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杨沫一路憋着一股气回到了东来客栈。

    卫鹤这人倒是一直在她耳边不停的说话,引得沈书扫了他好几眼,可都被他当做没看见了。

    卫鹤道:“杨姑娘,我先前说的话你可以再仔细斟酌斟酌,不如你带我逛逛青州,我这几日净在东街了,好些地方没去呢。”

    “我听说这里还有个西街,可是真的,听说那里的东西比东市可便宜多了,我这几日在这东市里逛,他们可比我们祁阳贵多了,我们祁阳的东西好歹还量大,哪像这里……”

    杨沫神色微动。

    卫鹤又道:“听闻青州还有个书院在山上,原来书院还能建到山上,真的不会冷吗?杨姑娘你去过吗?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啊……他们书院让进吗……?”

    不知想到什么,杨沫轻笑一声:“你想去?”

    沈书突然开口:“阿沫。”

    杨沫看过去时,看见沈书那双桃花眼里似乎带着星星,杨沫似是从其中看见了星星点点的委屈。

    杨沫只觉得方才憋在心口的那股气无端地散去,她看了一眼两人说道:“你若是想去,可以寻这位沈大人带你去,他可是青州书院的优秀学子,有他带着,书院的院监一定会让你进的。”

    沈书:……

    卫鹤道:“那你呢?”

    杨沫:“我?我要回塞北了,所以恐怕不能陪卫公子游玩青州了。”

    卫鹤闻言面色一变:“你要走了?不成不成,我想想,这青州我也逛够了,不如我同你一道走吧?”

    杨沫顿时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卫鹤。

    “卫公子,如今你出游花用的可都是你父亲的钱,你若是离开了,只怕你卫家的家仆便要遭到你父亲的问责了。”

    杨沫指了指东来客栈,客栈三楼的凭栏处,早间杨沫他们撞见卫鹤的那个地方,如今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的眼里还包着一眶泪,正眼泪汪汪地看着此处。

    卫鹤看了眼那处,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家书童:“他在正好,也省的我亲自去父亲那里跑一趟了,你什么时候走,我要跟你一起走!”

    卫鹤说的很是豪情万丈,可下一刻杨沫就被沈书一把拉开,十分迅速地避去了角落,他们的身后,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狠狠一巴掌拍到了卫鹤的后脑勺上,愣是将他拍的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半蹲在地上回不过神来。

    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完还不过瘾,他揉了揉手腕,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卫鹤:“你这小子,你老子我成天在外面跑,你在这里给我想落跑?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卫元,你看着他,他要是又赖着不去,押也得给我押去。”

    卫鹤捂着后脑勺好半天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冲着那中年男子就对着喊了过去:“你那些个账本既无趣又无聊,我才不要去。”

    男子淡淡道:“你不去?还想有钱花?哪来的这种好事?卫元,给我押上去。”

    跟在男子身后的一名壮汉轻应了一声,在那之后,杨沫就没在东来客栈见到卫鹤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他爹押着一间间铺子看过去了。

    杨沫虽然这两日一直说着要回塞北,但她依旧等了一日,在第二日午时,她在客栈里等到了杨鑫。

    杨鑫过来时,沈书正赖在她的房中,洛六不知从哪得来几封信件交给了沈书,当房门被敲响时,沈书将那几封信收了起来。

    杨沫扫了他一眼,丢下手里刚买的一本游记,打开房门时,杨鑫双目赤红,眼下还带着青黑之色,看见一脸淡然的杨沫,杨鑫反倒先红了眼。

    他猛地跪在了地上,杨沫心头一惊,她猜到这几年在小院里给阿娘祭拜的,恐怕就是三哥杨鑫了,但她委实没有想到三哥会同她下跪。

    杨鑫道:“小沫,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双拳紧紧握起,拳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弓着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知道阿娘去世的时候,他并不敢相信,明明他离开的时候,阿娘还是好好的,虽然他们三人的小家条件不好,但只要他肯干,总会好起来的。

    可当他再次回到那个小院,满院的白帆刺红了他的双眼,主屋之中供着阿娘的灵位,上头已经积满了尘灰,而他原本当成宝一样的妹妹,也不知去向,愧疚如海啸一般瞬间淹没了他,如果……如果他没有离开,他还同家人在一处,兴许阿娘就不会死,妹妹也不会不知所踪,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当他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满地破碎的白帆,和一室杳无痕迹的灰尘。

    再次回想那个画面,经年的沉痛依旧撕扯着他的心脏,这几年里,他几乎没有一日是好过的,他每一日都在想着复仇,想着同那两个没有良心的王八羔子复仇,也每一日都在期待着和妹妹的重逢。

    可他又害怕,害怕小沫会怪他,怪他当时不在,任由小家无人可依,仍由那两个女子在那样寒冷的青州飘零。

    杨沫试着将杨鑫从地上拉起来,可这家伙这几年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五年前的个子也没比她高多少,怎么才过了五年,她已经完全拉不动他了。

    叹了一口气,杨沫不再挣扎,她低头看着这个三哥的脑袋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想阿娘也是,我们都知道,你和那两个烂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眼看着似乎有看热闹的人往这边看过来了,杨沫拍了拍杨鑫的肩膀道:“先进来说吧。”

    杨鑫沉默地站了起来,往里刚走一步就瞧见真好整以暇坐在榻上翻着传记的男人,这人昨日他便看见了,跟在他妹妹身边,只是昨日他尚且有正事要做,便没有问,眼下,“你是何人?”

    杨鑫看着沈书的目光略带着敌意,杨沫警告的视线扫了正想开口的沈书一眼,随口说道:“你不必管他,一个闲人罢了。”

    将门重新合上,杨沫才问道:“昨日的案情,青州码头的铁器案,与你无关吧?”

    杨鑫沉默片刻道:“与我无关,那事也是凑巧,我是上个月听一个在码头监司手底下干活的朋友说的,说是码头丢了几件很重要的东西,这才决定提前将那俩人送进牢里。”

    杨沫:“……你其实不必如此。”

    杨鑫嗤了一声:“那二人作恶多端,我只是推了一把罢了。”

    杨沫问道:“现在如何了?”

    杨鑫:“其实他们二人拿的东西价值并不高,每一回也只是拿一两件东西,有时候锦缎短了一截,那些有钱的人家也并不会很在意,只是这一回扯到了铁器丢失的情况,盯着那两人的兄弟说他们大概是停手了一两个月,便没耐住性子又开始拿了,这些都是证据确凿的事情,他们二人的家中还有好些码头顺来的东西还不曾卖出去的。”

    “如今唯一有争议的便是几个月前的那桩铁器的案子了,那二人自然是不认的,只是他们是如今唯一有嫌疑的,如今已经被林知州下了狱,恐怕没抓到真正的嫌犯,他们两人是出不来了。”

    杨沫沉思了片刻,还是说道:“昨日严氏求到我这处了。”

    杨鑫撇过视线,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厌恶之色:“我知道,小沫你不必理会那两家人。”

    杨沫心道恐怕她们宁愿去求林知州大概也不愿再来她这里碰壁了,她昨日的话说的相当不留情面,以严氏那个要脸的性子,定是不愿再来了。

    杨鑫道:“我如今……在宁州的成元镖局,当一个镖师,我师傅说,本来再过几年,我就能升镖头了,小沫……你……”

    他有心想将小沫带走,杨鑫的余光略略扫过一旁的沈书,只是如今他不知道小沫在做什么,同这个青年看上去似乎是有些亲密的关系。

    杨沫一怔:“你当年……?”

    提到当年的事情,杨鑫顿时又委顿了下来,原先想说的要不你同我一道离开的话又噎回了嗓子眼儿里。

    他高大的个子坐在外间的小圆凳上,看上去一副有些委屈的样子,扫了一眼杨沫,又垂下了视线:“……我当年确实是不在青州。”

    宁州虽然青州也算是仅有一州之隔,但两州之间山高路远,有一段很是穷山恶水的路程,中间有一道是不曾铺设官道的,若想从青州到宁州,要求快便要走许多的山路,要求稳便要绕道从洛山府走,往那一处又是平白绕一个大圈子。

    杨鑫小眼神又是一瞥:“当年一开始,我是在西街上替人跑腿搬货,能干什么,我都干,后来是遇到我师傅,他说我是个当镖师的料子,又肯吃苦,这才问我愿不愿意同他走。”

    杨沫道:“你从来不曾同我们说过。”

    杨鑫说道:“我不敢,那两个人将我们当累赘一般随手丢开,我害怕,我怕你们以为我也是同那两人一般,将你和阿娘当做累赘,我只能在每回镖车路过青州之时,往家里跑一趟,送些银钱和物资,这件事情,我连师傅都没有说,他还当我家里人是知道的,直到后来你同阿娘……”

    说着说着,杨鑫一个大男人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小沫,你还愿意同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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