赵允充单独关押,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从逆的官员都关在了大理寺天牢,兵部万尚书是单独关押,因为他是首犯,他府上的家眷也全部抓起来关在天牢,其他官员的家眷并未下狱,只让禁军把府邸控制起来,严禁任何人出入。”

    “还有一人,陈和。”公孙策斟酌着问道,“此人也是越王的从逆,之前一直关押在开封府,是否要移交到宗人府或者大理寺。”

    “不必。”包拯立刻否定了这种作法,“陈和此人不能在明面上出现,更不能让人知道他早就落在朝廷的手中。”

    公孙领会,“是,大人,小人会安排好陈和,不让外人接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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