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沐去了灵医处才得知，钟其去了南方海域采药，得两个月后回来。

    钟其是玉清峰风兰依长老门下医修弟子，与姜沐交好。

    他医术精湛，又因为时常下山收购药材见多识广，姜沐平日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会去找他。

    偏偏现在不在。

    姜沐站在灵医处门口，愁容满面。

    难道真的要她入魔顿悟吗？

    姜沐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她不会选这条路。

    灵雾峰一事让汝阳宗人心惶惶，弟子们饭前饭后谈论的都是顾留音和寂宵。

    常道清下令严查那晚不在宗门内的弟子，曲长辞跟着休养生息，没有再来找姜沐的麻烦。

    从极渊阁回来后，温池佑常来看望姜沐，姜沐因为魔气的事情心烦意乱，没心思招待他，每次都是能敷衍就敷衍，但温池佑却毫不在意，甚至乐此不疲。

    温池佑知道姜沐睡眠不好，便带来安神香和有助睡眠的花草，姜沐谢过他，也照他的方法做，但晚上还是睡不好。

    之前睡不好是因为虚无画面，而现在，是因为那段失去的记忆。

    白天的时候还好，一到晚上，她脑子里时不时就会闪现顾留音冲破结界让她走的画面。

    画面越来越清晰，但一到关键处，就模糊了。

    姜沐原本以为她是记忆错乱，或者那根本就是梦境。

    但回想起灵雾峰上对她无用的禁制和结界，姜沐确定，当年那晚，顾留音一定对她做了什么。

    是夜，姜沐打开新酿不久的米酒，装了两坛后，提着上了毕霄峰。

    曲长辞打开院门的时候有些意外，姜沐居然会主动来找他。

    还是……深夜。

    曲长辞看着那两坛酒，拿不准她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

    两句话间，姜沐已经十分霸道地跨进院中。

    曲长辞的院子如同他人一样，没有丝毫烟火气，连冷冰冰的石板桌凳也没有，说是没人住也可信。

    姜沐朝屋里瞥了一眼，想了想，坐在了屋外的台阶上。

    她可不想进去撞见屋子里的什么秘密，到时候又多一个送命的理由。

    曲长辞站在院中枯树下，见姜沐撑着手，怡然自得地坐着。

    屋内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显得她十分柔和。

    曲长辞走近，投下大片阴影。

    姜沐抬头看他，眼神不带情绪。

    两人对视片刻，姜沐眼睛眨了眨，对曲长辞道：“坐啊。”

    曲长辞垂下眼眸，看了她一会儿，无声坐下。

    两人离地中间还能再挤下一个人，姜沐无语，主动往旁边挪了挪。

    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袭来，曲长辞没有阻止，但很快，姜沐就感觉腹部传来一股阵痛意。

    短暂又急促。

    她停下动作，神情幽怨。

    曲长辞道：“你拿两坛酒，就想讨好我，让我召回魔气？”

    姜沐可没觉得他会这么容易被贿赂。

    她自己抱一坛酒，又塞一坛到曲长辞怀中。

    “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曲长辞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轻哼了一声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谈什么合作？”

    姜沐抱着坛子，不满地咕哝一句：“你就非要这么刺我？”

    曲长辞不说话了，冷着脸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姜沐喝了一口米酒，脸颊鼓地圆圆的，鼻间全是酒香。

    “怕我下毒？”

    她掀开曲长辞手里酒坛子的盖子，“我喝一口，你再喝，行了吧。放心，我不碰坛子。”

    曲长辞见她扣住坛身，直接把酒拿开，“我对酒没兴趣，你要说什么就快些说。”

    姜沐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磨蹭这么久，已经不是她往日的作风了，她直接道：“我不关心你们魔域想做什么，但我知道，你现在还需要我解开灵雾峰的结界。”

    “我可以配合你做你想做的事情，还可以在关键时刻帮你掩护身份，但我想知道我和灵雾峰的关系。”

    姜沐眯着眼睛看向他，“这点你应该清楚吧。”不然也不会把她引去灵雾峰。

    曲长辞倒是有些诧异，从灵雾峰一事后，他就猜想过，姜沐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现在被证实，还真是出人意料。

    他嘴角浮现一抹笑，眼中玩味突生，“好啊，就依你所言。”

    事情谈妥了，姜沐露出浅浅的笑，竖起耳朵正打算仔细听。

    曲长辞道：“但是，我也有个问题需要你解答，你之前为何故意接近我？”他靠近，投下一片阴影：“我要听实话。”

    姜沐抿起嘴唇，烦躁地抱紧酒坛。

    她不可能说实话，这种东西没人会信，就算曲长辞理解了，虚无画面是她最后的保命工具，她也不可能让他知道。

    耳畔一声低笑，姜沐转过脸，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你在耍我？”

    曲长辞：“没有，只是合作需得真诚，你情我愿，既然你都不能满足我的条件，那这合作也没有必要，而且……”

    他转了转手腕，“就算不合作，你也得乖乖听话不是吗？”

    姜沐立马捂住自己的肚子，预想中疼痛没有到来，她站起来，咬牙道：“行，你厉害！”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去除魔气的方法。

    她把怒气往肚子里咽，酒也不管了，直接冲出门去。

    开门那瞬间，正好撞到施云舍。

    施云舍深夜来找曲长辞，还没进门，就看见姜沐气冲冲地出来。

    他本来想骂人，看清人后，直接愣在原地，直到姜沐走远后，才回过神来。

    “你…她…你们……”

    曲长辞在台阶上坐着，淡淡地看他一眼：“魔域又有什么命令？”

    施云舍一拍大腿，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他一屁股坐在曲长辞旁边，看着地上的酒，问：“这什么？”

    “酒。”

    “能喝吗？”

    “你说呢？”

    施云舍拿起来尝了一口，脸色变得怪怪的，“这什么酒这么甜？呸！”

    曲长辞开始不耐烦，眉宇间戾气一目了然，“说不说？”

    施云舍吞咽一下，把酒放下，“说说说。”

    他表情正经许多，“魔域让我们接应新人，这段时间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不幻山神迹再现后再行动。”

    曲长辞倒不知道，魔域居然还想染指神迹。

    邪魔也想借神的预示，来统治天下。

    这大概是他这些年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

    上一次神预降落，顾留音奉命入魔域，差点让仙门覆灭，但最终还是消灭了魔头寂宵，将魔修困在魔域几十年。

    这一次，估计魔域也是想提前预知危险，避免重蹈覆辙。

    “知道了，我会注意。”他问：“那我们要接应的人是谁？”

    施云舍挑眉，故意不挑明，“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曲长辞对这些本来就没兴趣，“随你，反正是你的任务。”

    混入仙门，诱导弟子入魔，对此，施云舍已经十分熟练，但他总觉得这种方法太过磨叽，还是觉得直接杀人比较干脆。

    说到这里，他又不免好奇道：“那你的任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