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府衙门外,沈书又被他阿娘叫去训话,杨沫往那处看了一眼,沈府的一大帮子人站在门外,正巧站在了沈书和她这边的中间位置,隔开了沈书的视线。

    虽然今日这事他们也算是被无罪释放了,但是杨沫心中总觉得有哪里被忽视了,难不成是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杨沫的身侧,突然响起的声音叫她猛地退了一步。

    “姑娘,你是青州人?我祖籍祁阳,你可以叫我卫鹤,也可以叫我卫知许,不过近日同我父亲到这处点货,他平日里忙的见头不见尾,我这里也无事可做,不如姑娘带我走走?”

    卫鹤,也就是方才公堂上十分自来熟地那个青年,往杨沫这头凑了过来。

    杨沫若有所思:“北方有卫许成卢四大家,你说你叫卫鹤,又自祁阳来……”

    卫鹤笑开了眼:“姑娘真是聪明,我确实是祁阳卫家人,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我父亲不叫我张扬,此次带我来青州不过是长长见识,我不乐意同他每天跑那些无趣的商铺,看那些无聊的账单,若是姑娘不愿意带我走走,我也可以带姑娘走走,前几日我去了那个青州有名的新音坊,我觉得不太行,不如祁阳的百花楼,不过东街上……”

    卫鹤话还未说完,他们二人中间就插进了面色有些难看的沈书:“不劳公子忧心,方才的事情还要多谢公子,只是你从客栈出来,可有告知你家家仆?若是……”

    卫鹤似乎丝毫感受不到沈书的冷淡:“无妨无妨,我整日里外出游荡,他们都习惯了。”

    他从沈书那边绕了过来,又绕到了杨沫这一侧:“怎么样,姑娘,我可是带着十分的诚意的,更何况,这位公子方才也说了,我可是帮你们说了话,于情于理咱们一道出去玩玩也不算什么吧?”

    眼看着沈书的脸色越发冷淡,杨沫瞥了他一眼,同卫鹤调侃道:“公子如今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同我出去游玩,若我真是哪家富商家中跑出来的妾室,你也不怕担一个拐带妾室的名头?”

    卫鹤道:“不怕不怕,我可是祁阳卫家人,我卫家什么时候怕过其他人。不过姑娘说得对,如今我尚且不知道姑娘的名字,不知姑娘芳名?年芳几许?可有……”

    沈书打断了他:“卫公子这般同一个姑娘讲话,反叫人有所误会。”

    卫鹤道:“误会?误会什么?我心仪这位姑娘,自然要多同她接触接触才好。”

    杨沫:……

    沈书这会儿反倒说不出话来了,遇到一个油盐不进还喜欢打直球的,说什么话都不管用。

    眼下他们这波人几乎都是往东街东来客栈去的,沈府的人早在方才沈书过来之前就陪着沈夫人一道回去了,杨沫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正前方那拨,同他们逆向而行的人也同样停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颇为壮实的汉子,皮肤略黑,个子高大,只是看上去年纪却并不算大,顶多二十出头的年纪。

    杨沫看着那人沉默了下来,她原本还以为这辈子可能碰不见她三哥了。

    杨鑫,一听就是她三哥的名字,秉承杨家一脉相承的取名风格,他的样子变了很多,五年前她最后一回见到三哥时,那人还是个不太壮实,皮肤白皙的少年,同人说话的时候有些腼腆,却能够在杨富杨贵二人面前护着她和阿娘,只是后来,他不知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他从来也不同她们讲,每回只是将东西放下就走。

    眼下再次看见他,杨沫反倒不知要说些什么。

    杨鑫神情复杂,往前几步走到了杨沫身前,杨沫抬头看着这个五年不见,变化巨大的哥哥。

    “小沫,你……你且等我……”杨鑫说话似乎还是原先那般腼腆,想说什么,可还没开口耳朵就先红了一片,只是看见她身侧那人的时候,他面色变了又变,神情复杂道:“你们刚才从官府出来?你们就是被杨富杨贵告的那两个人?”

    杨鑫身后跟着的那群人面色也是一变,只是同杨鑫不同的是,那些人的面色似是有些同情。

    杨鑫防备地看了一眼沈书同卫鹤两人,拉着杨沫往官衙处走了几步:“小沫,你且随我来……”

    杨沫停住了步子,将自己的手腕从杨鑫手里挣脱开来:“杨鑫,你想说什么?”

    杨鑫听见此话骤然红了眼眶:“……对不起,小沫,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就连我都没法原谅我自己,可今日之事,你一定要看着,亲眼看着……”

    其他几人颇为诧异,只是同样没有多问,杨沫退了几步,此时府衙里面的那些差役已经出来了好些准备守在门口,看见府衙外头的闹剧似是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杨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随后带着他身后的那些人一道进了官府,而没过多久,本应该被抬出府衙的杨家两兄弟似是又抬了回去。

    杨沫站在了府衙外头的人群后头,此时因着府衙内部的情况,外头那些散去的人群又重新聚起了几个。

    沈书沉默地站在杨沫身侧,而卫鹤站在另一侧,矮身问道:“原来你叫小沫,还挺好听的,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杨沫和沈书同时看了他一眼,杨沫道:“我姓杨,单字一沫,你可以叫我杨姑娘。”

    卫鹤轻声道:“杨……倒是挺巧,你同他们都是一个姓?”

    杨沫轻瞥他一眼:“并非巧合。”

    卫鹤眼神一亮,正想细问,里头林大人一声惊堂木敲断了他的思绪,此时,趴在地上的难兄难弟俩人面色极为难看,毕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从原告变成了被告,还是被自己的亲弟弟送进了官府,能有什么好脸色。

    里头的案情进行的极为迅速,毕竟杨鑫有备而来,他带着的那些人里,有好些是青州码头原本的长工,而杨家兄弟二人,如今便是在青州码头做事。

    而本来只是短工的杨家兄弟,如今都已经混成了青州码头搬运工事那一处的老大老二,那原本好几个在那里做了十年之久的老大哥都被这两兄弟排挤走了。

    而今日,杨鑫同那些个长工,正是状告杨家两兄弟偷拿码头货物,他们每箱仅拿一点,但是积年累月下来,也在码头上偷了不少物件了,如果不是杨鑫有意调查这两人,恐怕这件事情还没有这么轻易被发现。

    照他的说法,杨鑫回到青州已经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且这段时间杨家两兄弟甚至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在调查他们,该说这两兄弟大概是贼做久了,心都宽了。

    林知州听闻此言,眉心一紧:“你说,他们二人偷运码头货物?”

    他骤然站了起来,冲着堂下躺着的那两兄弟打量了片刻,随后对元朗道:“元大人,你去将码头的监司叫来,我倒要好好的问问,前几个月运进青州的那些铁器,到底是谁在里面动的这个手脚!”

    元朗闻言当即带着好些差役往码头而去,经过杨沫他们身边时,还拿阴沉的目光打量了他们好几眼。

    杨沫心道这事情恐怕要闹大了,也不知杨鑫是有心还是无意,铁器,火药和盐运这等事物一向是官家专运,寻常的商户是无权接手这些的,若是涉及到一州铁器,恐怕轻则坐牢,重则斩首,这两兄弟是逃不脱了。

    果然,下一刻,林知州的眼神就落到了府衙外头的这些寻常百姓身上:“林侍卫,将府门合上,本府今日要闭门审理!”

    杨沫的眼神落到了门里那个汉子的背影上,她现在甚至怀疑,杨家两兄弟在离开东来客栈后遭的那顿毒打,恐怕也是她三哥安排的。

    一旁的沈书说道:“你若是想知道,也有他法。”

    杨沫看了他一眼道:“不必了……”

    一转头却看见严氏带着她最大的那个儿子站在了他们身后,那个八九岁的孩子拉着他阿娘的衣角,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几人,明明只是个孩子,杨沫却从他眼中看见了与杨家兄弟如出一辙的恶意。

    严氏如今眼眶通红,似乎是才哭过一场的模样,沙哑着嗓子说道:“小……小沫,他怎么说也是你大哥,你帮帮他……好不好,你看看小立,小立你以前看过的,看在小立的面子上……小立,快喊人!”

    男孩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小姑……”

    杨沫扫了一眼孩子,带着笑意看向了严氏:“这位婶子,我们先前在客栈中便说的很清楚了,你也当场说了与我并无关系,怎么如今又带了一个孩子上门攀亲?”

    她顿了顿,又道:“更何况,这样一个孩子,你觉得他哪来的面子?”

    “官府就在我身后,不若我帮你们报个案?兴许冲着里头那两个人,官府能并案处理呢?”

    她已经颇为厌烦和杨家人打交道了,这兄弟俩,从骨子里就已经烂透了,救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严氏将自己那副讨好的笑收了起来,握着孩子的手越发的紧,直到那个孩子一把甩开自家娘亲的手她才反应过来。

    “杨沫,你怎么说也是姓杨,你即便不顾及兄妹之情,怎么也要看一看父亲他们从小把你拉扯长大……”

    杨沫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将我拉扯长大的从来只有母亲,你和那两个兄弟一样,在那个男人那里得尽了好处,如今还敢同我扯他的面子?而当年的事情,你若是忘了,我再提醒你一遍,在阿娘死的时候,你是怎么连同那两个人将我赶出你们家里的。”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在严氏面前展开:“你要不要看看,当年我便已经同杨家脱离关系,怎么,那五十两用的不开心吗?”

    那张纸赫然便是当年杨沫的卖身契,上头兄弟俩的指印尤为明显。

    杨沫嗤笑一声:“你如今即便是拉着我进官府,我也早不是杨家人了,如何,这位……阿婶?”

    严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而她身边的那个半大孩子见状顿时想上来抢过那张契书,随后被卫鹤一把推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沫收起了契书,冷漠地瞥了一眼面前两人,丢下一句话:“你这儿子,同你那丈夫,倒是如出一辙。”

    如出一辙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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