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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篇 第十七章

    不知不觉间,雪莲儿顺流来到一处宽阔的湖面。这湖水好大好深、好个清澈幽蓝,渺小的她身处其中,居然一眼望不到湖的边界,随东张西望的突感恐慌起来。

    可这会子,寒疯子却不合时宜的急着与她道别:“冰美人,这天池山的湖光景色不错,你就在此待着吧。我要去云游喽。咱们后会有期吧!”说完,他便要冲上蓝天飞走。

    见他将要离身远去,小雪莲精灵急火攻心,放声哭嚎:“喂,喂——,寒疯子,你别撇下我嘛,我可不要留在这湖里。请带我一起走吧。”

    寒疯子在她头顶抖动一下风袍,不耐烦的提醒她:“冰美人,你忘性好大,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我只负责将你带到人间,你可不要耍赖哟。”

    “呆在这湖水里,我会沉底儿淹死的。你快带我一起走吧,随便到哪里都行。”莲儿心急道,一张泣声戚戚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

    寒疯子低头看着雪莲儿泪眼汪汪的美眸,禁不住心又软了,不胜其烦,道:“好吧,我至多只能再捎你一段。之后,便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喽。”

    雪莲儿内心充满恐惧,只能满怀感激的狠劲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寒疯子俯身贴近水面,鼓起腮帮子,使力吹向莲儿,居然轻轻松松就将白雪莲花吹了起来。

    雪莲儿忽感脚下根系脱离了水面,她晃悠悠的一阵心慌,吓得忙闭紧双眼,任由寒疯子吹起她的躯体飞将起来。只听得劲急的风在她耳边呼呼作响,她直感花头被风吹得凌乱,全身冷颤颤的寒彻透心,飘飘悠悠的心神恍惚。

    好一会儿,她才适应。待她再次睁开眼时,愕然发觉,自己已经随寒疯子升上了高高的蓝天,洁白的云层就浮游在她身边。

    飞上蓝天的莲儿随风摇摆着花身,兴奋得有些头晕,她居高临下的看到:下方的大湖居然奇妙地变成了小小的一弯蓝月牙,莽莽雪岭也全都变得矮小无比了,原本又高又密的森林则状如矮矬般,零星分散在开阔的山地之间。

    定睛看去,一片片焦褐色的大地上散播着众多移动的小点点,那是成群的牲畜在逐草迁徙呢,就连那蜿蜒的大河也都变成数条绵长的玉带,盘绕在雪峰下的苍翠山峦之间,闪着银亮的光泽,蔓延在枯槁的荒漠上。甚至,远处连绵起伏的黄沙丘也都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了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当下,凡尘间的壮美景致尽收眼底,宛若一幅幅水墨重彩的立体画卷,完整呈现在她的眼前,令她兴奋过度的心跳如雷。

    突然,一只展翅飞翔的乌黑大鸟自她身后快速擦身而过,吓得她身体一个哆嗦,差点闪下天空;幸好,寒疯子用灰斗篷及时托住了她,让她悬恍的心忽悠悠的激荡着,却倍感刺激。

    惊魂未定间,猛然自浓浓的云雾中冲出一群北归的大雁,大雁们快速煽动着翅膀赶超上来,它们排着齐整的队型从莲儿身边飞过。惊愕中,大雁们皆曲颈瞪眼地盯视着她,张着大嘴发出“嘎-嘎-嘎”的聒噪声,似要一口吃了她,骇得她心生恐怖,慌忙喊话:“喂,寒疯子,快,快把我吹高一点。”

    寒疯子只得攥足力气,吹着莲儿向更高处疾冲直上,迅速蹿过层层白云山,居然直接飞升到了云端之上。只此刹那间,莲儿突觉刺目的睁不开眼。她已是头顶着万丈光芒,脚下踩着白如纯雪的云山朵朵了。遗憾的是,那多云山全都密排成一堵堵厚白的□□,遮蔽住了下方人间的美景。

    聚在白云朵里的姊妹们瞧见雪莲儿也飞上了蓝天,纷纷冒出头,朝她招手:“喂,雪莲妹妹,你飞得好高呀!——雪莲儿,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呀?——莲儿,你可是要同我们一道去云游四方吗?”

    雪莲儿也不晓得自己想要去哪里?单纯的她对眼下这个崭新的世界满怀新鲜感和好奇心。能与蓝天白云作伴儿,她感觉美极了。

    奈何,未待她开口作答,寒疯子已是呼哧喘气的将她吹离了云朵们身边,她随寒疯子飞速地掠过朵朵白云山,径直向东方飞去。

    此时,午后的阳光更为浓烈了。耗尽心力的寒疯子将白雪莲花吹落至一条山涧河道上,已是气泄乏力,他便再次与雪莲儿道别:“冰美人,我只能送你至此。往后,就看你自个的造化喽。只是,你可要记住,你对我的承诺哟。”

    说完,不待雪莲儿表达谢意,贪玩成性的寒疯子便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远方。

    雪莲儿重新漂浮在宽阔的河道上,一阵心慌之后,她努力定下心神,放眼四望,随又被周遭的美景吸引住目光,暂时忘了害怕。

    午后的大河一路奔腾向贫瘠的山脚下,逐渐变得平缓下来。此时,一路只顾着欣赏美景的雪莲花被热烈的阳光晒得有些发蔫儿,她已然感到心神倦怠的抬不起眼皮子了。

    随着河道变得越来越窄,她陡然发觉,原本葱茏的山林和草坡全都突然消失不见了,河道两岸变得光秃而贫瘠。她感到十分震惊,不得不强打精神,伸长脖颈,举目望向前方。可前方也只有满目苍凉的荒岭焦土和无际的戈壁大漠,让她倍感绝望的又忧又恐。

    待她随狭窄的水流转过一道突兀的小山湾,眼前豁然敞亮开来: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一处狭长的山凹里,突显一片葱茏草色,彩虹般的野花点缀其间,连片的农田环绕着一个小村落,一座座质朴的木屋笼罩在袅袅炊烟中,空荡荡的木栅栏里圈养着一些牲畜。

    她心中欢喜:“想必,那地儿既是寒疯子所说的牧民人家吧?”瞅着夹在山坳间的破屋,她又不免叹息:“唉,只可惜,这藏在山坳里的村落也太小了,就像之前的我,渺小的极不起眼。”

    神思恍惚间,雪莲儿又望见:在河流下方的不远处,显现出成片空旷且枯槁的大戈壁,荒漠上只零星耸立着几颗歪斜的枯藤老树,还生长着一撮撮低矮的匝草,更多的则是寸草不生的沙砾地……

    莲儿只顾伸长脖颈四下观望,猝然身子失衡的一抖,突感垂在水下的根系似被河底的石头绊了一下。她忙垂目一瞧,惊骇的发觉,随着涓涓溪流涌向山脚下的荒漠戈壁,地面上的水流快速□□涩的沙地虹吸进去,河道变得越来越窄浅,水流也愈发变得细小而弱力了。

    此情此景,让已是疲惫不堪的雪莲精灵惊恐万状,心神渐感涣散了……

    春日的斜阳下,刺目的暖光铺射在几近干涸的河床上,天山白雪汇聚成的水流顺着纵横交错的土沟、沙坎和砾石间的洞隙,渐次渗入地下暗河里,宽绰的河床逐渐变得干枯了。

    拐过一道土弯儿,暖色的夕光下,惊魂未定的小莲儿费力地抬起低垂的花头,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向前方望了最后一眼:前方突兀的土坡上赫然显现出一片绿意浓浓的树林。

    此刻,莲儿只感疲倦的睁不开眼睛,它被脚下最后一股细流彻底抛弃,最终被搁浅在粗糙的河床上。待脚下的最后一滴水快速渗入干裂的沙土,她周身的大花瓣在夕阳的曝晒下,急速干煸萎缩下来。

    她突觉饥渴难耐,预感到自己的那点精气神已经耗散完结了。此刻,枯萎了花蕊的雪莲精灵面色惨白,她惊恐的心神已然包裹不住涣散了仙气的灵心,她的头颅低垂至地面,缓缓地匍匐下身躯,渐渐陷入昏迷状态……

    与此同时,远方,一匹不堪重负的大白马从西边戈壁大漠上气喘吁吁的慢慢奔来。只见,白马背上竟然驮着一位昏迷的孕妇,一支长箭斜插在她的背部,汩汩鲜血自插入利箭的伤口处淌下,顺着她一身脏兮兮的衣袍,滴落下一地的斑驳血迹。

    这匹精疲力竭的白马一瘸一拐地跨过雪莲花的头顶,一滴鲜血正好滴落在白雪莲花涣散的蕊心里,触动到雪莲精灵已经濒临死亡的心弦,令她濒死的心蕊里微颤了一下,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但见,那白马拼力爬上缓坡,一瘸一拐的挣扎进前方的柳树林里。

    正值春阳的夕光射进柳林间,白马耷拉着沉倦的脑壳,强忍四蹄渗血的剧痛,费力地迈进偌大的柳林里。

    初春的柳梢头已经生出嫩绿的长叶,林中荫凉的清气让马儿终于肯停下破烂的四蹄,歇歇脚了。这匹可怜的白马已经没吃没喝,连续奔跑了一夜一日,它的四蹄已经被大漠上的粗砂砾磨出了森森白骨。

    饥渴难耐的白马埋汰着沉重的头,睁着空洞的马眼,在林中乱走一气,它想找口水喝,随扬起干涩的大鼻孔,竭力嗅闻着饱含在空气中的阴凉水汽,一对泪汪汪的马眼无助的四下张望着。透过树干间隙,它终于望见不远处的林外,似乎透出一汪莹亮的水光。

    白马兴奋地点了下头,努力打出一个沉闷的鼻响,抬起生疼的四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晃悠至一棵粗大的柳树前,居然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瞪着一对硕圆的大马眼,张着干涩的大口,就此绝了气息。

    不想,白马的猛然跌倒,令背鞍上的孕妇滚落至马下,发出了“噗通通”的两声巨响,惊起了树林里已经归巢的鸟儿们,吓得雀鸟们在林子里乱飞一气,惊慌地瞅着地上的死马,围着昏迷的孕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此刻,颠簸了一路的孕妇披头散发的从跪倒在地的马背上滚落下来,肚大如罗的孕妇被摔醒了。腹痛如刀绞的孕妇捧着大肚腩骨碌在地,碰到左后背插着的一把毒箭,疼的眼泪汪汪。只见,那伤口处还在不断渗出汩汩鲜血,她的裙摆下方淌出殷红的血液,一袭绣金花儿的锦缎外袍被全身的汗水和血水浸透了,斗大的汗珠子自她的额头渗出,同眼角的泪水和血水齐黏在她娇美的脸庞上,一张极为精致的五官被肚子的剧痛折磨的扭曲变形了。

    疼痛至极的她用双手安抚着腹中骚动的胎儿,坠胀的腹痛感折磨的她全身骨头撕裂般的疼痛难忍,疼出一身大汗的她感觉到胎儿将要降生了。狼狈不堪的她环顾四周,忽见阴幽的树林外隐约恍闪着一池盈盈秀水,周遭却空无一人,无助的她心中倍感恐惧,随向林外那处水地爬将过去,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可是,不断加剧的阵痛迫她又立即昏死了过去……

    傍晚的阳光渐渐西斜,投射下来的暗影在地上不断蔓延开来,温热的地气也随之速降下来。此刻,那群惊了魂的飞鸟则吓得不敢归巢,随交头接耳的商量了一番,一同飞出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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