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杨沫缩在马车里面,沈书在旁边拿着那本他没看完的游记,暖炉被她放在了车舆靠门的位置,方便外头那两个人一道取暖。

    这几日的山路越发难走,天气也一天比一天严寒,像他们这样冬日里依旧选择出行的人,还是往塞北去的,是真的不多了。

    杨沫打开车窗瞥了一眼,冷风立刻从窗缝儿里灌了进来,她立刻将窗门关上,重新将自己裹成一团。

    他们已经连续走了两日的山路,只是看着外头这情形,没有四五日大约是走不出这片连成道儿的山脉的。

    车舆的门被轻轻地扣了扣,随后同她一样裹成一团的卫鹤将车舆的门打开一条小缝儿,极快速地从外头钻了进来,凑到了暖炉旁边,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外头开始下雪了,还得是洛小兄弟,这样式儿的天气都受得了在外头赶车。”

    杨沫看了沈书一眼,果然见他也皱起了眉头,将那本传记放在了一边。

    她轻声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杨沫敲了敲车舆的门,同外头的洛六说道:“趁着雪还未大,若是不能及时跨过这条山脉,我们就赶紧回头下山。”

    外头的洛六声音镇定:“姑娘放心,我已在往山下走了。”

    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卫鹤单纯的发问:“为什么要下山,咱们不去塞北了吗?”

    杨沫沉默地看了他一阵道:“若是大雪封山,别说去塞北了,出山都困难。”

    卫鹤愣了一瞬道:“不……不至于吧?”

    “在塞北,我们很少在冬日出门行商,既是为了叫商队里的人同家里人一起安稳过个年,也是为了防止在外头因为被雪封住了路而导致回不来,若仅是断了路倒还好说些,可若是因此丢了命,反倒不值。”

    北边多山,本来路便不好走,今回若不是青州繁杂之事太多,她又想回塞北同先生他们一道过年,她大概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节上路,如今看来倒还不如求稳走那官道,虽然时间长了些,但说不准也能在年后赶回塞北。

    沈书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舆图,点了点舆图上的一处地方,他指下那一片是连成一片的山脉,而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便是其中一片的山上。

    沈书说道:“往年青州附近都是正月之后才会落雪,即便是再往塞北去,这一片也是近乎正月才会落雪,如今这个时节下雪,大概是我们运道不好。”

    那张舆图被他放在了车舆中间,沈书冲着外头的洛六说道:“洛六,往山上走。”

    外头的洛六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杨沫明显感受到了马车似乎开始往上走。

    随后沈书便看见了两双同款疑惑的眼睛,杨沫问道:“若是真下了雪,我们下不去山,恐怕……”

    沈书:“下了山,若此处有雪崩,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掩在雪下,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上山,我猜这雪大概不会持续很久,后面几日恐怕要连着赶路了。”

    杨沫并未怀疑沈书的说法,只是还不等她将自己裹回原来的位置,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原本还算平稳前行的车轮不知撞到了什么,猛地颠了一下,杨沫的手还没扶稳,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住,随后她整个人被扯进了沈书的怀中。

    洛六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还略有些急促:“大人,姑娘,坐好了,兴许是突然下了雪,那些个山狼饿坏了,如今有两只正追着我们跑,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处,若是叫这些畜生喊来了更多的山狼,咱们就麻烦了。”

    杨沫被困在沈书怀中,感受到身前的胸膛微微震动,随后是沈书镇定的声音:“你不必管我们,先往前走。”

    仿佛在应和洛六方才所说的话,杨沫清楚地听见外头传来山狼“嗷”的一声,她的面色瞬间便白了几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直到那几声狼嚎停了下来,杨沫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紧紧拉着的是沈书的手。

    而一旁无人问津的卫鹤这会儿正可怜兮兮地拉着车舆上头突出来的一截窗棂,面色也有些惨淡,似是没有见过这等危险的景象。

    沈书将身上的鹤氅解了下来裹在杨沫身上,将她裹得又肿了一圈。

    沈书沉声道:“你们就在车上不要出来。”

    安顿好杨沫,沈书猛地从车座底下抽出了一把厚实的长剑,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下一刻,被风拍的呼呼作响的车舆门被打开了一瞬,沈书跳出了车舆,车门被猛地一下关上。

    杨沫这会儿也顾不得外头倒灌的冷风了,她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往马车后方望去,果然看见两只杂色的饿狼跟在马车两边,泛着绿光的眼瞳似是注意到了此处的异样,同饿狼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她感觉那绿光都亮了几分。

    而此时的车门外头,沈书站在洛六身侧,相比起一脸紧张的洛六,沈书看上去似乎自如的多。

    洛六紧紧地拉着手中的马绳,不敢有丝毫松懈,这严寒的天气里,他的手心反倒紧张的出了一手的汗。

    “大人,你不如回车里吧,我能将这几只畜生甩开,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被大哥打死的。”

    洛六平日里虽然态度嘻嘻哈哈的,可此刻也严肃了许多。

    位于山道一侧,方才杨沫开窗的那个方向的山狼此刻猛地朝着马车前方扑来,沈书手中长剑出鞘,从下往上用力一挥,只可惜这一剑仅仅划伤了山狼的一只前腿,那只山狼落地之后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大概是多了些忌惮,那两只狼的速度缓了下来,却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头。

    洛六再次将马绳挥到马上,“糟了,大人,这两只狼应该是叫同伴了。”

    沈书随手从窗缝里撕下一些先前杨沫塞在里面挡风的棉布,将长剑上的狼血全部擦拭干净,丢到了山道旁,这些畜生的嗅觉极为灵敏,若是一直带着狼血,他们恐怕能追这一整片山脉。

    将剑收入鞘中,沈书淡淡地说道:“你别管其他的,先上山。”

    洛六咬了咬牙,扫了一眼自家大人,继续往山上跑去。

    这里的山道都是前人或骑马或走路开辟出来的,越往前山路越窄,再往前走一段,恐怕马车就很难走了,他们前两日都是循着山腰上的路走的,很少有跑的像今日这么高。

    洛六严肃道:“不行了,大人,咱们恐怕得把车子暂时放在此处了。”

    在洛六将马车停下来的一瞬间,沈书就跳下了马车,那两只饿狼依旧紧紧地跟在马车后头,此刻见到马车停了下来,也跟着缓了下来。

    杨沫将车舆打开,见到外头的情况便知道如今是怎么回事了。

    山路太窄,马车走不上去了。

    她当机立断地同卫鹤说道:“你将车上所有的水都带着。”

    说完她从箱笼里挖出了足够四五日的干粮,用沈书的鹤氅包着,做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带着卫鹤跳下了马车,而此时,洛六已经将马绳从两匹马上面下了下来。

    洛六将一匹马牵给了杨沫,拉着卫鹤的衣领就跳上了另一匹马。

    卫鹤的视线不住的往后瞥:“等等,你家大人……沈书……”

    洛六咬牙:“闭嘴,若不是你,我需要丢下大人逃跑吗?!”

    眼见着到嘴的猎物快要跑了,那两只饿狼也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了几步,沈书长剑横挑,挑着那只先前被他划伤的狼划去。

    另一只饿狼见势不对,尖利的牙齿往沈书的手上咬去,可此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那只前脚受伤的狼被沈书一剑划中两只前腿中间的位置,他用左手格开了另一只狼扑过来的架势,右手狠狠超前刺去。

    兴许是见到同伴死了,另一只狼眼中的凶光愈甚,它的尖牙顺势狠狠地刺入沈书的左手小臂,口涎顺着狼牙流到了沈书的胳膊上,混入了他将衣袖染成一片红的鲜血之中。

    比沈书的长剑更快的是杨沫扑过来的短刀,她手中的短刀一刀刺进了挂在沈书胳膊上的那只狼的脖子里,腥臭的鲜血从豁口汹涌地喷了出来,杨沫的身上脸上溅满了狼血,可她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一双手颤抖的将沈书的左手从狼牙口中拨了出来。

    看着沈书鲜血淋漓的伤口和那不成样子的左手,杨沫只觉满脑子空白,直到沈书收起长剑,用右手将她拉了起来,她才一点点反应了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沈书将杨沫牵到马匹旁边,此时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只剩气声,“抱歉,阿沫,这回恐怕要你带着我走了。”

    杨沫这才察觉,虽然沈书的声音依旧镇定,可声音里依旧透出了一丝虚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骑上马,将沈书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沈书的右手环着她的腰身,她的左手还拉着沈书的左手,此时的沈书右手滚烫,左手冰凉,整个人似乎分成了温差极大的两端。

    她下意识地跟上了已经骑出一段距离的洛六,可脑海里依旧是沈书左手的那片血肉模糊,理智告诉她他们要赶紧离开那个地方,可感情让她想要停下替沈书做一个紧急处理。

    身后沈书的胸膛愈渐滚烫,环着自己的力道也越发的紧,可身前飘零的雪花愈发绵密,她快要看不清楚前方洛六的身影了,耳边除了沈书气喘吁吁的声音,便只有天地之间寒风从耳边划过的呼啸之声。

    她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马绳握紧,双腿夹紧了马身,低下身子,将沈书的左手和右手一并拢在自己的腰身之前,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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