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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凡历劫篇 第二十八章

    翌日晨,七郎早早起身,唤贴身侍从云笛进来,吩咐他:“你速去给我寻一个熟悉附近地形,又懂回纥语的西域士兵来。”

    云笛听了,立马想起那日帮他捡起大刀的西域面孔。

    很快,一个机灵的小士兵被云笛带到七郎面前,福安及时跑上前来,卸下小兵的大刀,怕他对主子不利。七郎见他瘦挑的身板略显单薄,一副深目高鼻的胡人长相,面色黝黑却十分清秀,一双大眼睛呼灵灵透着神采,一看便知是个能吃苦的机灵孩子。

    “你,是哪族人?”七郎柔声问:“为何小小年纪就在这军营里了?”

    小士兵面带微笑,礼貌地拱手施礼,居然用流利的汉话大方的自我介绍起来:“李将军好。小人乃吐蕃回纥族孤儿。我家本是住在天山下的七泉湖附近。六年前,一家人在夏季天山草场放牧时,不巧,夜里被翻山而至的突厥人偷袭,我全家六口惨遭屠戮,幸得我受伤后及时滚进柴草垛里躲藏起来,因伤势过重而昏迷。后被李老将军率领的骑兵队所救,如今,这军营就是我的家了。”

    这小兵汉话讲得异常清晰,且口齿伶俐,七郎心生怜爱,继续询问他:“你年方几何?叫什么名字?”

    小兵憨厚地咧开大嘴,笑答:“禀将军,小人年方十六。叫热合买提.艾哈迈德。”

    七郎问他:“你在军中,应是练过兵器吧?”看他点头,七郎又道:“云笛十七,与你年龄相仿。不如,你俩比试一番,让我瞧瞧。”

    热合买提点头称好,他与云笛对视一眼,云笛心领神会,福安赶忙跑上前给他递上刀。小兵懂事地站去宽绰的院中,他定下神、运足气后,拔出腰刀,扎稳了马步,不慌不忙地抡动大刀,与云笛认真地对决起来。

    七郎看他一招一式稳健有力,身手敏捷,且反应机灵,与云笛对打特意留有分寸;云笛也招招谦让着他。看着俩人默契的互让着对方,七郎便知他有些功夫,且很懂礼数,随叫停了俩人。

    待俩人驻势收刀,小兵跑上台阶,纳头施礼后,笑看着七郎。

    七郎这才问他:“这方圆百里境地,你可熟悉?”看他蛮认真地点下头,七郎告知:“我需要一名懂当地语言的翻译。往后,你暂且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多谢将军。”热合买提高兴坏了,忙双膝跪拜在地,叩头称谢。

    相处仅两日,七郎暗中观察热合买提跑腿做事十分机灵懂事,且能说会道的开朗活泼,与不善言辞的云笛性格互补,同福安和侍卫们也都相处得融洽,俩人称兄道弟的尽显亲近,对后院那群军鸽颇有爱心,侍弄的十分勤快。

    七郎好生心喜,命热合买提住进府来,还将自己曾经的坐骑——赤风,赏给他用。受宠若惊的热合买提心中自是感激涕零。

    凌寒料峭的初春时节,西域大地上陆陆续续刮来了温柔的春风,午时的暖阳催生了万物,北疆的春色方才开始有了起色。

    身体康复的七郎站在高垒的城墙角楼上,远远望去,天山山脉雪顶之下,层层叠叠的山峦渐显葱茏,茫茫戈壁滩上也因荆棘苲草的顽强生长,彰显出蓬勃的生命力。

    伊吾城外的商道上,来往西域的各路商人们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广袤的戈壁滩头,他们驱赶着冗长的驼马个驴队途径此地,寂寥一冬的戈壁滩在尘土飞扬中重又开始热闹起来。

    伊吾城乃是商人们必经之地,城内外人来人往的繁忙异常,让七郎陡然想起,他手中的出城令牌还未被阿耶没收,不如,明早趁机再出城一趟,去寻找一下那位会医术的娘子,当面表达一下谢意,也好了却心中这多日的牵念。想到此,他兴奋起来。

    翌日,厚重的晨雾依旧笼罩在伊吾府上空,晨光迟迟未现。早起的七郎利索地打扮完毕。但见,他高束的发髻上带顶幞头帽,身披素锦银花的缎面斗篷,内着一袭青浅蝠纹的圆领绫罗襕袍,腰间玉带上挎把流星宝剑,一身简洁的衣装更显他清秀的书生气质。

    福安带众侍卫前来请安,他则飞身上马,命令福安等人不得随行;福安只得乖乖听令。七郎只带上云笛和热合买提出了府门。待云笛高举出城令牌,提前叫开城门,他便亟不可待地奔出城外。

    顶着清晨冷飕飕的阴风,他们一前两后快马加鞭,疾驰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不消一个时辰,即已奔跑至曾经去过的那片小树林前。七郎心有余悸,忙使小腿夹住马腹,勒紧马缰绳,提前减缓下马速。这次,玄云飞倒是乖巧,格外听话地缓下了马步。

    迎着明媚的晨光,三人骑马慢慢踱进树林中,七郎惊喜地发现,阔绰的林子里已然是绿意盎然了:油亮亮的杨树叶率先“哗哗哗”的迎风拍起绿手掌,似在欢迎他们的到来。一根根曲度有致的嫩柳条像西域少女的长发辫,优雅的倒垂在微风中,轻盈摇曳着撩拨人心的绿意;就连那段曾差点绊倒玄云飞的柳树墩上也萌生出两条嫩枝芽。头顶的树梢间传来鸟儿们脆亮的合唱,空气中荡漾着新生树叶的清香气,令人心情愉悦的想多待一会儿。

    七郎跳下玄云飞,随手揪下一片细长的柳叶,放在鼻前细闻嫩叶的清香,用指尖抻捏住叶片两端,抿在嘴边轻吹,居然吹出轻柔的颤音,他便试着吹了一首简单的曲调,感觉这柳叶的音质十分悦耳。

    热合买提也翻身下马,调皮地抬手折下一段嫩柳枝,扭褪出外皮,制成柳哨,用嘴捏扁了吹。没想到,这柳哨的音质更为脆亮。

    七郎伸手向热合买提要过一段空洞的柳树皮,仰头吹奏起来,果然,这柳笛的清音遽然惊起树杈上的鸟儿们扑棱着翅膀,急慌忙飞了出去。

    云笛也学着做出一个,夹在嘴上乱吹一气,却是格外难听。三个人一边踏着满地软和和的嫩草向前走,一边吹着手中的柳哨,他们吹得好不开心,孩子气的笑声朗朗。

    仨人来到那棵拦路虎似的胡杨老树旁,七郎发现,就在这短短数日,残雪已然消融。纵横交错的老树干上居然生出许多支棱的嫩枝叶,几乎遮住了下方他曾经疗过伤的砂砾地。

    站在高地放眼望去,清新的晨光中,前方低洼处现出一大一小两汪碧玉般的水潭,彼此遥相对连,分别被葱茏的柳林环抱在怀中。在纯净的蓝天白云衬托下,这两处泉水碧蓝映天,别有一番意境。

    细瞅之下,他又发觉,这幽冥的碧水纯粹的令人心醉,好似纤尘不染的镜面,倒映出一排排柔绿的树影。静谧的水面清澈见底,朵朵白云映在水中央,在微风轻拂下,泛起细密的粼粼白光,倒映出天空之境,美得不可言说。

    当下,微煦的空气中混合着水汽的清凉,七郎倍感身心清爽。他眯眼细赏良晌,只觉眼前这两洼清幽之水恍如那位少女水灵灵的一对美眸,洋溢着魔幻的魅光。

    一时间,三人看得静默出神,只觉误入了人间仙境,心中惊叹:这一片岁月静好的水地怎会藏在如此不起眼的杂树林里?

    这如梦如幻的美景甚是撩拨心弦,七郎环顾四周,不由得再次想起那日巧遇神秘女子的情景,他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丝甜蜜的笑意,他多么希望能再次邂逅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哟。只是,这片静谧的水岸边却并未瞅见人影。

    玄云飞也像是触景生情般,两眼勾勾地望着那片水域出神,想起曾在此邂逅的白马,它便抻脖嘶鸣了一声,这声深情的呼唤回荡在空中,敦促七郎忙拽起马缰绳,举步走下长长的陡坡。

    玄云飞顺从着七郎的牵引,大步踏下坡地,乖乖跺步至泉水边,低头饮起水来。云笛松开青龙马的缰绳,热合买提也放开赤风,三匹骏马一字排开,如饥似渴地饮起甘甜的泉水,好不惬意。

    但见,几尾小鱼钻在浮于水面的细柳叶间,悠闲的嬉戏翩翩;水面下,圆溜溜的鹅卵石和横躺在水底的枯树枝明晰可见,透彻的泉水中又映出蔚蓝如洗的天色,静美的似那少女的玲珑明眸,让他心悦的波澜起来。

    此刻,忽见一对从林中飞出的小鸟,姿态轻盈的先后掠过静怡的水面,激起一水的涟漪,鸣叫的两只鸟雀又快速飞入摇曳生姿的翠柳间,像是一对小情侣在相互追逐中笑闹嬉戏,惹得七郎艳羡不已。

    站在波光粼粼的水岸边,七郎挽起长袍衫,蹲下身躯,使手指轻撩水花,感觉这水凉丝丝的十分柔滑。他便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喝上一口,发觉这水清冽甘甜的好喝;他便又喝上几口,顿觉十分解渴。他立身而起,瞅着水中自己那玉树临风的倒影,他怅然若失,顾影自怜的陷入对那日的回味当中……

    热合买提见七郎眼睛直勾勾盯着水面出神,主动向他介绍起来:“七爷,此地名为柳树泉,因泉水边生长有许多柳树而得名。另一处水潭相隔不远。据说,这泉水是天山上的雪水渗透至地下,由暗河流达此处,汇聚雪水而成的泉池。”

    说到此,热合买提抬手指向泉水中央,笑言:“七爷,您瞧,那水中漩涡处便是泉眼。此处的泉水清凉甘甜。这泉水奇妙之处在于终年不冻。夏日的泉水清凉无比;一到冬季,水就变成微温的了。据说,当地人将这滩水尊为圣泉,常在节日来此祈福,偶有村民会来取水饮马。只因此泉远离商道和官道,因而,并不被外人所知,我也是随同乡来过此处一次,不熟悉地形的人难以找到此处。”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云笛则对他俩招手叫嚷:“喂,你们快来看呐,这里为何堆着几个石碓?”

    七郎大步走近前一看,可不是嘛,这水岸边,用鹅卵石堆砌着三个锥形石碓,上面居然插着几根柳枝和迎风飘摇的小彩旗。

    “这应该是节日里当地人向水神的祈福吧,万不可乱动。”热合买提解释道。

    七郎欣喜,手指前方的柳树林,问询:“即有此泉,这附近定有人家,那树林深处可有村庄?”

    “七爷,您果然料事如神,树林一头不远的山坳里,的确有个小村庄。我曾随军从山梁上过,远远瞅见过呢。”热合买提乐道。

    喜得七郎露出笑容,心中猜想:那少女既然来柳树泉,应是住在这附近村民无疑。我且去那村庄一寻,定能找到她。

    于是,三人跨上马,蹿入幽静的翠柳林里。

    此时,渐渐升起的太阳光正斜穿过树梢,照进呢喃鸟语的柳林中,眼前窸窣的嫩柳叶争相晃动着妖娆的倩影,漏下一地斑驳的光影,令静谧的林中别有一番清爽宜人的韵味。

    偌大的树林间散发着阴凉而清新的晨气,给人心旷神怡的舒适感。耳边只听得有鸟语嘤嘤,却未见有鸟影飞出,想来,可是藏身于密叶间的鸟雀们怕见这生人?在窃窃私语吧?马儿们不由得慢下脚步,生怕惊扰了林中的小精灵。满眼的绿茸茸令马上的仨人肺腑心怡,只顾扬着脸四下观望,尽情享受这片春色的清凉。

    微风中,全面抽枝散叶的柳条纷纷俏皮地晃动着窈窕的身段,挡住了七郎的视线,让他猛然想起,前多日曾见过天使嘴中衔着的那段柳芽,想必,那日,天使定是来过此处的。

    他又想起自己儿时折柳枝、做柳帽的乐趣。随起了兴致,在马上随手揪下拂上面颊的嫩柳条,盘缠出一个坠满绿叶的圆形柳帽,戴在自己头上。兄弟俩也学着制出柳圈帽,顺手扣在对方头上,三人像小孩子般,开心的合不拢嘴。

    林子不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儿们即已迈出树林,重见蓝天,七郎顿感眼前豁然开朗。

    远远望见,林外沟壑斜对面,赫然冒出一大片视野开阔之坡地,西北向的群山夹缝间,一个掩映在狭长山坳里的小村庄霍然呈现在眼前。

    在那较为平缓的狭长地带,参差错落着一些质朴的木板房,寥寥屋脊上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村庄后方高远之处,云雾缭绕间,突兀耸立着山石嶙峋的雪峰,显得那村寨十分渺小。

    村子周边坡地被分割成大大小小不规则的田垄,种植着一哇哇初露生机的农作物。一条清亮亮的小河顺坡蜿蜒流淌在山坳间,各样开花的果木连缀成片在田间地头,阵阵凉风中嵌有淡淡的清香之气。这般流水人家的自然美景格外清新养眼,呈现出一片岁月静好、安之若素的生活气息。

    眼前春景是这般新鲜,与周遭沧桑的山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七郎心中不免感慨:这深藏于荒漠雪山下的小村庄居然有着世外桃源的意境,充斥着风骨别样的异貌,出乎他的意料。想来,诗人笔下的洞天福地不过如此吧?

    七郎灵敏的鼻子闻得飘在风中的花木清香之气,让他想起自己家乡的春天也是这般充满着诗情画意。一首田园诗油然自脑中冒出:“山村炊烟迎朝阳,远陌雪山映绿意。”

    他兴奋起来,轻抚玄云飞的马鬃,一声吆喝:“驾-----”,三匹马儿便欢快地抬起马蹄,向远处山坳间的村庄奔去。远远的,就听得村里传来羊群的“咩咩”声,老牛“哞-哞”的低沉之音,警觉的狗儿们“汪汪汪”的狂吠声似在提醒村民们:喂,主人,有人来了……

    不大会儿功夫,马儿们即已翻过碎石干枯的山沟,来到村道口。抬眼上望,蜿蜒的村道随山势凹谷显得十分狭窄,两侧房屋院落稀疏的参差比邻,一直蜿蜒至缓坡之上。

    赶巧,从村中迎面赶来一骑马老者,他头戴圆顶花帽、身穿粗麻布袍,正驱着一群绵羊从尘土飞扬中急冲下坡,还提前向他们退帽鞠躬地连连摆手,一并大声吆喝着:“牙合西莫;抛西,抛西。”似在同他们打招呼,又像是在吆喝他们快快闪开道。

    三人见状,慌得一手牵驻马儿,一手举起头顶柳帽,向老翁点头示意。见将要奔至近前的羊群势不可挡,他们又慌忙起身下马,匆忙牵引马儿,躲闪至一排围栏边避让。

    不料,满身脏灰的羊儿们蹭着七郎的袍子跳跃过去,居然将他的白袍给蹭脏了,让他一时慌错,随手将头顶滑落的柳圈儿撂给身边的热合买提,想拂袖弹灰。

    难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羊儿们蜂拥而过,令他措手不及,只得上手遮住口鼻,眼睁睁地看着花白一片的羊儿们拥挤跳跃着擦身而过。

    羊儿们挨挨挤挤、欢跳着蹭过三个人身边,热热闹闹的扬长而去。随羊群走来的回纥老翁黝黑的脸膛上皱纹纵横,憨厚的笑脸上露出两排稀疏的黄牙。老翁见三位来客衣装尊贵,便又主动行个叉手礼,表示敬意,口中还不忘向他们打着招呼:“萨拉姆来坤。热合麦特。”

    热合买提也笑着用回纥语回应他:“牙合西莫,喀拉普,伙西。”

    彼此搭话间,老翁扬鞭脆响,大声吆喝前方的头羊,一路疾走而过。待羊群全都奔下山坡,飞扬的尘土也随之消散开来,七郎这才得空上手弹去袍上的脏灰。

    此时,明亮的阳光洒满进村的坡道,他们牵上马儿,继续沿着蜿蜒山道向村中走去。一路上,陈旧的木板房零星散落在较为开阔的山坡上,每家的院落都挺大,奇怪的是,大多数院子里都静寂空荡的不见人影儿。

    这些民房有着质朴粗犷的美感,房顶上码着一捆捆的枯草,土坯的围墙上插着木条,陈旧的墙面透露着岁月的沧桑,只有房檐下的门窗上,竟都用极为明艳的色彩绘制着繁花密纹,将拱形门窗装点得极富异域格调,彰显着西域民族的特色,别具美感。

    几乎每座院角都有一个偌大的羊圈,家家房前屋后均搭建着高大又阔绰的葡萄架,整齐的木架上爬满遒劲的老藤,交织的藤蔓上已经缀上了嫩芽。

    户户宽绰的庭院里还栽种着已经挂了果的无花果、樱桃和桑葚树,争相开花散叶,园子里飘散着浓郁的花香,让他们误以为闯进了人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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