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土的隐身衣确实具有中式特色，记得《哈利·波特》中对隐形衣的外形描写是看不见摸得着的，而这件衣服却瞧着像一件皮草。

    唔，得亏现在还是春天，真要夏天穿这么厚一件毛毛衣，人恐怕就要热晕当场。

    见筝脱下原先身上穿着的凫靥裘，交还给裴悯，再小心翼翼地展开隐身毛毛衣，穿到了身上。不过见筝并没有如料想中那样看到自己身体的消失。

    “哇！见筝你不见了耶！”还是余闻闻一声惊呼，她才知道自己已经在隐形毛毛衣的作用下隐去了身形。

    “可是我还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啊。”见筝张开双臂，前后看了看自己。

    “你扣上领口之后，整个人刷一下就消失了！”

    “整个人？可是我还没有戴上帽子啊。”见筝打量了一下自己，在她自己看来，一切照旧，连头发丝都好好的。

    “这实则是一件以孟极毛发制成的法器，并非是其毛发材质特殊能遮蔽身形，而是其中凝集了孟极的隐匿之力。”裴悯一下就看出见筝误判了此物的属性，缓缓解释。

    “奶奶我行走三界时曾在沔一带听闻过另一种能隐身的妖兽，诨名叫什么来着.....水童，不对那是河童，对了，是水虎！不过凡人似乎将它们当成了一类东西。其状如虎而牛尾，膝盖上有虎形的花纹。身上的鳞甲如同鱼鳞，以此材质制衣亦有隐形之效，不过这鳞甲非常坚硬，刀箭不入，实在不是制衣的好材料。①”

    见筝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点点头。天地间如此幅员辽阔，有几个会隐身的怪兽也算不得稀奇。

    “裴公子，这既是法器，可有名字？”见筝思考了一下，按电视剧的习俗，这些修仙凡事都爱起名，得了个剑取个名，创个招式命个名，就跟狗标记底盘似的，更别说这用神兽毛制成的法器了。她有几分好奇这件神衣会有个什么风格的名字。

    “极力服。”

    “？”

    “噗—什么东西？吉利服？”见筝与余闻闻俩未来人齐齐震惊。

    “你们知道？”裴悯并不知她们所说的是某一游戏中可以隐蔽身形的服装道具，莫名其妙于她们的震惊。

    “裴公子，这名字可有来历？”见筝忍住心中的笑意，出言问了一嘴。

    “并无特别的来历，这衣服的主人跟我说，此衣中含有孟极之力，故取名叫做极力服。”

    “噢，原来是这个极力服。”原来只是个巧合，见筝随即产生了一个滑稽的念头，后世某游戏的策划在给这件道具起名时会不会有这层参考。

    “极力服，好东西！真是好东西！无需法力催动的法器，你小子，还有没有了，赶紧给奶奶我来上个十件八件。”虽然

    看不到石灵的神情，但听声音就知道她对此物评价甚高。

    唔，毛毛衣难免都有掉毛问题。这要是“不小心”手重了薅下一把，隐身的效果是不是就转移了？想什么呢，裴爷如此大方，你却惦记他的宝贝！见筝赶紧掐灭内心邪恶的念头。

    裴悯懒得理睬石灵的疯话，牵着见筝隐去了身形径直入了高家庄。

    石灵等了一会，不见人答话，恼了：“跟你说话呢！人呢。”这才发现人已经走了，揪着贴在她身后的余闻闻也下了云。

    庄内大厅中俨然刚摆过宴席，桌上尽是未来及收拾的残羹冷炙。见筝的肚子诚实地咕了一声。一旁便传来了一声轻啧，裴悯那家伙真是......见筝厚着脸皮佯装没听到，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正瞧见庭中乌泱泱团着一群人，其中一黑脸短毛，长喙拱嘴，耳似蒲扇，身着青布纳衣的壮汉摇摇摆摆地对堂上一位老者喏道：“丈人，你还好生看待我浑家，只怕我们取经不成时，好来还俗，照旧与你做女婿过活。”

    看这形貌，听这言语，是猪八戒无疑了。

    见筝在心中无语住了，这猪八戒还真是耿直之仙，不太有做间谍的天分，这种取经之行就相当于内定名额走个过场的面试，你上来就说这取经不成的话，不等于直接与金蝉子后面的靠山公然叫板吗，就差没直接在脑门上写上我是奸细四个大字了。不过他若是狡猾，这策反一事还真就不好落实了。

    “夯货！却莫胡说！”旁一圆眼睛，查耳朵，满面毛，雷公嘴，黄发金箍，身穿锦布直裰，腰系虎皮裙的家伙伸手揪住了猪八戒的大耳朵。这怪模样的家伙正是那赫赫有名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那边师兄弟正斗着嘴，见筝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大唐西域记》中的C位，传说中的“顶流”角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虽然孙悟空满面黄毛，但那双火眼金睛倒是实打实的大眼睛双眼皮，这书中描述成的尖面雷公嘴，倒有些类似见筝那个时代的蛇精脸和小鸡嘴，再加上那小巧了些的鼻子。若脸上无毛，兴许这大圣倒是满足未来审美下美女标准。

    细看的话，这五官还有些眼熟。

    见筝正走着神，堂内几人便是要挑担辞行了。她伸手往前探了探，抓着了裴悯的衣服先朝外头去。跨出门槛，便结结实实与隐去身形的石灵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在大门口站在？”见筝皱眉揉了揉肩膀。

    “你们不打招呼就走了，我又找不着你们，只能在正门口等着，看看能不能碰到你们。这不就碰到了吗？”相撞之后，石灵没事儿人似的，这种碰撞对她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你们没进去吗？”

    “有什么好进去的，不就是拜师然后吃顿饭上路了。”

    “他们一直在一起也没什么下手的机会，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商量商量如何行事吧。”听石灵如此说，见筝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而且看不到对方，凭着感觉对着空气说话的感觉怪怪的。与其在这耽误时间倒不如先讨论一下对策。

    “行过乌斯藏界，收了呆子，接下来就要遇到那乌巢禅师了。估计怎么都要将近一月，我们在这庄中择处地方......”

    “要休息了吗！奔波了好长时间了，我肚肚饿了。”还没等石灵说完，身后一个声音欢快地将话打断。

    “又吃？你也是猪精转生？”石灵仰天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见筝姐你看她......”

    “我方才看庄子西南面有竹林后有处僻静之地，我们去那处汇合。”见筝赶紧出声打断她俩的拌嘴，怎么回事儿，还跟小学生一样。

    “可以，小傻子过来，奶奶我带你先走一步。”

    见筝回头示意裴悯，虽然看不到裴悯在哪，但她冥冥中就是直觉他就站在自己身后。肩上有一只手轻轻落下，见筝眼前一花便到了先前约定好的竹林处，石灵和余闻闻已经在那等着了。见筝解开襟前盘扣，显出了身形。

    “怎么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做。”石灵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发问。

    “= = 等待时机啊。”

    “你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取经5084天，路上拢共经历了七十难，剩下时间都是在赶路，难不成这几千天我们就这样偷偷摸摸跟在后头？”

    “你也知道几千多天啊，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见筝平白被她这么一嚷，有些头大。

    “我原本的计划？就直接去找孙悟空啊，先告诉他以后的遭遇，让他知难而退。”

    “？大姐，你想一想，他能知难而退吗，他不一棍子把你敲晕就好了。”

    “我跟他认识，他不会......”石灵突然想到了一些过往的经历，顿住了，“好吧，他也许会。我还想着路上搞点破坏让他们出点岔子，但这不是发现这背后的灵山对付起来有些许吃力。”

    “您费这么大劲开启了黄粱，难道就打算这么办事？”见筝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但心里简直纳了闷了。

    “那魇主指点我的时候分明说无需操心，卷主会助我成事的，我只需要等到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启阵就行了！”石灵理不直气也壮，一个嘴快就把实话说起来了。

    “新卷主会助你成事？”还没等见筝发问，裴悯居然秒接上了石灵的话，只不过这语气，冒着飕飕冷气。

    等等，这新卷主好像指的是我？见筝陷入了更大的无语中，这魇主是疯了还是胡说八道。她恐怕不知道这新卷主只是一个来自未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就是这样，错不了。”石灵这时还没意识到自己说话前后矛盾了。

    “你先前不是说只需召我启阵？怎么又变成我会助你？”见筝笑眼中飞出一记眼刀，戳得石灵一阵心虚。

    “我之前看你是个凡人，不想给你太大负担，而且我若是自己能成，也无需你们出力了。”石灵心虚之余，又为觉得自己之前善意的隐藏十分正确。这新卷主果然不就尽心尽力为她筹谋了？

    “你何时遇到的闫观南？”裴悯负手而立，神情中那股懒懒散散的大爷劲儿退了七八分。见筝瞧着他，这裴悯定然与魇主有点过往。这大爷一般难开金口，两次主动问询都与魇主有关，且瞧他这当下这站姿，脊背上似乎吊了根弦。不过，关心这些闲事属实没必要，自己又不是八卦之人。

    “出事之后，我天上地下奔走了好些日子，一筹莫展，到凡间来碰碰运气。具体时间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凡间此时刚有战事结束。那日我在一不知名处的野岭上略作休息，不知在睡着了还是已经醒了，看到山林中凭空出现一幢极怪的楼阁。”

    “你不是见多识广嘛，还有你觉得怪的？怎么个怪法。”余闻闻呛了一句。

    “你个傻子凡人懂什么。”

    “好了闻闻，不要打断石姑娘，让她说完。”

    “就是觉得奇怪，我当下脑子中似乎有个模糊的轮廓，但又压根想不起它具体什么模样，真是怪哉！”

    唔，黑灯瞎火、荒山、诡异的小楼，好嘛，恐怖片经典要素快齐活了，就差一个女鬼了。

    “我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感觉这个地方我一直要进去，不进去就一定会错过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于是就推门而去，然后就看到了魇主。”

    “她......看起来如何？”裴悯神情复杂，右手悄悄地握紧，似有克制意。

    “脸是记不清了，但应该是个美人,在门口隐约听到有两个人的声音，她当时好像在和人交谈，我一进去却只看到她一个。她对我打了个招呼，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似乎早知道我会来。”

    “ 奇怪的话？”

    “什么扰了几日，终于来了。还已经备好了茶，让我入座。但她却又不知我姓甚名谁，问了我身份后，我才知她便是传说中的魇主。魇主看出了我的真身特殊，提出可以用一宝物作为交换，以助我实现心愿。我哪里来什么宝物，身上只有一册空白的经书。便拿了出来，并告诉了她我过往的经历。魇主果然见多识广，竟然一眼看穿这经书乃是黄粱古卷上的一道障眼法。她施术去障显了古帛真迹，答应以此物为易。我大喜过望，这虽然是宝贝，但不知晓此物的使用方式，宝贝在我手中无异于废纸。”

    “这黄粱一开始便是你的？”

    恐怕是记忆不稳的原因，石灵这番话说得未免有些颠三倒四，见筝皱着眉，听得有些艰难，忍不住先叫停，消化一下信息。

    “对啊，你们以为这黄粱是魇主的？我没说过这话吧？不过这趟结束后，黄粱确实就属于她了。”

    “好的，您继续。”

    “然后她告诉我，我自己开启这卷有点困难，让我去寻来阴阳冕，并赠与我了一张以她血脉之力化成的阵符，然后等待这古帛发生奇怪变化的时候，念《多心经》催动阵符。然后她就让我抓紧时间去寻找阴阳冕，说是错过了古帛变化就没有机会了。我一听赶紧就告辞去办正事。寻到阴阳冕，奶奶我等啊等，又不知这奇怪变化是什么，眼都不敢眨一下，这不终于看到这卷绳突然松了，我赶紧念咒，就不就等到了见筝小姐你。过程确实离奇了点，不过那既然是魇主，那一切都没什么可觉离奇的了。”石灵磕磕巴巴地，勉强把这段经历还原了出来。

    而见筝在听到“卷绳一松”时，笑容徒然消失。果然是这样，她之前就有所怀疑，这一切的缘起关键在于自己在家中打开了那卷古帛。

    ①参考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