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小撮窗帘，月如白玉，霓虹闪烁，书房里，王志峰来回踱着步，离婚对于他这种年纪的人来说是困难的，父母在世时不敢离，儿子未成年时不能离，公司上市在即好像离得还不是时候。
和手机屏幕亲切地交流起，直到画面静止，他坐在了书桌前。
倘若按照普通人的活法，再过六、七年，可以光荣退休了，去游历大好河山的意愿仍然强烈。可他是通恒动力的法定代表人，是俩个家庭的焦点，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后，其便觉得这个世界冷漠得不像话，什么叫日月换新天，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都不见了，父亲弥留时的一句话：我只求你的一生像我，清白到善终，俞想俞觉得深刻。
“爸，你今天不回那边了？”王飞路过书房，隐约感受到动静，一把推开，果然。
王志峰将置到头顶的眼镜搁下，松弛疲惫的神态稍显精神：“嗯，加会儿班。”
“我想结婚了。”
“好、好，呵呵，儿子，看来我这是要双喜临门了，哈哈。”儿子一结婚，他和妻子就会离婚，这是早早之前就定下来的，事到如今，没有让人想到的反而是公司到现在都没有上市。
“我要结婚，妈妈也同意了，如果你觉得不是时候，那我不确定季敏女士会不会帮我举行个私人婚礼了。”
王飞知道父亲罕见欢颜背后的反常，双喜临门？难道在提醒自己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可是他的口头禅，公司利益永远第一位，排在所有东西之前。
讳莫如深的表情，看腻了，那么不走，他等一个答复的。
门被推得更开，母亲出现在几米以外，清晰之内。
王飞站在俩人之间，听到了熟悉的静止，看到了绝对的冰冷，如果有可能听到什么，那么破碎是大概率，破碎的玻璃渣，撕扯下来的头发。
“我们和小朱见个面，放在周六晚，你安排，提前一天通知我。”
什么时候，和什么人，做什么事？类似的语言结构，王飞司空见惯，那个时候父母谈离婚条件时也是如此，在爷爷奶奶面前，父亲承诺离婚必须在自己结婚之后，白纸黑字、鲜红手印，画过押的纸张，从脑海一掠而过。
“妈妈怎么说？”
季敏离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王飞欣喜若狂，父亲问了什么，听清楚了，他选择静默，朱馨说过，这种时候，没必要掺和，那么，也就不会出现老是被骂的状况了。
“飞飞，妈妈怎么说？”
“您在问我啊，妈妈说尽快。”
“站住，没有一个时间叫尽快的，我和你讲过多少次了，说话做事要讲究效率，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起码的。”
加速逃离的步伐打住，心有余悸转过身，他咽了咽口水，乖乖往书桌前靠近，拨弄指甲盖，怎么办呢？老妈确实没提及什么时候啊，果真不能全听朱馨，要不？
“爸，我去帮你问下？”
王志峰紧闭着的嘴角，没有忍住，微微张开，摆摆手，道：“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 ……
婚礼举行在即，顾知也与母亲将婚礼流程、所需一一过目核对，婚纱、礼服、鞋子、珠宝，这些物品都已经罗列在储藏室。
见母亲到屋外接电话去了，她来到了储藏室，一遍一遍抚摸着柔软的、冰冷的，脑海中勾勒出结婚时的场景，张了然朝自己走来，紧握起手，并肩前行，在全场此起彼伏的欢呼中，单膝下跪，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连身边多了一个人，也未有察觉。
被钱饶一通电话叫来，张了然见大厅没有人，猜到有可能会在的地方。
推开门，他没有打扰，注视着这个摇头晃脑、一脸惬意的丫头，在怀想什么？好想知道。
钱饶轻轻敲着门，道：“你们出来。”
见到一人，顾知也吓得身体往后方倾下，想要抓住那双手，还是不及倒下的自由落体。
“了然，你怎么样？我有没有压疼你？”
“没有，我们出去，别让妈等了。”
这惊慌失措的样子，张了然越看越有负担，想过、试过、狠狠努力过，试试在内心择一隅将这个暖心的姑娘种下，可，他真得装不下任何，往昔湮没所有，没办法重头来。
“请帖，朋友那边你们自己敲定，其他的，我来搞定，从婚礼前一天开始，我会给你们每人配两个助手，不要太累，结婚开开心心最重要。”
自己讲话时素来齐刷刷地侧耳倾听、气场十足，此刻，像个花痴一样的女儿看都不看眼，她钱饶那么叱咤风云一人，怎么会生出这么朵奇葩，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倒贴的，：“知知，你看看我。”
新婚之人，难免难免，理解理解，起身离开时，许是想到了什么：“了然，我想与你妈妈谈谈。”耸耸肩，摇着头，释然道：“关于婚礼细节，再见下面。”
“后天我回去，把她接过来。”
张了然来得时候，听得钱饶电话中几字、口气，在求证什么？得意什么？也有刻意避讳的俞走俞远，若有所思中，他看向身旁，或许可以。
示意女友将通话结束，可是对方领错意，将电话塞到自己耳边，那头传来王飞的声音，振振有词地重复着一句话：“走着瞧，以后谁先有下一代，说不准的，哈哈哈。”
“他嘲笑我了吗？”顾知也夺过手机，挂了！
那三个字，发得字正腔圆，算不上挖苦，“没有，听出来王飞有点赌气，怎么了？”
“我问他要不要和朱馨坐一起的，他就像根炮仗，劈里啪啦，还说他也要结婚了，让我等着瞧。”
张了然纳闷：“家里同意了？”
“他家太复杂，朱馨莫不是？”
“没可能。”
“她这个都和你说？”
顾知也光火的小脸蛋儿揪在一起，表情明显沮丧了。
“王飞电话里说，以后谁有下一代，说不准的，哈、哈、哈，是以后。”为了尽可能还原电话那头的只言片语，适配到每个字，连同语调的抑扬顿挫，张了然一应俱全，重复别人口中说的话，等到顾知也气呼呼离去，心里被一句话填满——要结婚了。
…………
如果确定离婚近在咫尺，那上市绝对要停止下来，之前担忧报表数据及不停流动的人际成本，故而在拿到相应职位，分配到股权后，曹灿卿希望越快越好，反正，律师说季敏无论如何都会分掉一部分，那还不如早点，一旦成功到时候还可以帮衬到自己家的企业，付了那么多努力换来的当下，实在危如累卵。
只是，当其不经意间流露出缓一缓后，被一句讲讲当前上市缺点怼得头脑风暴起，通恒动力是要上市，但不能现在，有很多原因的。
“峰哥，缓缓是两手抓，不能够顾此失彼啊。”
王志峰饶有兴趣，他要好好听听对方怎么解释，原先卯足了劲的人啊，如果和飞飞结婚有关，呵呵，那么，其要这个女人知道，什么叫毫无血缘。
“保持公司流动性，降低负债率。”
“我们目前的困难是流动性？”
“峰哥，我当然与你一样，希望尽快上市，那么也不会被负债方拿桥，但我们利润率在不断投入的上市成本与高息负债的影响下，有放缓趋势。”
对公司财务了如指掌的曹灿卿，搬出几个财务指标来令人信服，不足为奇，：“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灿卿啊，上市成功了，我可以以较低的成本借来资金，问题不也迎刃而解？”
“你的股权将被稀释得更少，这将成为事实，欲速则不达。”
虽然自己一心想要上市，也为此将公司话语权一点点分掉，但是对公司的控制权是底线，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上市拖了好几年的原因之一，如果这是理由，那他接受。
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将眼镜置到头顶，她知道解释奏效了，为了让王飞结婚，她这个小妈做得贡献怕不是要比亲妈都多的多，联手钱饶、包装朱馨、制造同居，对待这件事，扪心自问，可以和上市相提并论，两手抓、两手硬。
接下来，问题在于尽快到底得快到什么地步？
林曦织梦式的婚礼，绿色白色交相辉映，自然界能够赋予的景色这里全都都有，鸟语花香、如梦如幻，一边是人间烟火气，一边是盎然生机象。
没有用喜庆的红金，而是选择了清新的绿白，宾客们择一处亭台，谈笑风生，或是倚在大树之下，推杯换盏。
朱馨与同事们一同前往，早听说会选择不一样的格调，直至身临其境，才知道非比寻常，不由得让其想起，小时候，与友人爬树寻窝、奔跑在草丛追蝶的趣事。
不远处有人招手挥臂，一晃而过，她知道王飞的意思——让过去，那个位置距离其坐的位置有点远，起身，清楚了男友宴桌的情况，渐行渐近。
“戴姨，恭喜，爷爷奶奶、伯伯伯母、叔叔阿姨们，你们好。”于一桌处停下，坐着的人是老乡也大都长辈，理应前来问候。
“馨馨，谢谢，我说要点喜庆的，知知说了然喜欢，很气派吧！”
“完美，纯洁。”
寒暄一阵，她犹豫了，过去还是折返？坐在王飞旁边的是王志峰，如果这个人看自己一眼，那么、那么，就过去。
疑惑女友的视而不见，王飞讲过，他的父亲想与其聊一聊。
回家途中，即使一前一后，俩人未有交流，全程静默。
屋门被关得轰轰烈烈，王飞连澡都不想洗的样子，把自己关进房里，蒙在被窝。
来到昏暗卧室，将灯全开，轻拍了拍：“衣服拿好了，我来例假，你先洗。”
朱馨被突如其来的坐姿，身体本能往后一怔。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来和我爸打个招呼？我让你过来，有原因的，旁边空着，你坐那儿。”
“你妈妈，怎么没有来？”
“好朋友之间决裂了，我问过了，她说她的位置，可以由你来坐。”
“明天，我们回家去，问候看望下。”
“哦，我和我妈说下。”兴高采烈往浴室而去。不肯向强权低头，不正是自己仰慕她的理由吗？明明知道自己家里是父亲做主，也不愿意低头，反而提出去看望对其针锋相对、没有话语权的母亲大人，不怎么记仇、不肯低头去，如此一人，是他王飞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