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

    贾母在,众人不敢说话,整个佛堂寂静无声。

    贾母带着一行人回到房里,这段时间,蔡婆的心就像掉到了油锅,十分煎熬。

    贾母靠在榻上,吩咐鸳鸯:“各有各的忙,让宝玉和姑娘们都上学去,老爷太太也不必来请安。”

    鸳鸯应是,出去叫小丫头们跑腿。

    房里除了贾母,都是些丫鬟,珍珠和翡翠在榻后扇风,玛瑙和方舸跪在前,蔡婆和周妈跪在后。

    贾母让方舸坐到前面来,“她们分心,你初来乍到,又是个小女孩,哪能怪你,不过你是佛堂的头头,你这奇事说得好,我就放过她们,还有赏。”

    方舸福身,坐到脚踏上,蔡婆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巴巴看着方舸。

    “我说的来源于一本书,朝代已不可考,为李汝珍所作,我也是自别处听说,与原书有所不同,”方舸默默道歉,李先生,真是对不住了,“唐朝武则天称帝,引发动荡,这故事的主角是个名为唐敖的秀才,同起兵反抗的徐敬业结拜为兄弟,徐敬业兵败,唐敖便跟随妻舅林之洋出海......”

    方舸一一讲述唐敖落水,林之洋为财跳水,却因钱的重量而溺水,以及唐敖遇虎,红蕖搭救,和意外吃得灵芝人马,又解决海盗一事,以此为始,在海外游历所见。

    其中跌宕起伏,引得众人投入其中,不可自拔,贾母也让三人起身,坐在杌子上。。

    蔡婆听此事与她无关,也放下了心,慢慢沉浸其中,门前窗下,许多丫鬟婆子歪着身子侧耳偷听,竟无一人注意到了贾政的到来。

    贾政见此情形,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突然院内各人哈哈大笑,贾政不知是何缘故,走到一个丫头身边,咳嗽两声。

    丫头转身,见是二老爷,忙慌乱跪下磕头,“二老爷。”

    “老太太可在里面?发生何事?”贾政并未怪罪,温和问道。

    一旁的下人们注意到了,纷纷给同伴使眼色,拉袖子,拿着活计散开。

    小丫头见二老爷语气和缓,不再慌张,“白鹭姐姐在说故事,逗得大家都在笑,老爷,我去通报。”

    “不用了。”贾政拒绝了,母亲高兴着,又传了话,何必惊动,反叫她难过。

    贾政提起前摆,在走到台阶前跪下,冲着门后稽首三次,对小丫头道:“不必告诉老太太我来过了。”

    屋内人浑然不知屋外诸事。

    方舸讲完一段小情节,锦雉便递了茶碗过来,她喝了两口,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继续。

    “......紫面人身强体壮,腰间插了一块木牌,手里提着一把三环大刀。他见到唐敖等人,便大声喝道‘三个毛贼,哪里走!’,说话间露出一口青牙。”

    “这可真是奇怪。”

    “难不成,是路上捡到了什么?”

    ......

    几个丫鬟小声讨论起来。

    “林之洋看着木牌,却是‘英雄豪杰’四字......”

    “那定是他自封的。”贾母支起身子笑道。

    “老太太见多识广,果然瞒不过,”方舸恭维了一句,“多九公注意到‘英雄豪杰’脚下有一黑云,很是奇怪地说‘脚下有黑云的英雄豪杰?’那‘英雄豪杰’的声音像打雷一样,他说‘少废话,我乃大人国英雄豪杰,你们这些毛贼,快将身上不义之财拿来给我。’”

    “真是强盗行径。”贾母轻笑,“这人自个是打劫的,反诬赖别人是贼偷,竟厚着脸皮在腰上挂‘英雄豪杰’。”

    方舸目光似是无意扫过蔡婆和周妈,玛瑙也下意识看向蔡婆,又飞快低头,心里感叹不已。

    “哐啷”一声,杌子翻身,蔡婆摔倒在地,她手肘撑地,冷汗直冒,眼睛一直盯着方舸,见她一脸担心,浑然不见当初生气离开的模样,更是吓得打摆子。

    周妈也是浑身紧绷,又庆幸又后怕,不敢再小瞧方舸,她额头的汗水流进眼睛,却不敢擦,周妈在心里求神拜佛,自己可没招惹她,白鹭姑娘啊,蔡嫂子,你们可千万别扯出我。

    蔡婆是真的怕了,白鹭才多大啊,就有如此心计,蔡婆悔不当初。

    众人视线都聚集在她们二人身上,贾母恍若未觉她们的异样神情,“怎么了,可是生了病?”

    方舸也倍感奇怪,她是故意的没错,可蔡婆吓成这样,胆子这么小,怎么还敢偷吃,“蔡大娘,你怎么了?”

    话音一落,蔡婆便不再发抖,只跪着磕头。

    “老太太,我听了这事,觉得对白鹭姑娘不住,她昨晚提醒我小心老鼠,我没听,竟叫老鼠吃了供品,”蔡婆直起身子,额头红肿,看了方舸两眼,狠心给了自己两巴掌,涕泪直流。

    绿鸭瞪大眼睛,想要说话,被锦雉拉住提醒,方才捂着嘴,在方舸和蔡婆身上来回扫视。

    周妈心里啧啧称奇,蔡婆居然能找出这个借口,她眼珠子一转,也跪下,“小的见蔡婆年老可怜,帮着瞒了过去,我发誓,就只有这一次,我们日后一定小心。”

    贾母并未说话,这番奇怪的情况让众丫鬟摸不着头脑,低头噤声,鹦哥鸳鸯这等聪慧的,从那故事中猜出一二,也默不作声,场上只有蔡婆在那不断说话。

    “我今儿才知道白鹭姑娘的好,老太太火眼金睛,找出了这么个好人,我以后一定听姑娘的吩咐,老实干活......”

    周妈也在一旁赌咒发誓。

    贾母兴致缺缺地躺回榻上,摸着方舸光溜溜的头,“你觉得要如何办?”

    方舸惊讶抬头,却被贾母手臂挡住了视线,如何处理,要按她的想法,当然想要蔡婆这种人滚出她的视线。

    可实际情况却是留下她们更好,一来蔡婆已经服软,保证改过,就有了一个暂时得用的下属,换成别人说不定也有情况,二来与蔡婆结怨,她才来就得罪一大家子人,日后在其它地方膈应她。

    就这么放过蔡婆,甚至要给她说好话吗?方舸心里升起一股愤懑,不,她不想,她不想委屈自己,蔡婆必须得到惩罚。

    在沉默中,在蔡婆期盼忐忑的眼神下,方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初来乍到,不知府上规矩,更不知她们素日为人,又怎能断这老鼠偷吃一案。”

    贾母的手一停,凑近细致地将方舸从头看到脚,方舸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看到贾母眼睛倒影里的光头时。

    见此,贾母皱纹都笑开了,“你说故事大大方方,我看两眼就羞了,罢了,你讲的故事新奇有趣,我既答应了你,她们也服你,那就继续当差吧,玛瑙你带她们去凤丫头那儿领罚。”

    蔡婆和周妈听到能继续当差,忙给贾母,也给方舸磕头。

    闻言,方舸忍不住笑着抬头看向老太太,只见她依然笑看着她,一脸慈祥和蔼,方舸突然有了明悟,贾母是看出了中间异样的,她心里暖洋洋的,真心实意道:“多谢老太太。”

    “你也说累了,去歇会儿,晚上宝玉和姑娘们来了再说,”贾母耗了些精神,有些犯懒,“锦雉,去取赏来,库里有些桃花纱,你取些来,给她多做几身衣裳。”

    “谢老太太赏。”方舸笑眯眯福身道谢,这种工作福利可以多来几次,她明面上也就有钱花了。

    方舸这笑逗笑了贾母,“你这样子,更像弥勒佛身边的小和尚,再做几身僧衣来,给她穿上,就更像了。”

    锦雉看了方舸的身材,笑道:“确实像,我这就叫人去做,她还在长身子,要不先把纱给她,按季再叫人做去,免得日后穿不了。”

    贾母点头,锦雉带了绿鸭出去翻找库房。

    “姐,怎么突然......”绿鸭见四周无人,抓着锦雉袖子问道。

    锦雉打断,有些无奈,“还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老鼠吃了些东西,罚也罚了,你还要怎样?”

    绿鸭不肯罢休,“可蔡婆说......”

    “她说老鼠吃了,老太太也说是老鼠吃了,”锦雉继续打断,没好气道,“你是脑子进水了?以往也没见你这么听不懂人话。”

    突然,锦雉想起了什么,严肃地看着绿鸭,“你干的好事,自己说,可别说些什么碰巧,今儿的事,可不是碰巧,你要不说,就别叫我姐。”

    绿鸭扯着手帕,撅着嘴,“我就是想抓她错处,以为那西瓜是......是蔡婆吃的?”

    “你倒还不是个傻子,”玛瑙冷笑,“我说过,叫你别去招惹,你刚刚也见识到了她的本事。”

    绿鸭鸭子啄鱼式点头,回想起刚才,心里也有些害怕,又有些烦躁,怎样才能升等呢?要是把表姐换成我就好了。

    另一边也在谈论方舸。

    “你们这下知道厉害了?”玛瑙小声道,“她也许前世在菩萨跟前修行过的,哪能瞒得过她。”

    周妈一脸古怪,“她要是菩萨,那还能来卖身?”

    蔡婆却连连点头同意,“我在佛堂这么些年,也知道佛陀修的是智慧,你看她这样子,估摸就是把那股子聪明带过来了。“

    “就是,你没听说过佛家要入世?说不好她就是来受苦修行的。”玛瑙又告知当初方舸入府时的场景。

    蔡婆这下更加信服,又有了新的想法,她要是虔诚信佛,行善积德,多给白鹭帮忙,说不定白鹭成佛时,她也能跟着一起去西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阿弥陀佛。

    不过是些巧合罢了,周妈丝毫不信,只随意附和着蔡婆和玛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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