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小田切敏郎车祸坠海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杀人。

    字面意义上的杀人。

    这段时间,各方的暗杀行动越发猖獗,常常是这波还没解决,下一波就已经到来,天天堵在我上下班的路上,导致我迟到晚归,日子过得非常不痛快。

    “我有招人恨到这种地步吗?”一边拧断暗杀者的脖颈,我一边不可置信地询问坂口吉太,“还是说,我看起来很弱,才让他们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自以为能拿我的命去黑市换钱。”

    “别废话了,赶紧解决啊。”在接二连三的爆炸轰鸣声中,坂口吉太躲在车后尖叫。

    “是是,知道啦,”我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抬眸看向堵在前方的数个黑衣人,挤出一个狞笑,“不好意思,我的丈夫出事了,现在着急去医院,能麻烦你们让让路吗?”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小田切敏郎刚推进病房。他的同僚——好像是当初来参加过我们婚礼的松本清长,顶着一张说是极道也有人相信的凶恶面孔,努力放缓声音安抚我,说是对方没有事情,小腿骨折修养一阵子就好了,让我不用担心。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死无全尸在咒术界里都是家常便饭,骨折而已,确实谈得上是轻伤了。

    至于为什么会坠海,松本清长说得很含糊,似乎是在外勤路上被人开车追随,或许是一起针对警察的报复案件,总而言之他们会查清楚,给我和小田切敏郎一个交代。

    走进病房的时候,小田切敏郎已经醒了过来,右腿包裹了石膏,架在叠高的枕头上。

    嘘寒问暖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不符合我往常的人设,只会显得我太过做作。我顺手拿起床头的水果刀,一边削苹果,一边笑话他:“看来警察还挺招人恨的,你这天天不是遇到危险,就是遇到危险的路上。”

    小田切敏郎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指尖。过了好一会,他才抬眼看向我,声音说不出是平静还是震怒:“是你做的吗?”

    削苹果的动作一顿,我挑起眉尾,饶有兴致地反问他:“怎么说?你觉得是我派人把你撞进海里?”

    “为什么?”

    “该问为什么的是我吧,我干了什么,才让丈夫怀疑妻子要杀害他。”

    我盯着他看,他也毫不畏惧地直视我的眼睛。好一会,我蓦然笑了:“所以说啊,我很讨厌你的敏锐。”

    我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动漫里的反派都死于话多,此时此刻倾述欲确实爆棚,有一种把真相托盘而出的冲动。

    “好吧,我承认,”我把削皮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床头柜的盘子里,耸了耸肩,“确实和我有关。”

    这是含蓄的说法。准确来说,我知道他会遇险,并且添了一把火。

    刚刚我有提过,这阵子暗杀者像是疯了一样蜂拥而至。显然,抓住我的软肋比直接对我下手要简单得多,恰巧前段时间我和小田切敏郎出入各大场所,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两人“伉俪情深”,捉拿他来威胁我不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拍了拍衣摆,我站起身,“如果想要离婚的话,直接告诉我就行,政府那边我会帮你搪塞过去,不会影响你在警视厅的工作。”

    说完,我转身离开,他也没有拦我。

    等电梯的时候,我又遇到了松本清长,他身后还跟着几位警察。大抵是见我的脸色不太好,他像是安慰受害者家属那般安抚了我几句,让我不要担心。

    “我没有担心,只不过我们吵了一架而已,”我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笑眯眯地告诉他,“我怀孕了,但敏郎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正准备去挂号打掉呢。”

    这几位警察顿时变得尴尬起来,相互疯狂地交换眼色。为首的松本清长磕磕巴巴地问:“小田切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朝身旁的年轻警察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找了个十分蹩脚的借口,很快就消失在我们视线里。我知道他是去给小田切敏郎通风报信,松本清长显然也清楚,一直在没话找话,顾左右而言他。

    我这人一向不太有耐心,敛去笑容问他:“松本警官要陪我去打胎吗?”

    松本清长进退不得。

    于是,我扭头就走。

    妇产科就在楼下,挂号也很方便。我坐在外面的等候区,还没等到护士喊我,就听到后方传来咕噜咕噜急促的车轮声响,不用扭头看都知道是谁。

    深藏功与名的年轻警察把小田切敏郎推到我面前就迅速跑了,小田切敏郎急得额角都冒出细密的汗,紧紧握住我的手:“莉枝,你——”

    “我怀孕了,”我有些意外自己此时的心平气和,“避孕套被动了手脚。”

    率先发现我可能怀孕的是禅院由美。

    这段时间我常常感到疲惫、嗜睡、精神不振,连辱骂御三家的精力都没有以前旺盛。正巧暗杀者接二连三,我还以为是因为休息不足,以至于内分泌紊乱连生理期都不准了,要不要杀一儆百时,是她掐指一算觉得不对劲,偷偷摸摸买了验孕棒让我测一测。

    好家伙!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还真是怀孕了。别和我说意外,这世界没有意外。在第一时间我就把家里所有的避孕套全部收起保留证据,果不其然,避孕套不是被扎过洞,就是特殊处理变得极易破损。

    是谁干的呢?

    会是谁有机会、有动机做这种事情?

    他握住我的手猛地一紧,用我也说不清楚的复杂神情深深地注视我,明明是问句却说出了陈述句的语调:“你怀疑我?”

    “我该如何信你。”我叹了口气,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问他,“好听一点叫政治联姻,说的难听一点,我们的婚姻不过是咒术界与政府相互掣肘和交易的结果。各自心怀鬼胎,我如何相信你。”

    小田切敏郎并没有说话,他低垂颤动的睫毛像是暴风雨里的蝴蝶。

    我毫不在意,接着问:“再说了,你对我怀有真情吗?”

    我捧着他的脸,逼迫他直视我,一字一句地问他:“敏郎,你爱我吗?”

    “为什么联姻对象会是你?这场婚姻里,你究竟做了什么?”我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并没有回答。

    等我事后冷静下来,发现其实他回不回答也无关紧要。因为我不信他,无论他回答什么,我也只会怀疑、探究,猜测他的用意与意图。

    说实话,事情走到这种地步,真的挺没意思的。

    我觉得自己可能有受虐倾向,类似于看虐文会心绞痛却享受那种感觉一般,每日都逼迫着自己到医院探望他。偶尔撞见他的同僚,我还会笑着和他们聊两句。

    今天也是一样,提着外面打包的鸡丝粥,正巧撞见他和同僚在聊天。我靠在病房外的墙边,听到松本清长问他:“你们还没和好呢?”

    小田切敏郎并没有说话。

    “感觉你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无论怎么说,”松本清长一顿,似乎叹了口气,“小田切夫人如今怀了身孕,脾气难免受到影响,你该服软就得服软。还有,医院人来人往难免冲撞,也别让她总往医院跑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小田切敏郎说:“她不姓小田切。”

    松本清长“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她依旧姓氏藤原,以后见面唤她名字吧。”

    是的。婚后我并没有按照传统习俗从夫姓。知晓婚姻实质的高官财阀以及咒术界相关人士,把握不准我与小田切敏郎的关系,一般都唤我莉枝小姐或者莉枝夫人。这群警察们不清楚内幕,习惯性以为我从夫姓,次次都喊我小田切夫人。

    至于我不纠正的原因,单纯是懒,反正我跟他们既不相熟,利益也毫无关联,懒得费口舌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会特地纠正,是在生气,想要和我划清距离吗?

    “……我之前就想问了,”松本清长的声音变得古怪且微妙,“她家里是不是很有背景。毕竟那场婚礼实在办得盛大,让我印象——”

    话还没说完,他一顿,无奈地接着说下去:“——算了,当我没问。”

    松本清长出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我的视线,我也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正在偷听的事实。

    正所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emm”了一声,侧身让开了路:“那我先回警视厅,不打扰你们了。”

    倒也谈不上打扰,不过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小田切敏郎商量。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选择了一个非常直接的开场白:“关于我怀孕这件事,你不想和我谈谈吗?”

    大抵是没想到会如此直白,小田切敏郎的眼睛都微微睁大,惊讶地看向我。很快,他垂下眸,缓缓出声:“打掉吧。”

    我:“……哈?”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我的脑袋跟放烟花似的,各种狗血、阴谋论噼里啪啦地炸开花。

    大概是我的脸色太过糟糕与古怪,小田切敏郎抿了抿唇,低声接着说道:“你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是吗?”

    他看向我,语气放缓了一些:“别担心,我已经交代过让他们保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可能是我的错觉,此时此刻的小田切敏郎像极了苦情剧里的悲情男二,还是为爱勇当爹的那种。

    怪可怕的。

    我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那你呢,你不想要吗?”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说道:“你是孩子的母亲,比我更加有权利决定。”

    “那就留下吧。”

    “……?”

    “敏郎,”我抓起他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笑吟吟地问,“你不期待我们的孩子吗?”

    他的指尖很明显痉挛般抽动了一下,紧紧闭了闭眼,宽厚的掌心顺着腰背后移,将我搂进怀里。

    “我认了,”我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他低哑的嗓音,“唯独不能损害国家与人民群众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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