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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凡历劫篇 第三十四章

    春光明媚的清晨,大漠上早早就热闹起来。进出北城门的人纷纷驻足,自觉列队于城门内外,目送着两列阵仗威武的将士们出城。

    小将军李长庚麾下这支数万人的神策军,是由精锐玄甲军和明甲军组成,神策军后面还跟着诸多战车及军备物资,他们排着齐整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踏马出城了。

    阿英闻讯前来送行,仰望高头大马上的七郎帅气威武的大将风度,她打心眼里喜欢,却自惭形秽。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位傲骄的小将军已经多次拒绝与她单独相见,明摆着就是让她高攀不起。她只能用崇拜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小郡公渐行渐远的伟岸背影,她一颗单相思的少女心倍感怅惘。

    众将士骑在护甲的战马上,皆身着清一色的轻装铠甲,甚是威风凛凛。数万匹战马刚一放出城,即齐刷刷地奔驰向西域辽阔的戈壁原野,那排山倒海、万马奔腾的气势恢宏而壮观。只消一个半时辰,大队人马便跑到了位于天山东麓的巴里坤大草原。

    群山环抱的巴里坤草原平展开阔的一望无垠,四周延绵起伏的山形分外柔美而妖娆。环形山脊上遍插着军旗和界桩,山头上还建有两座土城,那是具有真知灼见的老郡王命人筑起的,即可驻军,亦可用做军训,四周建有数个木栅栏围就的超大型马厩,此地常年驻守有看护草场的将士,还有年前新迁居至此,前来戍边垦荒的民众。周边还建有几座大型种植农场和修造坊,可谓应有尽有,十分全乎,全为大唐驻军戍边做好后勤保障。

    正值浓春时节,广袤的草原上成片的草甸犹如一张张绿地毯,颇有江南水乡的秀色,看着十分养眼。草场周边的植被郁郁葱葱,一簇簇万紫千红的野花点缀其间,好似回纥族少女绿底彩花的长裙,在春风吹送下摇曳生姿的烂漫无比,似在热烈欢迎这群远方来客。

    恰是草长莺飞时,各种漂亮的彩鸟飞梭于花草树木之间,忙于筑巢觅食。小蜜蜂们也在辛勤劳作着,它们吮吸着花蕊里甘甜的花蜜,异常忙碌着传授花粉。各种会爬能跳的昆虫和小动物们也都出没于草丛间,它们连吃带拿,忙碌得不亦乐乎。只有翩翩飞舞的花蝴蝶们在悠哉的四处留情。

    层层起伏有致的绿草坡恰似少女柔滑的肌肤,泛出旖旎的光泽,令人看了养心。

    将士们骑着高大魁梧的战马,行进在织锦如缎的草坪上,满眼陶醉在碧草繁花之间,心情倍感舒爽。众人座下的骏马则纷纷瞪起多情的大马眼,望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嫩草,已是个个垂涎欲滴了。

    伴随阵阵温柔的春风袭来,清爽的草香气冲进马儿们的大鼻孔里,令马儿们兴奋地打起发痒的鼻响,惹得骏马们一个个似情种般,高抬起新更换上的铁马掌,小心前行着,不忍践踏这碧草迎香的花海。可没走多远,面对眼前肥美多汁的嫩草,马儿们终究抵不过这多美食的诱惑,随纷纷驻足不前,自顾自地勾下头,狂吃疯嚼起来,任哪个大力士都无法提起这馋嘴的马头。

    自天山雪巅融化而来的水在此汇集成九曲十八弯的河流,聚结成大大小小碧蓝蓝的湖泊,与蓝天一色,相映成辉。

    举目怀望四方,成群成片的战马撒满周边山坡草场,众多新出生的小马驹格外活泼好动,这些精良善战的骏马大多为蒙古良驹。数万匹红、褐、黄、与黑、青、白花的战马均是毛色油亮,马儿们被满场的鲜草养得膘肥体壮,却不失战马的矫健英姿。

    将士们索性跳下马儿,双脚踏上柔软的草丛,牵着贪吃的军马,边走边对眼前的美景赞叹不绝。

    又见,自天山雪巅融化而来的水在此汇集成九曲十八弯的河流,聚结成大大小小碧蓝蓝的湖泊,与蓝天一色,又与草色相映成辉。

    这般岁月静好的自然美景让七郎大饱眼福,禁不住感怀:这西域大草原的春景怎美的不似人间?

    前方平坦处,赫然露出数千顶排列齐整的大军帐,像空降的朵朵白云,甚显排场,那便是野外军训基地了。

    七郎正欲下马,早有看护草场的将士们骑着膘壮的马儿前来迎接。热情的草场将官们引着七郎和随行众将,前往形同堡垒的城池里歇脚议事,万众将士则被有序安置在搭建好的军营帷幄中。

    坐在高大的军殿内,吃着鲜美的牛羊肉,喝着浓香的马□□酒,将士们共同商议起集团军实战攻守军训的演练方案,豪爽的将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热议开来,场面热闹的过于喧哗。

    唯独坐在正上位的七郎却显得沉默寡言。他的脑子早就跑了神儿,自顾思量着:如何才能在接下来的行程中见到古丽娘子呢?

    巴里坤大草原一眼望不到边,洁净的蓝天白云之下,草色清新。众士兵受到热情的款待,暖阳下,他们围坐在草场上,豪饮醉人的马□□酒,大嚼鲜嫩的牛羊肉,青青花草香与酒香、肉香混合在一起,令万众将士心中好不快慰。

    有喜好作诗的将士感慨的对景赋诗:“青青草色新,春风送真情。酒肉穿肠过,惟愿长留此。”

    有喜好唱歌的士兵索性也亮嗓一曲,群起附声,应个景,开了心。

    翌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在视野开阔的野外训练场上,周边山头遍插战旗,在劲风下迎风飘展,负责警戒的士兵们严守在山头各处。

    开阔的草场上,神策军的各团各部骑兵和步兵们已经全副武装,列队方整,阵势十分庞大。各团领队将官和各部军师与军事、参谋们也已悉数到位,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小将军发号施令了。

    但见,云麾将军李长庚一身飒爽英姿,束袖裹腿的他全副明光盔甲,彰显风采卓越的武将本色。他神情肃穆的端跨在玄云飞宝驹上,锐利的目光扫过整齐划一的军团将士们。

    他只镇定的一声令下,即有身边各路传令兵高举军令旗,声声嘶吼着向军旗手们传达出将军指令。军旗手们也立即挥动战旗,实战布阵的进攻训练正式拉开了春训的序幕。

    骑步兵团的组合训练难度极大,需要骑兵手有丰富的骑战术经验,幸好,年轻的骑兵个个是驯马能手,又皆是骑射技艺精良者,此刻,披上护甲的战马已排列齐整。步兵将士们也个个彪悍骁勇,有盾牌和玄甲护住全身,个个手持陌刀、枪矛等多种冷兵器,弩弓刀剑等诸多兵器悉背于身,从头到脚武装齐备。

    首先,由战鼓手们一同擂动起鼓锤,鼓锤敲打在皮鼓上节奏强劲,立时,战鼓齐鸣,震耳欲聋。军号手们也都鼓起大腮帮子,高举号角,使力地吹奏起来。嘹亮的号角声伴着擂擂战鼓声响彻在草原上空。战马上的各路军旗手们挥舞起整齐划一的大军旗,打出作战的旗语,开始指挥全军协同作战。

    待各部将领看清旗语之后,齐声号令之下,庞大的骑步兵团同时展开有序布阵。

    但见,两翼阵型的轻骑兵和重骑兵在震耳欲聋的军靴和马蹄声中踏步行进,左右两侧护翼队顺次排开,与中坚力量的步兵防御阵型同步,进攻阵型迅速调整为三角形攻坚阵势,大踏步向开阔的山坡上快速推进。

    与神策军遥相对立在远处山头上的,则是假扮敌军的草场将士们,他们举着成排的稻草人马也迅速调整好敌军阵营,敌军以骑兵列队在前、步兵在后的阵仗模式,一字排阵在唐军对立面。

    此刻,承载着唐主帅与大将的战车位列于阵仗中央,被玄甲卫队层层护佑着稳步推进。前行的大唐步兵们一手执戟盾,一手夹持一丈长的陌刀,以横向密集队型列于阵前。他们踏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如墙而进,只待对面的敌军先头骑兵排近身,便可令敌军人马俱碎。

    此陌刀乃是大唐研制出的步兵对峙敌军骑兵战马的新式秘密利器。中行步兵团则手持弓弩箭戟紧步跟随,后行步兵团均持剑戈横刀等兵器,全都踏着稳健的步伐阔步前行。此外,步兵们还紧紧护卫住楼车、轒轀车、冲城车等载有攻城重器的战车,快速推进;辎重车也紧随其后。

    此即,李长庚殿下已骑马高伫在了战车上,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根据全军进攻速度和敌军战阵情况,他及时发出变换阵仗的军令。

    随即,背插小旗的传令骑兵穿行进各队阵仗之中,边挥舞手中军旗,边接力吹响将军传达的新指令。刹那间,聒噪的金锣声响起,昭示着进攻已全面进入如火如荼的状态。

    与此同时,各领队将官看清旗语有所变动,一并听到传令后,忙各自指挥部下调整好战术,加紧作战。立时,进攻的号角声加劲儿地响彻云霄,军鼓亦是擂动紧密起来,意在催促进攻需加快速度。

    听得撼动军心的鼓号声,各部将士都高度的兴奋。首当其冲的是头戴护盔、手持弓弩、马稍等利器的轻骑兵们,他们在敌军阵前忙碌于眼花缭乱的走马和骑射布阵,以期迷惑敌军。做为主力的排头攻坚士兵们则双手端起陌刀和护盾,加快了推进的步伐。

    先头骑兵队率先放过一排冷箭之后,就在他们快速撤向队伍两侧之际,手持刀枪剑戟的主力步兵团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冲杀进敌阵,他们手举陌刀对敌军骑兵展开砍杀。

    此时,骑兵们则急速从侧翼递进式包抄而上,左右夹击住敌军主力,并配合步兵阵势的变换,自两侧率先冲进敌阵后方,与假敌人展开搏杀与追击,随即令敌军主阵内部乱了方寸。

    与此同时,唐兵们挥起陌刀,纷纷将敌阵的草芥马人给一截数段,草芥随之散架断裂开来。唐军如破竹之势,令敌军阵仗开肠破肚的瓦解了。当下,双方搏杀呐喊声震耳欲聋,响彻草场山头,直冲天宇。

    万众将士混杂着车马的奔跑,搅动起草丛下的滚滚尘沙,久久飘浮在草场上空,可谓狼烟滚滚,地动山摇。

    在七郎的指挥下,庞大且齐整的神策军在与假敌军对垒的进退之即,逐步展开了联合进攻、搏杀、突围以及快速撤退等各种军阵实操。将士们整齐划一的步伐和呐喊声久久回荡在山谷间。若居高临下观之,这战阵演习的军事训练场面极其壮观,且撼动人心。

    就此,五万余精良的骑步兵战士在小将军的得力布局下,经过多日严苛有序的军阵训练,针对变化多端的各种阵法,逐项进行了实战操练。令所有将士耳目一新,倍感刺激。

    战士们训练过的阵法主要有:鱼鳞阵,其兵力在中央集结,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集中兵力针对敌方中央发动猛攻,属于进攻阵势。

    偃月阵,将军位于月牙内凹底部,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凹出看似薄弱,却暗藏凶险,因为大将本阵有极强的兵力。

    鹤翼阵,大将位于中后方,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是攻守兼备的阵型,两翼张合自如,合力夹击,灵活机动,攻击颇为猛烈。

    长蛇阵,一字排开,如长蛇舞动,蛇身横撞,首尾而至,灵活摆动,变化多端;车悬阵,则注重各骑兵之间的间隔,及各兵器的使用。

    方圆阵,外围兵力层层布控,长枪、弓箭在外,机动兵力在内,与优势敌军交战时使用,弱点是攻击性较差。

    连续数日的军训中,神策军还逐一操练了比较罕见的衡轭阵,雁行阵,锋矢阵,六花阵,八卦阵,十面埋伏阵,车阵、水阵、火阵,油阵及混合阵……

    小将军出神入化的排兵布阵和指挥迅速的攻击方法,让众将官、军师和参谋们看得眼花缭乱,深感有些只在兵书中见过的阵法一旦搬到实战现场,操练的难度极大,竟能显出神龙不见首尾的强大的作战力。便是善用奇术的裴总管都佩服七郎的胆识和谋略,让久经沙场的老将们意识到:这些扑朔迷离的高难度的阵法布控,往往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所向披靡的神奇魔力。

    幸得小将军自幼悉读兵书,对诸多布阵颇有独到见解。只因他拥有扎实的军事战术作理论指导,又曾在平僚战役和剿匪中表现优异,自然在这实战演练中指挥的驾轻就熟。

    又因,之前七郎曾对排头步兵和骑兵使用陌刀的技巧进行过专项强化操练。针对突厥敌军多骑兵、善骑射,具有游牧民族的作战特点,他还研究出切实可行、以弱盛强的骑步兵合力夹击战术,巧妙抓住突厥骑兵的弱点,只需先使用长柄陌刀专打敌兵的马腿及其要害,便可一刀制敌,挫败敌军进攻的锐气,便可打好攻坚战。

    “其实,自古至今,常用战术不外乎两种:正面突袭和迂回包抄。需熟知其中玄机,方能破阵成功。实际战场上的变数较多,千军万马需协同作战,步调一致,速战速决,自可战无不胜。在刀光剑影恶战之即,借用金鼓号角造势,亦能产生出意想不到的威摄力。依靠巧妙多变的阵仗布控,可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我们既要多总结战役中的得失经验,又要根据敌情信息实时研究出新的兵法战术,并能灵活机动运用于战场上,此乃古往今来打胜仗的秘诀。”

    七郎为诸位将官、军师们讲解的这番战术论可谓鞭辟入里。大家无不被小将军的博学多才与足智多谋所叹服,纷纷点头大加赞许。

    军训实战操练中,攻城和守城演练必不可少。在军队管辖下的草场展开攻城训练,乃重中之重。为此,七郎针对攻城难度大、责任重的特点,对攻城兵团进行了专项指导性和实战性的特殊训练,还提出改良攻城战车和武器的可行性建议。

    每每军训前,他都要先与将官和军师们共同商榷好作战攻略,常与诸位将官、军师和参谋们碰头商议至深夜。针对攻城时产生出的诸多问题进行实地细化训练,详细研究出远程攻城的好办法,并诸一进行了多次尝试和训练。

    在这些比七郎年长的将官们看来,攻城本就是最头疼、最惨烈的战役,他们大都避之唯恐不及。对于自小爱钻研的七郎来说,能将《孙子兵法》灵活运用到实战中去,可谓难上加难。但,年轻气盛的七郎却喜欢迎难而上接受挑战,执意要让各部士兵逐项演练完他认为切实可行的所有攻城方案,并对各种攻城设备逐一进行多次改良和实地验查,并亲力亲为的参与试验。

    譬如:那些投石机、霹雳车、楼车、云梯和钩锁等武器在实战中的轮番运用技巧,以及弩车、冲车、石锤、铁木和木幔,壕桥、轒轀车和滚石雷木等功城设备的实战操作技能,火攻、油攻中的油火箭与灭火沙袋的操习等等,攻城勇士们都逐一进行了数次试验,以求确保万无一失。

    在七郎的要求下,攻城勇士们身背兵器,于高墙处反复练习攀爬,熟练掌握各种攻城技巧。他鼓励士兵们可灵活创攻。果然,在一些聪明的将士身上收到了极佳的训练效果。这诸多项训练有始有终,他定要排除万难,达到预期效果。

    此外,七郎还与众将与军师们群起群策,共同出谋划策,分析敌情,因地制宜开发出切实可行的多种攻城策略和守城防御的新战术,且都因地制宜予以了实战操练。将士们无不为小将军一股子执着又认真的狠劲儿所折服。

    在天山东麓的野外训练场上,调配和操纵数万余人的骑步兵神策军,本非易事,此次军训真正考验了七郎的军事指挥才能,乃是一项十分烧脑、费力又耗神的运动。幸好,精力充沛的七郎尚能应付自如,让久经沙场的老将们佩服:他真乃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不知不觉,训练数万人马的骑步兵团军训已达月余,如此繁重的强化演习风雨无阻,日夜轮练不缀。只此集训期间,大大提升了玄甲军和明甲军协同作战能力。令众将官意识到:此创新完美的军团组合,将会在战场上发挥出以少胜多的无敌威力。

    七郎少年老成与沉稳干练的严谨作派,让将官们汗颜的自愧莫如。七郎镇定自若的布阵指挥才能,常令万众将士感叹连连:此后生可畏,简直是个军事天才。

    时常,为排解高强度的军训压力,晨露破晓之时,七郎会带上得力干将和侍卫队,飞马奔往巴里坤湖周边的山林之中狩猎。此举即可强化将官们的骑射,又能改善一下将士们的单调伙食。

    那些与他年龄相当的年轻将官皆是武艺精湛的骑射能手,一众人马追杀围猎的痛快,让血气方刚的将官们得以身心放松,培养了彼此默契的配合能力。

    他们常能猎到手的野味大多是野兔,野鼠、野鸡鸭和野禽鸟等。有时,若一众人齐心合力的围猎,还能猎到些野狼、野鹿之类的大型动物。狩猎前,七郎会叮嘱众人严格遵循:“春不猎怀孕和发情动物”的古训,让大家看到了小将军慈悲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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