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工作室结算工资的日子，唯一合作的男模夏鑫梦，当天给纪知莱发来一条微信，大概内容是感谢她这段时间帮助，不过因为学业问题，之后有缘再见。
纪知莱收到短信时刚从工作室出来，大厦楼下，她简单回复一个好字，收起手机，转头转告莉莉。
一旁莉莉双手插兜等绿灯，消息来的过于唐突，她抓着纪知莱衣袖退到马路后面，询问她这事怎么不跟她商量。
纪知莱叹气：“他想离开，又不是我们能拦住的。”
辉月阁接二连三出岔子，现在因为是她开的，网上又骂声一片，中途有人员要离开，她并不会阻拦。
毕竟人嘛，总会趋利避害。
工作室以后什么发展，谁都说不准。
况且如今积货严重，她早就考虑要不要减少一点成本开支。
莉莉怕她忘记了，特意强调：“周五新品拍摄怎么办，他走了，我们还得另找。”
“偏偏这个时候不干了，怎么不多呆两天……”
纪知莱一拍脑门，感叹，“哦对了……周五咱们还约了摄影棚……”
“我想想啊。”
莉莉跟着她想办法，路灯绿过又变红，她干脆提议，“实在不行我找个日结的素人吧，这事你就别忙活了，看你去扬山回来都没好好休息，眼袋都大了一圈。”
纪知莱捧着脸小小惊吓了一番，“有吗?我出门还上遮瑕了。”
莉莉凑近仔细盯着她的眼下纹路，皮肤确实没有初见她时，那般光滑细腻。
遥想半年前见到纪知莱的第一面，同龄女生穿着简单却处处彰显着品质，光是站在那儿，举手投足散发着随性的松弛感。
不像现在，工作没几个月，眼神光都暗淡了，更别提什么松弛感，现在纪知莱像是随时待命的工作狂，巴不得二十小时盯着她们店铺数据，为头疼的积货做打算。
“绿灯，我们先过去。”
莉莉挽着纪知莱赶上人群的尾巴。
她们按照原先打算，去大厦对面的中餐馆吃拉面。
热腾腾的汤面上齐，纪知莱没吃两口，莉莉炙热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她以为莉莉是馋她碗里的半个溏心蛋，脱口而出，喊她自己点。
莉莉愣了几秒，终于意会她的意思，倍感无语拿了张纸巾擦嘴，说，“不是，你就没话主动跟我说吗。”
“比如……你和那位扬山发生的事情?”她抛给纪知莱一个八卦的眼神。
满心期待纪知莱告诉她点什么，可纪知莱端着面碗，表情不咸不淡，慢悠悠往嘴边输送一口番茄汤。
“纪知莱，问你话呢。”
莉莉见她不说话，催促她赶紧透露点什么。
“没什么事情可说的。”
纪知莱猝不及防泼来一盆冷水，解释完，又埋头吃饭。
她好像不开心了……
莉莉感应到她情绪不对劲，便没继续追问，她绕开这个话题，问起纪知莱律师那边的进展。
昨日，纪知莱结束完和李律通话，马上给莉莉反馈讨论结果。
总之，目前阶段起诉并不是最优方案，她们的版权终审还在留流程，哪怕最终胜诉了，盗版店铺一关，早就赚的盆满钵满，唯有辉月阁，会因为众多积货白白流失精力和财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莉莉筷子无助搅拌着瓷碗，她同样说出了纪知莱的心声。
纪知莱强装淡定的抬头，对上莉莉迷茫的眼神，她忽而释然一笑，翻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莉莉以为她在回信息，哪知过了几秒，她手机上跳出关注对象的最新发博。
纪知莱的追星大号，与她是互关的。
虽然大号已经近一年没有发过任何博文，粉丝数量依旧保持到小十万。
如今纪知莱久违登上大号，发条内容，语气竟和个微商似的——
#新店开业，全场88折，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
下面评论区，她还把自己评论置顶了。
纪知莱：【亲们~需要买汉服吗?】
不愧是十万粉账号，评论底下，立马有人回复她。
【有病】
莉莉捏着手机，慌忙观察纪知莱反应。
她却只是讪讪的笑了，轻声自我安慰：“早知道我们开业那会，我就拿这个账号转发了，肯定不缺流量……”
莉莉握起她的小拇指，沉默的盯了手机屏幕好一会，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突然想起那句大实话，黑红也是红。
理解纪知莱心急想处理掉店铺积货，更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集团千金不可能缺钱的，但工作室其他人受积货影响不小。
第二天。
微博嘲讽声不间断。
等到了第三天，莉莉登入店铺后台，数据貌似比之前好了些。
她欣喜没一会，想到可能拜纪知莱骂名所赐，毫不客气拍了拍脑门，警告自己这个时候不该太过兴奋。
下午还有摄影棚的日程，哪怕辉月阁衣服卖不动，该准备的新品还是如期进行。
本来纪知莱不用去摄影棚的，但是莉莉有私心，非要喊实习生回工作室一趟，骗她过来。
纪知莱正忙着处理店铺恶意差评，见实习生又折回来了，以为那边出了事，从工位上特意走过来询问。
实习生表情奇怪又拘谨，手里还拿着摄影棚专有的假花朵道具，说：“小纪姐，好消息!我们男装模特找到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纪知莱以为就因为这事，连忙摇头，她手边也忙，一来没空过去，二是她相信莉莉找人的审美。
“我就不去了，莉莉一个人应该没问题。”
“可……”实习生半张着嘴，欲言又止，想不出理由，她着急之下一声呼喊，“模特，男模他是免费的。”
免费?
世界上还有免费午餐送上门?
纪知莱不理解，她顿了顿，问实习生，人到底是谁选的。
“莉……”好像不能这么说，实习生低头思忖，转而改口，“我选的……没想到莉莉姐真找来了……”
纪知莱完全顾不上实习生念叨的后半句，她满脑子都在幻想，这免费的面孔，该长什么样。
虽然吧莉莉提议用素人，能够节省一部分工作室开支，但她们还没寒颤到街上随便拉个人，就弄来拍照。
“走，我现在跟你去现场。”
纪知莱顾不上电脑没关机，拿起桌面上门禁卡，载着实习生开车飞奔到拍摄现场。
聚光灯下，摄影师扯着嗓门，兴奋地喊着让模特再摆几个动作。
纪知莱刚从门外进来，老远听到里面一片热闹。
被围在人群中央的男人，一身黑衣，身型硕长，他的脸不容忽视的耀眼，甚至今天的妆容，显得人有些“妖孽”的勾人。
他熟练的配合摄影师各种要求，工作怡然又敬业。
而纪知莱躲在人群后方的角落，直到拍摄暂停休息，摄影师先注意到纪知莱到了，大声呼叫纪老板三个字。
纪知莱本想着，看到模特没问题就跑，她这一喊，脸颊两侧莫名发烫，硬着头皮凑了过去。
摄影师凑在她耳边，笑眼盈盈的对模特赞不绝口。
“托你们的福，我还没拍过这么大腕的名人呢”
纪知莱尴尬一笑，她要不是亲自来一趟，连模特是谁估计都不知情。
那头，贺揽坐在椅子上等待化妆师补妆，他看见纪知莱还在和摄影师窃窃私语，一眼没看他，心生不悦。
“知莱。”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他突然喊她。
纪知莱脖颈一紧，被迫转头，挤出一个职业微笑望着他。
摄影师抛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叫你过去呢。”
纪知莱：“是吗……”
“你怎么在这?”
纪知莱走过去，贺揽抬起手，先让化妆师等一下。
贺揽知道纪知莱在回避她，明明面对面，却站着隔了好远距离。
他故作手忙脚乱，温声喊道：“过来一下，帮我整理下腰带。”
纪知莱以为腰带真出了问题，险些中了他的计。
根本没出问题。
纪知莱无语，故意重重勒紧他腰间的松紧带，“别这么随便喊我了，这里不是剧组，我也已经不是你的工作人员。”
“我知道。”
贺揽重新勾起她准备松开的小拇指，下巴凑近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念叨。
“现在，你是我的老板，我当然得听你的。”
有病……
纪知莱在心里骂了声，现场这么多人，他俩本来就有绯闻，这么戏弄她，叫她更有口难辩。
“别走。”贺揽依旧抓着她的小拇指不放，他眼里折射出若隐若现的不舍。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了解纪知莱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谈私事，便尽量压低声音，忍住一股酸涩感，他的嗓音在轻颤：“所以我来找你了……因为你不主动理我。”
贺揽的脸，光杵在哪里什么不做，纪知莱就会在心里感叹造物主的伟大，如今他扮起楚楚可怜样，纪知莱一下子心软了。
不行。
不行!
她都没生气贺揽事先瞒着她，对方倒是先装起委屈。
心一横，短暂游离过后，她推开贺揽，独自往边上一躲。
“贺揽，我没义务必须要回你消息。”，“你也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就来找我。”
她的话像无情的冰碴，专往他身子砸。
贺揽当即起身，靠近她一点，纪知莱就躲开一点。
“跟我谈谈。”
贺揽难以忍受内心的不安，拉着她的手，避开众人，停在某处昏暗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