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山间的风雪越发的大,她最后还是和洛六以及卫鹤走失了,当时沈书的温度烫的可怕,杨沫只能在山间看见一个山洞的时候立刻停了下来,将沈书和马匹一道拉进了洞中。

    这处洞穴不算大,里头似乎还有生过火的痕迹。

    杨沫将自己的披风从身上解了下来,裹在了沈书身上,随后用外头的雪擦干净了自己身上那柄短刀上的狼血,用这柄短刀将沈书胳膊上嵌入的碎布和一些混入的碎土,以及已经被染脏了的污血一并挑出。

    她摸了摸沈书的额头,大概是因为极端的天气,再加上失血过多,他身上已经滚烫,意识也有些不太清醒,此刻杨沫咬着牙替他清理伤口,他除了下意识喊了几声之外,却没有任何其他反应了。

    杨沫干脆在中衣的袖子上撕下几块布,一条用来包裹沈书的伤口,另外一块包住她方才从马车上取下来的干粮,随后将自己的披风和沈书的鹤氅将沈书一并裹了起来。

    眼下他们这处虽然没有水源,但外头下过雪之后化开的水也算是能喝,但卫鹤他们那处确实切切实实的没有干粮,只希望洛六够机灵,能快一些找到他们这处。

    此处隐约能听见外头呼啸的风声,杨沫坐在洞口不远处,看着雪花越来越大,原本狂跳的心脏,这会儿也逐渐平静下来,她本以为这一回能顺利回塞北,却没想到比起去青州那会儿,这次更倒霉了。

    不过一小段时间,杨沫他们所在的洞口就堆上了一层积雪,她回头望了望身后那个人事不省的沈书,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嚯嚯了自己中衣的另一个袖子。

    撕下一截备用,另一截被她用雪水浸湿,沾了沾沈书开始干涸的嘴唇,随后将冰冷的布条拧干贴在了沈书滚烫的脑门上。

    她刚想离开,随便撕一点干粮给自己填填肚子,左手就被人握住,她回头看去时,看到沈书似乎微微睁开了眼睛,可眼中没有丝毫聚焦。

    她刚想叫人,就看见那人才睁开一点点的眼睛又重新合上,嘴中似乎是轻轻念叨了一句什么,杨沫俯身去听时,腰身被人轻轻揽住,随后她听见那人一声轻笑:“阿沫……”

    杨沫倏然睁大了双眼,再抬头看去时,就看见那人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方才那些不过是他戏耍她罢了。

    她一把推在沈书的胸膛上,如今沈书没什么气力,放在她背后的右手被这一推摔在了地上,杨沫气的瞪了他半晌,随后听见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阿沫,如今我也算你的恩人,你就这般对我吗?”

    杨沫自顾自气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将他摔在地上的右手重新裹回了鹤氅之中:“病死你算了,都这样了,还有力气开玩笑?”

    她刚想将自己挪的远一些,左手就被人勾住。

    地上那人轻声说道:“是啊,我都这样了,阿沫还丝毫不怜惜我。”

    “阿沫,我冷的紧,这些个衣服没什么作用,不如你抱抱我?”

    杨沫瞪着他,说不出话来,可勾着自己的手指明明没怎么用力,却叫她抽不出来。

    沈书又笑了一声道:“你看这天色愈发暗了,山里晚上多冷啊,阿沫你若是没有这些衣服,晚上该冷了,你不若还是过来抱着我,你若是不愿意,我抱着你也成。”

    杨沫抬头看去,山间的天色果然已成暗色,先前的白雪蒙蔽了人的眼睛,叫人以为如今还是白日。

    整个山洞里只有沈书一个人的声音,很是轻微,可每一个字都扣在她的心上。

    过了许久,沈书又道:“阿沫,不要皱着眉头,皱着眉头,就该不好看了。”

    杨沫转头看了他许久,突然别过了头道:“你都这样了,就别关心我皱不皱眉头了。”

    随后山洞里响起了一声闷笑,且那人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直到杨沫忍不住将手捂在那人的唇上,山洞里的声音才逐渐停了下来。

    杨沫再醒过来时,原本裹在沈书身上的鹤氅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上,而沈书也已经不在洞中,就连那匹在山洞深处的马匹也不知所踪。

    她往外看去时,外头的天光已经从深蓝被橙红一点一点侵袭,外头的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属于清晨的淡金色光芒洒在洞外枯枝上头的碎雪上,山中的静谧美好在此刻铺展开来。

    杨沫将鹤氅收了起来,走出了山洞,就见到沈书一个人从外头回来,脸色略有些苍白,但已经精神了许多。

    沈书道:“雪停之后洛六找回了我们的车,我们得离开此处了。”

    杨沫点了点头,跟着沈书一道回到了昨日将那两条狼杀死的事故现场,本以为这里应该会被狼群找到,但大概是大雪覆盖了痕迹和鲜血的味道,此处除了他们几人的脚印之外,却并没有别的痕迹了。

    卫鹤一看见他们二人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有罪,我不是人,我居然真的跟着姓洛那小子把你们丢下了,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我平日里很讲义气的,就算兄弟把我卖了我都不会把他卖了的,可昨天那种情况,我居然把你们丢下了……”

    成功从小兄弟变成了那小子的洛六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兀自将两匹马的马绳重新拉回了车上,如果不是他,这个什么都不会只会胡咧咧的傻小子早就被那两匹饿狼分吃了。

    卫鹤又道:“昨日真的是太危险了,沈兄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侠!我听人说,像那等饿了许久的狼是最凶猛的,没想到沈兄居然一个人能对上两只这样的恶兽,不知沈兄在哪里高就,能不能也教教我,等来日我学出山,也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一定不会给沈兄丢人。”

    杨沫:……

    没想到仅仅一夜的光景,卫鹤已经从看不上沈书变成了沈书的小迷弟。

    沈书将卫鹤扒拉上来的双手拂开,随后对上了卫鹤看向他的亮晶晶的眼神,他当即沉默了片刻,随后对着已经将马绳拉好的洛六说道:“走吧,昨日雪下的不算久,趁着积雪还不厚,我们抓紧离开这片山脉。”

    洛六点了点头,拉着两匹马将马车从不算深厚的积雪之中一点点拉出来。

    卫鹤又道:“沈兄,算命先生说我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奇才,只要你教我武艺,我可以万金相聘,如何?”

    好不容易将马带车拉出积雪的洛六在一旁幽幽地道:“你与其问我们大人,倒不如问一问我,说不准还容易一些。”

    卫鹤神色莫测,最后憋出一句:“问你……问你学怎么跑得更快吗?”

    洛六气道:“我同你说了许多次了,昨日若不是你,我怎么会丢下大人!我一个人就能把那两匹狼干翻!”

    卫鹤转过头去,小声嘟囔了一句:“大话谁不会说?”

    可偏偏洛六耳朵灵敏,将卫鹤的低语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中,他咬牙看了卫鹤一眼,他洛六迟早要把这个面子在卫鹤这里找回来!

    杨沫微微一笑,当做没听见那两个傻子的对话,将手中的水和干粮重新塞进了车中的箱笼里,随后也不知那两个傻子又说了什么,只见卫鹤气冲冲地坐上了车舆,连奉承沈书的话都不说了。

    他们再次出发之后,兴许是先前的霉运走到了头,接下来的一路顺利了许多,除了卫鹤偶尔还会眼巴巴地指望沈书能传授他武艺,便没有什么其他意外了。

    他们直到五日之后才走出了那处山脉,这还是他们星夜兼程的速度了,那一日的雪将许多的山道掩了起来,好在他们之中还有沈书这个下知地理的人在。

    越往北走,便会发现周边的建筑乃至山头的景色都显得干脆利落了许多,属于南方的多情被他们逐渐抛在了身后。

    杨沫他们的马车穿过肃山府,她隐约能听见外头孩童的声音从一旁经过。

    “祁山祁,朔方朔,

    突厥不能下,北戎骨成丘

    ……”

    祁山即为祁连山,此地距离朔方城也不过百十里路,即便是此处,也依稀能见到镇塞北军的身影,传颂塞北军同林大将军的童谣塞北一带一向不少,只是方才听见的那首她似乎是从来没听过。

    杨沫打开窗子往后看了一眼,却之看见了那些孩童遥遥的背影,她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孩子,兴许是她多心了,也兴许这是最近哪家私塾的先生或是哪个茶室的说书先生新编的说辞呢……

    在肃山府简单修整了一番,杨沫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换成了四匹马,北方出生的孩子很少有不会马的,尤其是卫家那样的大族,她丝毫不担心卫鹤。

    从青州到塞北,足足花了他们快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好在,她还是在立春之前赶回了塞北,看着前方砖石铸成的厚重的城墙,和城墙上方伫立的将士,这眼熟的一切,叫她微微有些眼眶湿润,只是一点罢了。

    明明只不过离开几个月的时光,这一回就像是离开几年一般漫长。

    不过好在,她还是在年节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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