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不用多议,越王也知道自己在朝臣中支持的力量在减弱。

    谋士中最年轻的一人明确地说道:“王爷,如今之际,已经不能再想着徐徐图之了,当以雷霆一击震慑群臣,压服宵小,直接登基。”

    他说的意思便是让越王直接兵变抢夺帝位。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提议,几位谋士竟无一人反对。因为以现在的形势来看,王爷想通过廷议的方式,在群臣的拥立下平安继位已经不可能了,兵变已经是唯一的机会。

    越王心中一荡,竟少见的紧张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期盼,好在他很快镇定下来:“其他先生的意思呢?”

    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谋子捊了捊胡子,缓然道:“王爷,陈先生所言有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细看京中兵力,禁军的兵符在陛下手中,谁都调动不得,唯一可虑得只有五城兵马司的力量和各府的私兵。凭借王爷带来战场厮杀过的精兵,再加上兵部万尚书掌握的厢军,京中绝对没有力量可以抗衡,王爷胜算很大。”

    越王也知道兵变有很大的胜算,实际上他特意违制多带了亲兵进京面圣正是存着相机兵变的心思。只是庞太师犯错给了他掌握朝堂文臣力量的机会,他便想着以更平和的方式继位,以免自己在后世留下骂名。

    众谋士都知道越王的顾虑,只是世事瞬息万变,他们进京之后的种种谋划已落空,便只能按照最初的计略行事了。还是那位年轻的谋士沉不住气,鼓动道,“小人知道王爷的顾虑,但何必考虑那些酸儒的想法。想想太宗皇帝杀兄灭侄,民间可有一丝异议?只要王爷继位,史书如何评判还不由您来定?更何况,您继位本就是拨乱反正,履行金匮之盟约,大义在您,何必担忧。”

    越王被说动了,激动道:“不错,赵光义背信弃义,先是害死太祖伯父和我父亲,又逼死几位堂兄,这皇位本就不该由他这一支传承,现在太祖血脉断绝,自然该由我来继位。”

    他看向几位谋士,目光灼灼,“还请几位先生为我筹谋。”

    福宁殿。

    当今天子仍然昏睡不醒,禁军尽职尽责地拱卫着福宁殿,十人一组,共五个组不停地巡视着福宁殿周围,不让任何外人靠近天子。

    这样森严的防卫中,在夜晚却有可乘之机。

    白霜霜在两支队伍交接的时候,借着诡异的身法于夜色中飞身遁入殿内。

    寝室内,除了昏睡的天子,只有陛下贴身太监陈琳还在,其他伺候的人早被陈琳驱走。

    白霜霜悄悄靠近,轻轻用手拍了一下陈琳,陈琳便立刻机警地醒了过来。

    “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他轻声问道。

    “已经解决了,今天多谢公公提醒了。”白霜霜感激道。

    原来今日竟是白霜霜易容假扮得王贵妃,挫败了越王的阴谋。

    哪怕陛下昏迷,陈琳仍然是这禁宫内最有权势的太监,前殿关于王贵妃之事的争议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白霜霜得他提醒才机会去为王葭救场。

    陈琳轻轻挥手表示不介意,想着天黑她看不见,才又轻声道:“都是为了陛下,如何担得姑娘的谢,老奴该谢姑娘救了陛下才对。”

    白霜霜不再客套,对陈琳道:“快四更了,请公公叫醒陛下吧。”

    陈琳应了一声,便缓步摸索着到了龙榻边上,轻轻在赵祯耳边叫唤,“陛下,该起了,白姑娘该为您输入内力了。”

    自从展昭离京后,白霜霜便长驻在宫城之内,或者说福宁殿之内,为一人服务——她的寒冰真气可以压制住赵祯体内的蛊虫,让蛊虫进入冬眠,从而让赵祯摆脱了蛊虫的控制,清醒过来。

    当日白霜霜离开禁宫时告诉展昭自己并没有为皇帝解蛊,这是实情,因为她没有把蛊虫引出赵祯的身体。但赵祯也确实被她所救。

    可是赵祯却要求白霜霜不得声张,他要陪着越王把这局下完。白霜霜便长驻宫内每隔两日为赵祯身注入一次寒冰真气,并听他安排出宫做事。

    赵祯睡得很浅,陈琳只是轻轻唤了一声,他便睁开了眼睛,声音清明道:“请白姑娘近前来吧。”

    说罢,他便盘坐起身,动作流利到好像他一直是清醒的。

    白霜霜待他坐稳后上前,双手准确地按在赵祯的腹部和腰部,一股寒冰真气便顺着她的双手注放赵祯体内。这真气极寒,在赵祯的腹部流转,便好似一块永不溶解的冰块在身体里东晃西撞,直把整个腹部也要变成一个冰块。赵祯的脸部、唇部瞬间变得惨白,但他却紧咬牙关,连一个哆嗦也不曾发出。

    “好了。”随着白霜霜的话声刚落,陈琳立刻上前给赵祯喂下一颗回春丸,保护他的内脏不被寒气损伤。

    吞下药丸,赵祯的脸色才算慢慢恢复。

    他长舒了一口气,轻笑道:“无论经历多少回,朕都觉得这寒冰真气和回春丸甚是神奇,简直闻所未闻。”

    白霜霜轻轻回了一声是,算作回答。

    赵祯便略过这个话题,问到如今朝堂上的动向。

    白霜霜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其中大多赵祯亲自安排的,“庞昱亲自拜访了太师的一些故旧门生,吏部右侍郎孙坚被他说动了,朝议时率先站出来反对立赵王为太叔,附者甚众,越王已经失去对文臣的掌控,以至让李希楠出头为他摇旗呐喊。”

    “李希楠?”赵祯自然知道李希楠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若他出头,一些立场不坚定的文臣定会立刻跟随着他附和,他没想到越王竟然不声不响地拉拢了朝堂上这样一位重要文臣,“他说了什么?”

    “他说王贵妃有疯症,大皇子甚有可能也会遗传疯症,为了大宋长盛不衰,不得不立越王。”

    “哼,荒谬!”赵祯陡然提高了音量,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响亮,显然已是气愤至极。

    陈琳担忧地轻声提醒道:“陛下!”

    赵祯知道自己失控了,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作为一个皇帝,他可以冷静甚至冷酷地看待谋逆乱党,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却无法安然忍受任何人对自己孩子的污蔑。

    “然后呢?”赵祯轻咬着牙问道,“他说了,朝臣便信了?”

    “自然不会。”白霜霜仍然用她那平静到冷淡的声音回答,“李希楠提议让王贵妃到前堂亲自验明清白。可是王贵妃因为陛下昏迷之事近日进退失据,民女为保万无一失,便易容代替了贵妃前去自证清白。李希楠因为不敬皇室,已被皇后娘娘命人拿下大牢。”

    “皇后……”赵祯在嘴里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他厌恶皇后对于插手朝事的热衷,更忌惮皇后在政事上的敏锐和影响力,但在他昏迷时,皇后的所作所为让他不得不钦佩甚至尊敬。他相信,即使自己不幸早逝,也可以放心地把大皇子和大宋交到皇后的手中。

    种种念头在赵祯的脑中飞速转过又悄声消失,解决越王才是当务之急。他分析道:“折了李希楠,文臣里又反了一批,越王叔在朝堂之上再无有力的支持,除了兵变,他别无选择。”

    这正是他继续装作昏迷想要的结果。

    “现在便要看他会选择什么时机?”赵祯继续道,“越王叔应该已经收到展昭去西南的消息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白霜霜道:“或许赵御史的葬礼会是他动手的时机。今日朝臣逼迫皇后娘娘传唤王贵妃,赵御史为维护皇家尊严,当堂触柱而死。皇后娘娘已下令政事堂为他风光大葬,届时朝堂内外反对越王的人都会去吊唁,正可让他一网打尽。”

    赵祯骤然听闻御史赵刚为皇室而死,不由自责:“赵刚,唉,是朕害了他。”他又连连叹气,惋惜这样一位忠臣惨死。

    陈琳劝道:“还请陛下宽怀,赵御史尽忠并非陛下本意,实乃越王一派行事卑劣,污秽朝堂,赵御史悲愤之下无可奈何罢了。待陛下扫清宵小,想来赵御史也可以瞑目了。”

    赵祯重重叹道:“只能如此了。”

    眼见天光渐白,已经能开始看到窗外朦胧的树影,赵祯不再多话,从枕下拿出兵符交给白霜霜,“白姑娘,禁军统领尚骊是可信之人,你带兵符去见他,让他听你命令行事,密切关注越王动向,一旦越王逆乱,立刻带兵包围他们。”

    白霜霜素来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丝不解,问道:“陛下怎么敢把兵符交给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赵祯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白姑娘几次相助,朕相信你的为人。”

    白霜霜脸上多了几份郑重,“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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