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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宣锐说着,伸出手,不妨牵动伤口,“嘶”地吐口冷气。

    朱敏急道:“别动!”

    那只手没再动,可也没有收回去,就那么放着,掌心向上,五指微曲,像个钵,更像捧着什么。

    朱敏看着,心头猛跳,却没有犹豫,她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大掌微颤,接着就握紧了白润的小手。

    “敏儿!”

    “哦,我帮你上药,等一下啊。”

    朱敏回过神来,搁下手里包袱,刚要去拿棉布,就觉宣锐的手攥得更紧。

    “敏儿,你可是答应了?”

    “什么?”

    “做我宣锐的妻!”

    朱敏一怔,低声道:“富贵生死,不离不弃。”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宣锐抬了抬头,似要看她,只是脖子动不得。

    朱敏的脸已经红了,再不肯重复,她道:“我信你!”

    宣锐笑起来,笑得伤口疼。

    “好啦,我要上药,你卧好。”

    朱敏轻轻抽回手,拿棉布擦净宣锐背上血水,敷上药粉,拿纱布包好。

    她之前见书禾给小宫娥包裹胳膊,依葫芦画瓢,虽结打得不好看,但却是不松不紧,像模像样。

    包扎好,宣锐要坐起来。

    朱敏伸手扶他,不妨碰到左臂,她微微蹙眉。

    宣锐瞧见,问道:“怎么了?”

    “蹭破点皮,无碍。”

    “让我看看。”

    朱敏撸上袖子,露出纱布,又看看宣锐的右臂,那里也包着纱布,笑道:“你右我左,不偏不倚。”

    哪有争着受伤的!宣锐很想笑,自是笑不出,他望着朱敏,刚要说什么,朱敏忽道:“哎呀,忘了!”

    她洗干净手,打开带来的黑布包袱,问宣锐要吃哪个口味的月饼。

    “五仁的。”

    朱敏把五仁月饼递给宣锐,又倒了碗水给他润喉,然后才拿起个枣泥的,坐在竹床前的小凳上,慢慢啃起来。

    宣锐看她细嚼慢咽的样子,像只舔食肉片的小犬,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还有蹄髈,鸡鸭,吃吗?”朱敏看看黑布包袱,里面放着不少肉食。

    宣锐要了牛肉。

    朱敏却是吃了本个月饼就饱了,剩下的半块又进了宣锐口中。

    “饱了?”朱敏拿湿棉布给宣锐擦手,想了想,压低嗓子,“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等安顿下来,捎个信来,我去找你。”

    宣锐知道她的担心,宽言道:“放心,陛下不会杀我。”

    “他糊涂了,糊涂人做事没章法,谁知道……”

    “陛下只是怀疑。在证据确凿之前,他只会关着我。”

    “那怎么行?”

    “休息不好吗?”

    “在这里?连个火盆都没有!”

    朱敏收起棉布,找件外袍给宣锐披上,坐在他身边,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么明显的事,父皇为何会怀疑你?”

    “都是儿子,你让他舍掉谁啊。”宣锐攥住朱敏的手。

    朱敏撇撇嘴:“那就拿你开刀,欺负人嘛!”

    宣锐无奈地笑笑,“是我出言不逊,惹恼了陛下。”

    “你不会!”

    “你听啊——”

    宣锐把在固北县诈诱伯伯图的话重复一遍。

    “这是计策!”朱敏听完立刻道,“你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李荣大军。”

    “可先来的是太子。——珠兀儿的供状在陛下眼中就是诬陷。”

    啊!朱敏拍拍脑壳,心下了然。

    宣锐自称是朱硕的人,可来救他的却是朱岩,那么这在皇帝眼中看来,宣锐早就同太子交好。

    两人联手,演了一出卧薪尝胆,把朱硕干掉。虽然珠兀儿承认结交朱硕,谁又能保证那不是屈打成招呢?

    哪怕退一步,两人无有交游,可此战之后,面对救命之恩,威远将军势必会拥戴太子。

    这是皇帝最不愿看到的。

    “太子哥哥也是委屈!”朱敏叹声道,“他知道固北口危险,特去助阵,不奖不罚罢了,还惹圣心不悦。——陛下不会废储吧?”

    “不会。”宣锐断言道,“他只是想要份军功,向陛下证明自己,但时机不对,好心得了坏果。但也没那么遭!齐王虽然喊冤,种种却是指向他,现在还差最直接的证据!”

    “什么?”朱敏望着宣锐,“朱硕心思那么多,总不会留着往来信件,授人以柄。”

    “文书类的也许没有,但伯伯图给他的牛角杯,他不会扔掉,这可是凭信。据珠兀儿供述,那牛角杯是一对,寓意共力,朱硕与伯伯图各执其一。”

    宣锐继续道:“伯伯图的那只已经找到,就在他的随身行囊里。可朱硕这一只,怎么也不见踪影。陛下之前派人搜过齐王府,一无所获。”

    朱敏没有说话,陷入沉思。

    无有铁证,皇帝不会对朱硕下手,那太子跟宣锐就要遭受莫名冤屈。这倒其次,关键是,一旦朱硕放虎归山,假以时日,他一定会露出獠牙。

    这次他能勾连北鞑,下次呢!

    其实谁继承皇位,朱敏本不在意。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政见。

    一个人,为了自己的野心,置全程百姓不顾,引狼入室,仅这一点,他就不配为君!

    来天牢之前,朱敏只是生皇帝朱权的气,可此刻她对朱硕异常恼怒。

    凡事总要做个了断,人都得为自己的行动负责。

    她想着,脱口道:“京城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皇宫。”

    宣锐说完,双眸一闪,立刻会意。他冲牢门口喊道:“谢礼!”

    “将军。”

    谢礼立刻出在在木栅门前,杨园紧随其后。

    他俩没走啊。那之前的话,朱敏看看宣锐,耳根一阵发烧。

    宣锐说了个地点,让谢礼去搜。

    “等等。”朱敏喊住就要走的谢礼,“今日太晚了,不急这一刻,且那处侍卫颇多,不如我去。”

    谢礼道:“殿下您在禁足,无旨不得出春晖阁。”

    “没事,不就让我抄一千部金刚经吗,抄完就可以了。”

    *

    说到做到,不过两日,朱敏就让内侍送了千部金刚经去养心殿,连同她的请罪表文。

    朱权看了,又惊又喜。惊的是小女儿刚刚醒来,何以行笔如此之快,喜的是她一再认错,甘愿受罚。

    他这个女儿呀,从来都硬气得很,极少服软。

    于是朱权心情大好,做皇帝的,最懂恩威并施之道。朱敏已经吃了苦头,该好好抚慰才是。他派人把朱敏请到养心殿。

    “父皇,儿臣知错。”朱敏跪在榻前,一再请朱权责罚。

    “错在何处啊?”朱权问道,语气轻松。

    “不该擅离皇宫,惹父皇担心。”

    “还有呢?”

    “请父皇明示。”

    “还不肯承认!你明明是为了宣锐才跑去固北口的,不是么?”

    “是!”朱敏应道,“父皇说过,驸马由儿臣自己选,儿臣选宣锐!”

    “胡闹!你忘了祖训?”

    “没有。请父皇收回宣锐的兵权,将他贬为庶民,这样他就……”

    “朕亲封的威远将军,你让朕!”朱权霍地从榻上立起,却又坐下。

    “只有如此,父皇才能放心。”朱敏继续道:“所谓祖训,不过是为了避免外戚干政,说到底是不放心自己女儿。为此,一位位公主都所嫁非人,连平常人家之女都不如,说什么金枝玉叶,空落个名头,内中悲苦,谁又知道!”

    “父皇,若您真心疼爱敏儿,真心想为敏儿做主,那就让敏儿做个平头百姓。”

    说完重重叩首。

    朱权望着她,没有答话。

    殿中甚是安静,香烟袅袅,透出窗格,窗外是碧天晴日。

    “你想好啦?”朱权问道,目光却是落在御案上,那里有一道圣旨,敕封义女“王捷”为悦安公主的圣旨。

    “请父皇成全!”

    朱权至此终于明白,他的小女儿真的长大,心开始外向。

    女大不中留啊!他略一沉吟,不置可否,却让朱敏起身。

    朱敏心下暗喜,皇帝没有发怒,说明已经听进了她的话,那么接下来她就要表示孝心了。

    “父皇,您的茶叶放在哪儿,让儿臣泡壶茶给您尝尝。”

    “就会借花献佛。”

    “谁让好茶都在您这儿呢,春晖阁那点子陈茶,儿臣不好意思拿。”

    朱权让秉笔周平取茶来。

    “对了,上次德妃娘娘给父皇送的金银花茶,还有吗?”朱敏问周平。

    听到“德妃”二字,朱权的脸色微沉,但未吭声。周平瞧见,如实告诉朱敏,说那茶叶收在茶库。

    “一并取来,我今儿沾父皇的光,要尝尝。”

    周平看看皇帝,见对方抬抬眼皮,这才应了个“是”字。

    很快,那金银花茶与一壶凤凰单丛被呈进了养心殿,放在茶桌上。

    朱敏与皇帝隔桌对坐。

    朱敏以沸水冲泡凤凰单丛,取小盏分茶,递给皇帝品尝。

    茶汤清亮,花香中还有山野之气,朱权忍不住点头。

    朱敏又取个白瓷盏,放入金银花茶,以温水闷泡。

    “此茶是助眠的,这才辰时,喝它作甚?”朱权似是不解,轻声发问。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醒来这两日,一直睡不好,迷迷糊糊总做噩梦。”

    “梦见什么了?”

    朱敏摇头:“不记得!只是很害怕,醒来也是后怕。”说着拔下头上的银簪,轻轻搅拌金银花茶水。

    朱权愣住。

    他刚要说什么,就见那银簪簪脚慢慢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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