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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春(五)

    “所以干娘本打算叫盛萱草在宴上一展风采,然后再得个爵位,好进宫看我,免得我受宫中人欺负蒙骗,是么?”

    玉徊方才听了荆山郡主的一番话,虽说还不敢完全放心,但与荆山郡主相处这样久,荆山郡主该动手早动手了,到现在却仍和颜悦色的,她心中便已有些愿意相信她,“但干娘没想过,我其实与皇后娘娘也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时候...皇后娘娘有那么多孩子呢。”

    荆山郡主十分聪慧,玉徊的言外之意她一点即通,“——你说什么?可明明盛萱草在我面前表现得嫉恨不已,说你与皇后母女情深...”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明白过来,“...本以为只有我在利用她,却没想到被她也摆了一道!”

    荆山郡主能与万春郡主做朋友,自然也不是多优柔的人,她冷笑,“怪道如此。我以为你与皇后关系好,自然会心急如焚怕你受了蒙骗,多方走投无路下,然后当然便会找上身为姨母的她了!”

    “我本想着只有父母进宫,皇后才是拦不住的,所以想叫她代我进去。却没想到,到底我还是没有识清楚人。”荆山郡主握了握玉徊的手,“你能原谅干娘么?我也不想伤你的心的,好在万春当年那卷不孝书也不在我这里...也幸亏没在我这里,不然岂不是要被盛萱草也骗了去。”

    玉徊:“那么,干娘还要给她的画造势么?”

    “造个屁!老娘不剥了她的皮,那都是因为我吃斋念佛,善性了!”荆山郡主脱口而出,想到旁边还有孩子,赶紧又降下来音调,“好了,好孩子,把她赶出去的事干娘来做,必不叫你再伤心。你去找人玩儿吧,我那几个小子都在院中,有事找他们。”

    看荆山郡主捂着嘴的样子,玉徊忍俊不禁,想了想:“干娘为姨母入宫做画师的事特地宴请多方人士,这画若突然说不看就不看了,只怕难免开罪人。不如干娘还是照着原先想的来吧。”

    荆山郡主以为玉徊说气话:“干娘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徊徊不必多虑。”

    “干娘,我也是说真的!”真出尔反尔,荆山郡主的名声可是会不好了。玉徊无奈,拉着荆山郡主的手晃了晃,“我不想叫干娘的名声不好听。干娘就听我的嘛!”

    “傻孩子,我在乎那个做什么...”荆山郡主生了一群浑身臭汗的儿子,哪享过这样被女孩子摇着手臂撒娇的福。故而口上虽说不用,神色早已醉了软了,“——哎唷,好好好,都听你的。叫陈妈妈带你回席上,可好不好?别乱跑。”旋即瞪了一眼旁边捂嘴偷笑的陈妈妈:“你个老货,笑屁,没见过漂亮姑娘?”

    玉徊也在一旁忍俊不禁,笑着答应一声,待要转身出去,又想起一事,“干娘...不孝书的原本,你知道在哪里么?”

    “原先万春是直接递到了官家案头上,但女眷的事大约是给皇后处置了。现下也不知究竟在哪里。”荆山郡主也从方才的陶醉里缓过来,叹了口气正色,“皇后可不是善心人儿,不会轻易把那原本给咱们的。”

    玉徊在皇后宫中养了五年,能刺探的早就刺探了一遍,心知不孝书并不在皇后那里。

    她心下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但仍面不改色笑着道好,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背后,荆山郡主看着白玉徊优美有致的身段,轻声道:“多齐全的孩子,比盛煦和白严两人加起来都要漂亮,真不知是如何生出来的。我倒开始羡慕盛煦了。”

    “万春郡主没法子抚育公主到长大,不正是叫郡主也陪公主走过一段路,有段共同的母女缘分么?”

    陈妈妈劝慰,“郡主难道不觉得公主的眼睛与万春郡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奴婢看着都心软。”

    “是啊。”荆山郡主想着玉徊漂亮得让人心神俱颤的脸,担忧道,“但真不知道宫中的人品行如何。徊徊这样的容色,偏却落在他们身边...”

    “这...”这回,陈妈妈也打不了保票了,只得道,“万一皇后娘娘真能多少爱护些公主呢?”

    荆山郡主也不说信还是不信,只叹息了一次:“我现下倒但愿如此。”

    -

    席上众人已近半醉的时候,几位荆山郡主请来给盛萱草抬轿的雅士也未离去。

    居安君是位寡居已久的夫人,少时即习画,在金陵颇有雅名。虽丧夫,但她出身名门,丈夫又是为国捐躯而死,在书画乃至人品上的造诣至今也是众人交口称赞的。

    居安君已有些吃酒吃醉了,看着盛萱草在她面前展开的画轴,抚抚脸,努力看清:“这是画的鹊鸲么?...羽毛倒是画得细致。”

    ——就是在鹊鸲一旁画牡丹,整体意境还是繁而浓了些,清丽不足。

    但她也不是什么不晓事的人,大致能知道荆山郡主的意思,便没拆台,只笑了笑,说起画上所用的颜料:“夫人绘制的羽毛是至少三回叠的色,是么?多色相掺,果然富丽堂皇。”

    盛萱草忙说不敢,依礼退下,又坐回席中,但面上早已压不住地笑了起来。

    旁边盛兰草提醒地清了下嗓子,盛萱草才整整衣服,收住了笑。

    今日她穿了一身丁香色裙衫,行动之间进退有度,又长了一张眉心微蹙的秀致脸蛋,倒显得十分有礼,比起姐姐盛兰草都不遑多让。叫白严说的话,那就是“没我护着得被人生吞活剥掉”的,见风就倒的宝贝心肝。

    可白玉徊知道,盛萱草那副皮囊下藏着的是何等发烂的心肠。

    “白夫人这鸟,用的颜色倒像是兰赤。”

    白玉徊微笑一下,“好名贵的颜料!白夫人虽衣着简朴,却肯在画料上用银子,岂不正是‘不知口体之奉不如人也’?果然淡泊。”

    周围贵夫人们多少知道些白玉徊的出身,纷纷瞧了过来。年轻的不解其意,便听起旁边老资历的人说起了万春郡主和庶妹的那段恩怨。

    居安君听了旁边的人说话,低声道:“公主看得开,倒向着白夫人说话呢。”

    旁边年纪大些的女眷轻轻地笑,不答。

    还是年轻了些,不知道宫中贵人说话向来得拐九条弯。这位打宫中出来的仁乐公主哪里是在向着人说话?兰赤名贵,而盛萱草娘家就不必说了,夫家也一样没多少俸禄。买兰赤的钱从哪里来的,真是不能细想。

    席上的盛萱草微一怔,旋即只低下头去,“我也不懂这些,公主说的是。”

    白玉徊一顿,旋即气涌如山,怒极反笑。

    这么多年,盛萱草手段倒是没变过。从前用来对付万春郡主和白严的,如今照样用在她身上。然而如果她以为这招也能对她奏效的话,那可就错了。她不知道,装可怜的人,最终自己也逃不了真可怜的命数。

    白玉徊呼地一下站起身,在众人奇异而寂静的眼光中走到盛萱草身边,扶起她欲行礼的动作,十分诚恳:“白夫人快不必如此,夫人是万春郡主的妹妹。从前我与夫人也算有姨甥缘分,我一见夫人,便觉十分的亲近。所以反倒怕夫人受了蒙骗。”

    “像这兰赤,向来价不下黄金。夫人痴迷于画作,自然是雅情,但我只怕夫人为了不减府上开支,只给自己节衣缩食,倒会伤了身子。”白玉徊的手指摸过盛萱草的画作,微笑,“还请夫人不要责怪我的多事。我只是实在担心夫人。”然后歉疚抚心口,向周围的夫人叹了口气。

    席上贵夫人的神色不变,笑着赞玉徊“公主仁爱”,眼神一边乱飞。

    这仁乐公主可真是厉害人儿,长得漂亮,说话也漂亮,就是给人堵得慌。

    也不知姨甥两人究竟当年是有什么龃龉,居然叫公主如此的记恨。真别说,看来当年金陵中所流传的万春郡主姐妹争一夫的传言啊,也多半是真的。

    也是风水轮流转,万春郡主那样心思旷达的女子,倒生了个细致女儿,这不就替她娘打回门儿了?

    旁人听得痛快,恨不得拿上杏脯花生围观。处于关注中心的两人可就不觉得如此了。

    盛萱草的脸涨得通红,一旁盛兰草也笑不出来了。白玉徊一前一后,把话堵得死死的,生生把原本想造个清高模子的盛萱草说成了打肿脸充胖子的俗人。

    现下她们怎么澄清都不好,说是兰赤吧,那就真是现眼;说不是兰赤吧,刚刚她又承认了,怎么也不能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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