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离开贺书生的家后二人并肩走去用晚饭,晚饭吃的是烆州当地颇有名气的一家专做牛腩煲的店,薄锦韵专心致志的扒饭,今日会见线人时只喝了些蜜水垫肚子,又撑着去了贺书生家那么久,如今早就饥肠辘辘了。

    反倒是周鹤游,端坐于此举止间沉稳克制,倒不像在吃饭反而像是在品茗弄琴。秀色可餐,实在是秀色可餐!薄锦韵丝毫不觉周鹤游做作,往日她做世家贵女时吃饭可比他讲究多了,自己那一套一套的原在他人眼中是这番光景。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见周鹤游在此旁若无人的“表演”,薄锦韵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碗引诱他。

    上钩了。

    周鹤游端碗借喝清汤的动作压下了嘴角弯起的弧度,语气故作不在乎的说:“妻主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断是不敢多问的。”

    这人真是!薄锦韵恨恨地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没什么要说的,不过是想问你感觉口味如何。”

    “回禀妻主,肉质软而不烂,汤底浓郁,吃完后感觉方才寒掉的心都暖了。”周鹤游边说边挺直身板,喝完碗中最后一口汤汁后将筷子规规矩矩的摆放到一块,视线下敛。

    这人说的每个字的语气,做的每个动作分明感觉都有精心设计过。薄锦韵不想被他拿捏故意说:“别乱喊,你如今还没入门呢,被外人听到了可怎么想。”

    周鹤游的完美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冷笑着说道:“原是得手了便想始乱终弃。”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怎么被他说的自己真像是什么一时风流便想抽身的浪子呢。但是念着自己是未来的一家之主,如今还是且哄着他罢!

    “好罢好罢,一会吃完饭我就将我在贺书生那发现了什么告诉我的小夫郎。”薄锦韵特意想了个亲昵的称呼,心中叫苦,不就是从贺书生那出来刻意不主动告诉他自己的发现吗,不就是想诱他主动问自己吗,这究竟有何错了就。

    “好嘛,‘小’夫郎,我如今竟成个做小的,倒不知什么人能做你的大夫郎?”难得有拿乔的机会周鹤游越讲越起劲,已经全然是个娇客模样了。

    薄锦韵被他这副怨夫嘴脸中体会一种被全然依赖的感觉,配合着哄道:“什么大夫郎不大夫郎的,不过是个亲昵的称呼,我的夫郎只你一人。小不过是个亲昵的别称罢了,我平日也会喊我院中的丫鬟沈迎冬小迎冬的。”

    啧,什么我的夫郎只你一人,这女人真是张口便是花言巧语。周鹤游的嘴角已经不受控的弯起,偏生嘴上还不肯饶过薄锦韵:“合着我在你心中和你的丫鬟比也无什么不同。”

    完全讲不了道理!薄锦韵认清了这个事实后选择直接拒绝沟通,夹起一块肉直接塞到周鹤游嘴里恶狠狠地说:“你这嘴还是多吃些肉堵上为好!”

    离开饭馆出来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二人并肩而行,薄锦韵的视线在街道左右梭巡,半晌终于找到了目标。

    周鹤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薄锦韵抓着手一路奔走进了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他的注意力全在薄锦韵抓着他的那只手上,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薄锦韵停下,松开他的手,周鹤游才有余力去观察他们这是到了哪?要做什么?

    只见薄锦韵进到巷子后蹲在了一处角落,而后不知捡起了什么,藏在身后。

    “锵锵!”薄锦韵从身后掏出一只橘白花纹的胖猫,刻意弯下膝盖后一个弹跳将猫咪举高到周鹤游面前。

    “你怎么不叫啊咪咪,好吧,你不叫我来叫,喵喵喵,请周公子看我的眼睛!”

    周鹤游轻轻压下她举着猫咪的双手,双眼直直的对上她的双眼,薄锦韵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一片汪洋中,海水温柔的将自己包容,但又带着想将着她溺亡的危险气息。她的呼吸无端地急促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僵局,下一秒周鹤游俯身。

    相比包含侵略性的双眼,周鹤游的唇裹挟无限的柔情,他不似在亲吻在占有更似在用唇膜拜,自己的神明。

    最先表达不满的是薄锦韵怀中的“咪咪”,它不满的在薄锦韵怀中蛄蛹了两下,终于将这对亲得难分难舍的爱侣蹭醒。

    “不是,我是让你看咪咪的眼睛!”害怕再一次走火,薄锦韵这次直接用猫猫挡住了自己的脸,强迫周鹤游看向咪咪的眼睛。

    “……我竟忘了老虎的眼睛在夜间理应同猫一般发光。”周鹤游看向挡在薄锦韵面前的猫咪,那双在黑夜中泛着荧光的双眼是无论如何都会叫人第一眼看见并印象深刻的。

    “不错,所以我猜贺书生看到的定是披着虎皮的人。西合峰极高,要上西合峰的崖壁采药无论何时上山都必然会夜里还出不来山,那人隐于暗处,待到天色暗下去才敢出来就是需要夜色的掩护。偏生这人忘了眼睛这一茬,若是叫我来扮作猛虎我必定会拿两颗夜明珠置于虎皮眼睛处,如此即可以假乱真。”

    说完薄锦韵放下那只肥橘猫,拍了拍它的屁股,示意它完成了使命可以离开了。

    结果这肥猫竟直接将自己堆到了薄锦韵的鞋背上,一副要碰瓷碰到底的模样。

    周鹤游主动蹲下抱起了猫,调整姿势,让猫咪舒服地卧在他怀中,他挠了挠猫咪的下巴通知薄锦韵:“我们养它。”

    “你这是还没进门就揣上崽了?”薄锦韵从它赖到自己鞋上不走时就已经决定要养这只肥猫了,见周鹤游提出便忍不住想要刁难一下他。

    不料周鹤游并不接她这话,反而问道:“你喜欢孩子吗?”

    “孩子?”薄锦韵想说哪有问姑娘家这问题的,但周鹤游的语气很是认真,她不免跟着认真思考起来:“我过去一直想要生个儿子,或者说生好多个儿子,那是因为前夫家位高权重,有儿子我的处境怎样都不会差,但如今不必考虑这些后实则我对孩子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还不如养这只肥猫来得自在。”

    说完薄锦韵又赶紧趁机提要求:“我可先说好了,你既是入赘,什么时候要孩子得看我的意思。”

    薄锦韵原以为自己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指不定要和周鹤游吵得天地变色,不料这人听了后反而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有它就够了,我们给它取个正经名字吧。”周鹤游掂了掂怀中的肥猫,觉得咪咪这二字实在是过于随意了。

    见了鬼了,还有男的不在乎孩子的。薄锦韵可不信他,但想到昨夜他此次都是在最后关头抽身出去,才省了她今日去买避子药的功夫又叫她觉得有些狐疑起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给这肥猫起个正经名字吧。薄锦韵将肥猫接过来,翻了个身,观察一番后说道:“还是个母猫,看这一身毛色不如就叫柿子吧。”

    柿子?周鹤游见四下无人,将手罩在柿子的头上,点点头说道:“好,日后就封你为周朝世子。”

    薄锦韵被他逗得直笑,绷着脸怒斥他:“你可真是大逆不道!竟敢开这种诛九族的玩笑!”

    说完又心虚的看了一眼四周后示意周鹤游弯下腰后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要当皇上也得是我当,到时候我封你为皇贵妃,不过若是你伺候好了封为皇后也不是不可。”

    二人带着柿子一同回了薄家,到门口要分别时,孩子被判给了薄锦韵。因着周鹤游说要回嘉阳县一趟将入赘一事告知父母,薄锦韵也只好承诺周鹤游说道:“父亲近日似有什么烦心事,待他有时间了我就把我们的事跟他说清楚,保证风风光光的将你迎进门。至于虎患一事我会跟父亲说清楚的,若是他解决不了待你从嘉阳县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才如胶似漆没两日就要分别一段时间,薄锦韵心里很是不舍,抱着柿子目送周鹤游离去才进了家门。

    她理了理手头收集的所有证据,连夜编之成册好方便父亲网上呈,第二日面色凝重的进了父亲的书房。

    薄勤听到她说城西群山的时候已是心中大骇,待薄锦韵将虎患这一谣言是如何炮制出来抽丝剥茧地摊开说明后,薄勤已是怒不可遏。

    薄锦韵理了理事情原委认为虎患的目的就是为了捏着百姓的命脉图财:“他们这般制造虎患的恐怖,是要叫人不敢上城西群山尤其是西合峰,如此一来本来只是普通的草药临渊草,如今在市面上价格被炒的比黄金还高,逼得无数患了瘴气病的烆州人要么只能痛失至亲要么就只能将多年资产拱手奉上。实在是可恶至极。”

    不,不止于此。知道叛军内情的薄勤心中冷笑,倒还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既阻了外人来城西的群山以免私兵位置暴露又能借着临渊草为由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何其狠毒的居心!

    “锦韵你且放心,此事父亲必定为烆州百姓讨个公道!你且安心!只是这几日便不要再做之前的装束出门免得招惹祸患。”薄勤一直都知道女儿在烆州成日穿着男装偷溜出门不知做什么,只是此前他忙于官府的琐事又要同太子殿下一同查叛军之事抽不开精力来管。

    如今知道了女儿这些时日竟是做出了这等事,竟觉得对一个女子,自己的女儿肃然起敬,原本想叫她至此就不要出门了,最后却还是只是嘱咐她换身装束。

    “嗯,父亲,若你搭上了能接受此事的人,我建议你们可以从那张虎皮入手。虎皮是稀罕货,在西南尤其,查查几个交易行的买卖记录兴许就能顺藤摸瓜将他们连根拔起。”薄锦韵将这些事情摊出后松了一口气,如今作为一个普通人,这已是她能做的极限,剩下的便只能交给合适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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