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舸没有揭穿，“我自是信大娘的，只是闻到些果香，怕哪里来了老鼠，偷吃香油供果。”
蔡婆脸色一变再变，方舸又笑看了蔡婆一眼，随意解释：“我们乡下多的是老鼠偷吃米粮，大娘您晚上可小心着，别叫老鼠得逞了。”
这番话叫蔡婆心惊胆战，怀疑这新来的大丫头看出些什么来，看方舸就要走，忙往前一步拉住她。
方舸感到右手手腕一疼，下意识转身，将左手背到身后，贴身拿着水果刀，防备地看着蔡婆，“大娘，可还有事？玛瑙姐姐还在等着我呢。”
“姑娘，你才来第一日，万事在心里多琢磨，少说多做，给别人少添些麻烦，你也安稳。”蔡婆觑着方舸神情试探。
话是好话，场合事件不对，方舸心内哂笑，这是要她别告诉玛瑙呢，“谢您赐教，这可是至理名言。”
方舸不想再和蔡婆纠缠，“大娘，你一直抓着不放我走，玛瑙姐姐担心，说不定就找过来了。”
话音一落，蔡婆立刻放手，又抢过她的灯笼，“姑娘你怕黑，我送你回去，一时半会不妨事。”
“怎好因我误事，若教管事妈妈们瞧见，便是我的罪过。”方舸宁可见鬼，也不想和蔡婆单独一处。
方舸不同意，蔡婆也无法，只得看着方舸走远，背影融入黑暗，连灯光也消失不见。
离佛堂越远，灯笼和人影越多，到了下人住的地方，只见一道黑色身影她房门口站着，一看到就连忙迎上来。
“白鹭姐姐，你看到了绿鸭吗？”烛光下，是一脸担忧的珍珠，她又问了一遍，“我见她灯也没提，朝佛堂那边去了，路上可有碰着她？”
方舸记得绿鸭是昨天那个对她有些敌意的丫头，她回想了一下，来去都未曾遇到，便摇头。
珍珠急了，见又有光靠近，忙上去打听。
和绿鸭有关，方舸没急着回房间，在一边默默听着珍珠二人的谈话。
过来的是鸳鸯，她年纪不过十一岁，目前是二等的丫鬟，鸳鸯也没见着绿鸭，珍珠急得要去找，被鸳鸯拉住。
“你也太着急了，不过是看不清路，回来晚些。”鸳鸯左右看看，只有方舸一个人旁边。
方舸脑海闪入司棋和她表哥偷/情一事，又闪出去，绿鸭应该还没到那种年纪。
鸳鸯提起裙摆，微微蹲下身子，小声道：“白鹭姐姐，我借个灯笼去找人，绿鸭之事劳烦您先别外传。”
方舸知道鸳鸯今晚要去贾母房里守夜，将灯笼递给珍珠，“姐姐们都说你和珍珠是妥帖人，我相信真有什么事，你们不会瞒着其她姐姐。”
珍珠接过灯笼，和鸳鸯齐齐答应。
珍珠送方舸回房便叫上鹦哥匆匆去找绿鸭。
方舸和玛瑙的房间在最西边，趁无人注意，方舸将航拍机放到屋后，又躺到床上操控航拍机飞上屋顶，戴上耳机，打开缓存的《镜花缘》动画，准备纸笔，她要将《镜花缘》原文和部分动画、游戏结合起来，改编成一个适合大庆，适合她说的故事，并储存在内存卡中。
“两面国、君子国、女儿国......”画质虽不清晰，仍然引起方舸向往，如果她能出去就好了，难得来一趟古代，却困在深深宅院，如果贾家抄家后还没能找到回家的路，就到处走走吧，还要拍照录视频，说不定能带回去呢。
此时，方舸心里是无限憧憬，西湖村的秦丰秦善两兄弟心里却是无边愁闷。
他们忙于农活家事，又要在凌晨和黄昏帮忙挑水浇地，昨晚没有注意到小妹不在家，可这都第二晚了，难得两顿饭都有荤腥，却一直没见小妹，追问之下，父母才把小妹去向告诉他们。
秦善对着墙小声抽泣，秦丰翻身给了二弟脊背一巴掌，他抖了抖被骨头震疼的右手，闷声道：“别哭了，留着眼泪，明早到地里再哭。”
秦善顿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
方舸逐渐沉浸在《镜花缘》动画的剧情中，只偶尔在耳机里的声音打扰时，才看一眼被窝里的录像画面。
耳机里又传来声音，方舸照旧随意一瞥，两个丫鬟提着灯笼过来，画面角落一个胖胖的身影吸引了方舸注意。
她将镜头拉近，虽然从上往下看不清长相，那矮胖的身材和熟悉发型让方舸第一时间想到蔡婆。
方舸关掉动画，专心操控航拍机从旁靠近那个身影，她的脸逐渐清晰，果然是蔡婆，没过多久，玛瑙和锦雉、翡翠共提着一个灯笼出现在画面中，蔡婆朝玛瑙招手，两人凑在一起说话。
方舸皱了下眉，又操控航拍机回到屋檐上，正对着蔡婆，二人说完，方舸看时间，连一分钟都没到。
一会儿功夫，玛瑙抱着盆进来，“怎么样？”
“除了供桌上的果子是蔡大娘看的，其它我都看了，蔡大娘也查了一遍，是按吩咐做的，我本想要她帮我搬张椅子的。”方舸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她的怀疑，只是试探道。
玛瑙走到方舸床边，在她耳边道：“她做惯了的老人，想是第一日见你，不敢得罪，她刚刚来找我，有些事也好叫你知道，这佛堂每日要供花果，你猜前一日的去哪儿了。”
根据今晚之事，方舸有了猜测，“难道是被......”方舸震惊之下，没有收敛，被玛瑙捂住嘴。
方舸会意，放低声音，“你们吃用了？”
“正是，我们也不缺那点东西，只不过取些给小丫头们玩罢了。”
一片黑暗中，方舸看不清玛瑙的脸，只小声问道：“老太太可知道？”
“老太太不管这些，大家也都知道，你若不信只管去问锦雉。”
方舸将信将疑，这也说得通，不过放了一夜，又不是不能吃，下人们分了也不浪费。
只有一点奇怪，如果真是大家默认的潜规则，蔡婆又何必紧张，那甜香也不像是没破开的西瓜，昨天供的是甜瓜，总不能是前天的西瓜，切了带进来吃吧。
方舸想了想，还是说出蔡婆的疑点：“我闻着蔡大娘身上果味连香炉里的味道都盖不住，还以为她偷吃了，才上赶着查看。”
玛瑙笑道：“你鼻子可真灵，这些妈妈嫂子要守夜，可不得带些东西吃，你可有闻到酒味？只要没误事就行。”
方舸想到书中确实有类似的描写，还有吃酒赌钱的，虽有此解释，可她心里依然疑云密布，只是自己没拿到证据，也不能说自己有吃十几年西瓜的经验，只得找个借口，“姐姐，有些果子我从没吃过，也想尝尝鲜。”
“那你可要再早些起来，起晚了，就只能和两个妈妈说一声，让她们明儿给你留着。”
大清早去时，周妈在庭前打扫，玛瑙十分诧异，抬头看天色，“周妈，你来得可真早。”
周妈笑道：“姑娘们赶得早，我自然也早。”
“今日的花果可换了？”
周妈带着点为难，从袖子里取了两粒李子，“我最先干的就是这个，姑娘要，拿去就是。”
方舸在玛瑙看来时微微摇头，心里暗道可惜，不能当场拿住证据，同时她也怀疑起了周妈。
佛堂查看一圈，三座佛像前果然已摆好了供品，都是四颗苹果，不像现代那样通红，反而更像是黄色。
“锦雉姑娘，您来了！”佛堂外传来周妈惊喜的声音，“有什么尽管吩咐。”
“老太太惦记老爷，说今儿要来上香。”
玛瑙快步走到门外，“打发小丫头来说一句就是，姐姐又何必跑一趟。”
“不过是尽心尽力罢了。”锦雉淡淡笑道。
周妈在一边真心实意地夸赞：“难怪锦雉姑娘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一心为了老太太，这么早就惦记着。”
玛瑙看了眼方舸，猜是锦雉担心白鹭出错，特意过来提醒，“你放心，白鹭也是尽职尽责的，昨晚儿就是她来的。”
锦雉眼神闪了闪，笑道：“那我可要查看查看，她年纪小，要抓到一点儿错处，我只罚你，不罚她。”
周妈急了，她知道昨晚蔡婆也在，忙道：“蔡嫂子昨儿也看了一遍，并无错处，姑娘您放心。”
锦雉收了收笑容，玛瑙见此，笑得更欢，“阿弥陀佛，这下你只管罚蔡大娘，可不能怪我。”
入了佛堂，锦雉先是看向案上苹果，肯定地说道：“这不是昨儿的。”
方舸觉得有些奇怪，作为老太太现在的“鸳鸯”，锦雉清楚佛堂诸事正常，也不至于连昨天放了什么供品都知道吧，这又不是轮班，全看外面大厨房送来什么。
“周妈勤勉，早早过来换的。”
周妈在门外听着心里是阿弥陀佛，不断给玛瑙念好。
锦雉若有所思，检查中目光时不时看向供案。
由于昨晚之事，方舸不免有些关注供品，自然也注意到了锦雉重点关注的是供案上的水果点心。
看了一遍，锦雉笑道：“我找玛瑙有些事，不耽误你事。”说完，不等方舸同意，便拉着玛瑙来到耳房。”
她们去的正是方舸放手机的房间。
方舸有些担心手机被发现，只是想到方才锦雉不过看了几次，并未碰书卷纸张，按捺下自己的紧张，去了另一间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