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出嫁

    方舸从湖边绕了一圈,搭了个鸟窝,用衣服兜着几个鸟蛋,晃到刘姥姥家,敲门进去,刘姥姥和郑桂姐正面对面吃饭。

    “姥姥吃饭呢,我来的不巧。”

    刘姥姥要方舸喝两口,方舸辞了,看了一眼碗,“我吃了,姥姥这是特意给桂嫂子做的,看来我应该是来得巧,刚摸了一窝蛋。”

    方舸微微抖动衣兜,拿了两枚蛋放桌上,这是前世精选的鸭蛋,较寻常鸡蛋大两圈,刘姥姥看得眼睛都直了,“乖乖,这是什么鸟蛋?我长这么大竟没见过。”

    刘姥姥也没想要方舸这个小孩回答,“大概是哪里糟了灾,就跑这边来了。”

    方舸应和:“运气好被我捡到了,这两个是孝敬姥姥的,也给小孩补补。”

    刘姥姥咂嘴,“那我可不客气了。”

    “多谢,”郑桂姐道,“姑娘和姥姥的恩情,桂姐铭记在心。”

    感觉郑桂姐有点不一样了,方舸多瞅了两眼,“我也没做什么,还有,我听说牟尼院,名声还可以,你可以去那里试试。”

    刘姥姥附和:“那里名声还不错,是个好地方。”

    “何婶婶好像也想去,我打算问下我妈,要不要一起去上个香。”方舸小心地把衣兜鸭蛋放在凳子上。

    刘姥姥找了个带干草的提篮进来,帮着把鸭蛋放上去。

    “姥姥,你去何婶婶家吗?”见刘姥姥点头,方舸又拿了两个蛋出来,“这两个烦姥姥你送过去,我等会家去,再还回来。”

    方舸提着篮子,剩下这四个蛋拿回去,趁大人们高兴,说不定她多说几句好话,就能去牟尼院了,来了这么久,去过最远的地方居然是五年前被扔的林子,她也想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

    方舸心里谋划着如何同家里人说。

    她祖父秦大梁和祖母孙氏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秦海是她爹,上面有两个哥哥秦海和秦善,二叔秦河,和二婶张氏生了大姐秦枣儿和二姐秦杏儿,去年生了小弟虎头,这么多年就两个女儿,怀虎头之前,两个女儿也曾是张氏心头宝。

    眼看秦枣儿要嫁人,家里就留张氏和秦枣儿在家干活,照看小孩,方舸也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上面,半天,足够她们打个来回了。

    果然,张氏见了鸭蛋是眉开眼笑,方舸再提起何巧娘和牟尼院,张氏更是心动,立马拍板要去牟尼院,随后便有狗在后面追一样去寻何巧娘。

    方舸和秦枣儿大眼瞪小眼,秦枣儿手指点在她额头上,“柚丫头,你弄鬼呢,想去玩?”

    “大姐洞若观火,”方舸捂着脑袋,笑道。

    “少拿你识的字来卖弄,”秦枣儿瞪了她一眼,捧着脸,似炫耀似愁闷,“你姐夫也识字呢。”

    她那未来姐夫也姓郑,叫郑淳,读了一年书,矮矮的个子,眼睛却长得比刘举人还高,偏村里人还说什么读书人,性子傲些是自然的。

    方舸小鸡啄米式点头,“是啊是啊,还可以跟姐夫学认字,姐夫见你好学,定会觉得你与众不同,也会开心的。”

    正好两人还小,要是上辈子,才读初一呢,学习的黄金时期,也能有些共同话题。

    张氏行动风风火火,晚饭前便求得了公婆同意,又约刘婆等几人一同去烧香,刘婆听说郑桂姐要去,又不愿意,换成了何巧娘,而方舸,很不幸的,她死缠烂打也闹不过大人。

    大人一个个散了,秦杏儿捧着肚子,歪在秦枣儿身上嘲笑方舸:“我还没见过打滚之前还要到处找干净地方的,哎哟,太好笑了。”

    秦枣儿一手抱着妹妹,另一只手挡住脸,却挡不住抖个不停的身子。

    “笑死你们得了,”方舸恨恨地钻进被子里,她又不是真小孩,难道还能真不管不顾赖在地上打滚不成,可恶,等她多练习几次,就能把脸扔了!

    “小妹是读书人。”

    “读书读傻了的呆子。”

    “也是心疼你难洗衣服......”

    方舸看着空间里的《红楼梦》,继续试图从中寻找回家的线索。

    这线索暂时找不到,方舸坐老槐树下是愁了一上午。

    老槐树据说是庆朝开国时便在了,百年老树,枝繁叶茂,自从方舸可以外出,她便格外喜欢这棵树,小区里也有一棵大槐树,比老槐树略小些。

    方舸靠着树干在地上练字,特意在这等着问牟尼院的消息,有村里那些爱说闲话的见了,打趣刘翠翠:“你家大丫头又识字,又坐得住,怕是个有造化的。”

    刘翠翠也知道她们的德性,“只想出去玩,又懒又野。”

    想去村外野的方舸终于等来了去牟尼院的五个人,不对,只有三个。

    陪同的四爷爷在村外便同张何二人分开。

    张氏的表情怪得很,像是在笑,可瞪圆的眼睛又像是生气,怀里抱着孩子,而何巧娘面容平静,却眼睛红肿,大早上一起去的郑桂姐没有回来。

    难道是就留在牟尼院了?那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方舸嘀咕着跑上前。

    “那我先回去了,你放宽心,”张氏加快了速度,把方舸往她那边一拉,小声道:“先回去。”

    方舸顺着力道跟住张氏,回头望去,却只见何巧娘淡薄的像一片纸的侧影。

    “别看了,她心情不好,”张氏抱着孩子,唏嘘道:“大师说什么只在他一念之间,当年她嫁给刘秀才,多少女孩子背地里哭呢,可见人哪,不到咽气就不知道这辈子是好是歹。”

    一念之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方舸内心冒出这两句话。

    张氏又笑道:“你大姐这亲事做得好,大师也说他们是极相合的八字,两家都能兴旺发达。”

    “那就好,”方舸心里是既悲又喜,接着问张氏细节。

    “几间亮堂屋子,里面是观音、罗汉,”张氏也乐得跟方舸说,“那位大师据说是来请教的西域高僧,难怪脑袋都比别人要亮呢。可气回来碰到个同路的邋遢和尚,满嘴‘花’、‘蝴蝶’之类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和尚。”

    方舸却心里一动,“是个癞头和尚?”

    张氏狐疑地看着她,“没看到,那种假和尚我们自然离得远远的,有和尚来过村子?”

    “没有,”方舸为自己未来的行动埋了个借口,“就是昨天梦到有个癞头和尚,说我和佛祖有缘,要化我出家呢。”

    张氏啐道:“呸呸呸,哪里学来的。”

    既然人都走了,方舸也没有纠结,又问郑桂姐。

    “她也是个狠心的,拜托我帮她看着孩子,后来人一直没来,问了大半天,才有师父过来说她跟着贵人走了,再多问,就不说了,狗改不了吃屎的小......”

    “她是自愿的吗?”方舸不想听张氏吐出的污言秽语,打断道。

    张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方舸,回来的路上,她可问明白了,那郑桂姐本来就是楼子里出来,那还能不是自愿的?

    方舸也沉默下来,心下一叹,不管愿不愿意,她一个小孩子也不可能弄清真相了。

    张氏转着手中的镯子,感叹中带着一点点庆幸,“巧娘也不知怎么,求我抱了他回来让溪儿媳妇喂几天,估摸着是拿来当儿子养的,别人问你,记得说不知道。”

    方舸答应了,心里却觉得何巧娘不像那样的人。

    可直到秦枣儿成亲那天,刘举人没什么消息,杨宝玉也在小叔秦溪家养着,何巧娘人没去过,钱倒是不少送,也没叫别人知道。

    方舸前几天终于吞吞吐吐找何巧娘借了颜料,她居然还有兴致同方舸一起描娃娃的五官服饰,甚至和方舸为哪一身衣服更好看争起来,时空来客方舸审美完败给引经据典的土著何巧娘。

    何巧娘也来了秦家帮忙,方舸却无心注意。

    她抱着她姐的胳膊,头被刘翠翠压着,不让眼泪鼻涕落在嫁衣上,另一边的秦杏儿也是如此。

    左边是“姐,你要是过的不好就找我,我养你。”右边是“你走了,三妹就要欺负我了。”

    左边“到时候再给你找个好的。”右边“你把我也带走算了。”

    左边“不想嫁我就养你到老。”右边“我会想你的,你要常回来,我给你蒸馒头。”

    而新郎官郑淳白脸上也是喜悦的红色,朝着周围不断作揖。

    “吉时已到!”

    方舸松开手,泪眼汪汪地看着秦枣儿在她俩头上摸一下,一身红衣,走向夕阳。

    一场宴席劳累何止三天,油水十足的饭菜让秦家又快速回到了往常一样的生活,回门这日,秦家众人坐在堂屋,只等着村人过来报信。

    小夫妻俩是坐牛车过来的,寒暄认亲过后,无话可说,场面十分尴尬,郑淳就盯上了方舸,戳她脸玩,还乐呵呵对秦枣儿道:“三妹和我小时候可真像,更有福气。”

    众人看着白胖的柚儿,又看白胖还有点矮的郑淳,纷纷认可。

    方舸缩回伸向麻花的手,以她上辈子的眼光,姐夫体型正常,她有可能太胖了,在村里每天两顿米煮汤,又常常在空间做糕点或奶茶,虽然是用鲜果牛奶,不是半成品,但放的糖更多,至于做菜,大概能赢过部分上了劳动课的小学生。

    大概大人坐在一起就喜欢聊小孩吧,或说小时糗事,或聊别家小孩,大家顿时都放开了,郑淳也时不时接话,方舸祖母孙氏特意剥了瓣柚子出来。

    郑淳看着柚子,额头纹路像是她空间里爷爷摆的弥勒佛,他笑着接过,把柚子分成三段,放秦枣儿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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