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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篇 第十三章

    隔日拂晓,一大朵奇美的彩云忽又自远方飘来,为雪莲花带来一道久违的魅影,被屏蔽上耳目的雪莲儿像中了魔障,隐约感到似有一团极为熟悉的彩光云影晃在眼前,令她无法从梦境中完全清醒,只觉心慌的厉害。

    一滴熟稔的甘露滑进她的心蕊里,滋润了她结冰的心田,令她忽悠的心神迅速安定下来。她已觉知,每隔一段时日,出现在梦中的这滴仙露拯救了她的生命,维持着她平稳的心跳,促她灵窍大开,心智渐增。懵懂的她心怀感激,却又心存困惑:这是谁在救我呀?为何不带我离开此地?

    梦境中,她努力睁大双眼,想看清是谁在一直默默呵护着她?却怎地都无法看清眼前晃动的这道仙影是谁?只朦胧感到似有一团温柔的彩影轻轻揽着她的腰肢。她嗅闻着来自彩影的一股云香仙气,这股清香直抵心房,牵起她的一丝心颤,她便心有灵犀地散发出体内的馨香,以迎合这股相熟已久的仙香清气。

    倚在这团温柔的云怀中,令她周身舒爽又自在。她便运足心力,竭力在梦中瞪大眼珠,却只依稀感到似有一个朦白仙影伴着道道彩光,变幻不停地飘悠在她的眼前,令她心情激动。

    不想,如此美好的幻境总会被顽皮的寒疯子搅局。一阵寒风吹过头顶,那道云影便又遁失了踪影。待她从美梦中醒来,睁大呼灵灵的双眼,却只看到,头顶雾蒙蒙的天空和乌云腾腾的雪峰尖。

    醒来的她心窍有所顿悟,感觉方才那幕幻象并非单纯是一梦境,她伸手拽住寒疯子的灰斗篷,急切询问:“喂,寒疯子,方才,你可曾看清,是谁在我身旁晃来晃去的,彩光挥舞个不停?”

    寒疯子听了,坏笑道:“嘿嘿,方才吗?呵呵,是你兄长,我呀。”

    “你?你的灰斗篷何时会焕生彩光了?”莲儿不相信道:“你不要欺骗我,快讲实话。否则,我便不理你了。方才,我明明感到似有朵彩云在眼前飘来恍去的,绚烂无比,他是谁呀?”

    “哟,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作甚?”寒疯子醋意大发,围着她兜圈儿,频喷冷气。

    雪莲儿惊讶道: “你是说,方才,是朵彩云在我眼前晃动的吗?”她纳闷地问:“难不成,这彩云像那彩虹仙子一样,也是天上的一位神仙吗?好奇怪哟,她为何总来看我?可是一位美丽的彩云仙子吧?”

    寒风子嫉妒道:“哼,你是说,祥云仙尊美丽?他都是个上百万岁的老仙儿喽。哪有我美?哼,这可是老子的地盘。他凭什么总来我老子的地盘上显摆?就凭他曾将你从天宫带来吗?哼,我又不傻,怎会允许他总来看你?”寒疯子气哼哼地嘟囔。

    莲儿听了,恍然憬悟,免不得心中翻江倒海的乱想:“原来,那是祥云仙尊的魅影呀。如此说来,原是祥云仙尊将我从天宫带来此地的喽?可他,为何将我安放在这寸草绝生的冰山上呢?他就不怕我被冻死吗?”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完全不合情理嘛。难道说,我曾在天界犯规了?难道,是被他贬至此处受罚的?可奇了怪?他对我如此温柔,怎会置我于死地?” 她越想越糊涂,不愿再相信寒疯子了。她打算瞅个时机,再问一下长庚星君可知此事?

    焉知,短命的夏季就此被这肆虐狂舞的寒疯子给赶杀殆尽了,雪莲儿连秋天的影子都没瞅见,就直接跌进了冰窟的冬季。寒风过后的天山雪顶煞气如冬,浓重的寒雾终时锁顶,寒夜重又变得漫长难熬了。

    一夜,寒风猝停,久违的月儿从乌云间闪出半张脸。憋屈多日的雪莲儿趁机打开层层洁白的大花瓣,舒坦地伸个大懒腰,却直感全身冷得哆嗦,忙又缩成一团,突觉落在身上的星光少得可怜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观星,猛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清冷的寒夜,繁星虽照旧密如雨点,却比往昔显得淡远了许多。

    她举目寻觅,期望在辽际的星海里能寻到长庚星君。观察微时,她赫然觉察到,长庚星君一直隐在薄雾云层间,渐行渐远了,那些星宝们也都变得格外渺远。

    她满心狐疑:“难不成,星宝宝们是因为怕冷受冻,才躲得如此远的吗?奇了怪,那长庚星君怎也变小了呢?感觉他离我好远哟,我都快看不清他的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小雪莲伸长脖梗,拢起双手,心急的大声呼唤长庚星君。可那位忧心重重的长庚星君却故意高昂着长脸,忽隐忽现在云雾之间,始终不曾低头瞅她一眼,像是在刻意回避着她的呼唤。长庚星君的冷漠让不明就里的莲儿格外伤心。

    她想不通:为何自己总是期盼着想和那位远在天边的长庚星君聊天,却不愿与近在眼前的寒疯子搭半句话呢?而那位冷傲的长庚星君又怎不及寒疯子的半点热情?我是在犯贱吗?她陷入了矛盾的思绪中。

    其实,对她而言,寒疯子的话极具吸引力。但她认为,长庚星君的话似乎更富有高境界的哲理。虽然,她听不大懂长庚星君所说的那些晦涩难懂的大道理,可她骨子里却喜欢长庚星君一身端严的静气。她讨厌寒疯子浮夸的卖弄和为所欲为,从来都不顾及她的处境,常令她心寒彻骨;而长庚星君却能在她危难之即出手相救,还时时照拂着她,让她心里感到温暖。

    她又怎知,自那日,长庚星君的内心别提有多沮丧了,纠结的他无法正视单纯的莲儿那乞求的眼神。对于不谙世事的莲儿刨根问底的痴念,他不知该如何劝导,便只能假装高冷地端着个星架子,继续保持沉默。殊不知,随着天气渐冷,他原本平静的内心早已乱成了一团。

    雪莲儿惆怅的心苦闷至极,无聊地哼起那首雪莲花的曲调,她希望借歌声能唤起长庚星君对她的注目。莲儿悠悠的歌声里溢满了哀怨情愁,令长庚星君心塞的难受,却意外唤醒了清虚宫长寿殿的月寿神婆。

    月寿神婆正在清虚宫月桂树下的仙藤上无聊地荡着秋千,她怀中揽着肥胖的大白兔,耳畔闲听着雪莲儿的歌声,不由得思绪飞遐,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

    已修炼达数百万载的月寿神婆自然能听出这幽幽曲词中别有一番小情意,反勾起她的弥远心事,年轻过的她也曾为转眼即逝的□□迷茫失意过经年。如今,历劫数次的她饱含沧桑巨变的心早已看淡天地世事,她历经千锤百炼的一颗心已如这冷月般,清净了。

    月儿时圆时缺、时隐时现地悬走在夜空薄雾之中,那是月寿神婆在刻意躲避雪莲儿。从莲儿的脸上,她依稀看到自己经年前的倩影,她晓得,这个痴情种的雪莲精灵迟早必得经下界历劫苦修几番之后,方能觉悟成器,如今看来,处置这雪莲精灵已是指日可待了。

    直至夜半,沉沉乌云遮住了众星宝儿的光芒,见不到一点星光的夜空死寂的沉闷无比。仍在仰头痴唱的莲儿隐约瞅见,忽有一只玉兔从那昏蒙的清虚宫中蹦跳至一片乌云头上。那小白兔瞪着一对圆溜溜的赤眼珠,俯身低头下看,恰与仰着脸的雪莲儿对上了眼。

    四目相对间,雪莲儿不由得停下歌喉,正欲启口与呆萌的小仙兔搭腔,那乌云小弟可不乐意了。他一边狠劲甩头,一边对玉兔恶狠狠地吆喝:“喂,小兔崽子,赶快从老子头上下来,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吼罢,乌云便抬手去捉拿在头顶蹦来跳去的小玉兔。可那机灵的仙兔又蹦跶至另一朵乌云上,惹得那乌云也横眉倒立,忙伸长手臂去捉玉兔。

    奈何,小玉兔身形极为灵巧,它在几朵乌云间灵活地蹦跳个不停,任由那些乌云兄弟的头对撞在一起,混乱中,乌云们只会抓耳挠腮地大喊乱叫,一时拿这机灵的玉兔没辙。

    心性纯善的莲儿看到这一幕,急的大声制止:“喂,喂,住手,你们那么凶干嘛?瞧你们,把这可爱的兔宝宝都给吓坏了。”

    乌云们气得吹胡子瞪眼,向她齐吼:“哼,莲儿,关你屁事。要你插嘴。再多舌,就把你们给扔下凡间,做牛做马。”说话间,乌云们已群起围堵,齐伸手捉拿住无处可逃的小玉兔,揪住了玉兔的长耳朵,全都乐得哈哈大笑。

    岂料,月寿神婆被乌云们的吵闹声聒噪醒了,她猛地从清虚宫探头而出,伸出巨长的手臂,一把将陷入乌云手中的小玉兔揽入怀中。她瞪起眼珠,一声质问:“啧啧,是谁在欺负我家乖宝兔呀?”

    那些乌合之众看见月寿神婆露出苍白的老脸,吓得他们赶忙捂上大嘴巴,全都灰头土脸的快闪而去。

    月寿神婆一面抚摸着爱兔洁白光滑的长绒毛,一面柔声道:“呃,我的乖宝兔儿,你倒会偷溜出来听曲儿享受,可是要成精了吗?”

    这小玉兔原本是被雪莲儿充满凄情的歌声吸引出来,被圈养经年的它与雪莲精灵可谓同病相怜,不能言语的它只是月寿神婆孤独相伴的玩物而已,奈何,它被月寿神婆看得很紧,根本逃不出她的魔掌。

    雪莲精灵第一次看到月寿神婆的真容,反被吓了一大跳。很显然,神婆这张皱褶惨白的面皮上刻满了岁月沧桑的痕迹,但,从她沉静的气质里仍能依稀辩出其曾经有过的美丽容颜。

    望见月寿神婆的背影将要隐去,雪莲精灵回过神来,忙高声呼唤:“月神婆婆,您好。您就是月下老人吧?听说,下界人间的姻缘皆是您牵线搭桥的。想来,流星们下凡投胎,也是您点化的吧?”

    装聋作哑的月寿神婆只顾手撸爱兔,并不想理会她。

    痴心妄想的雪莲儿高声恳求:“月神婆婆,您神通广大,可否满足莲儿一个小心愿?请您将莲儿也点化作一颗流星,让我也去凡间历劫吧。见冷傲的月寿神婆不接话,她便可怜兮兮道:“哪怕,让我去凡间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月寿神婆被稚气未脱的雪莲儿这满腔无畏的热情给说动了,不禁面露恻隐之心,眼中闪出冷冷的神光,她瘪着一张老婆嘴,反问:“莲儿,你可知历劫为何意?”

    看雪莲一脸无知的天真样,月寿神婆意味深长道:“你莫急,只待时机成熟时,机缘自会来。”

    言毕,月寿神婆搂着她心爱的宝兔,遁回长寿殿,独留下一头雾水的雪莲儿琢磨不透她话中含义,随灰心丧气的蔫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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