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转

    谢弼正支使着人将一箱箱的各色药材往下搬,瞧见扶筝还真有那么一点意外,又惦念着这人之前的断指之仇,半酸不苦的挖苦道:“呦,没成想在这还能遇见咱们扶大人,怎么着,太子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了吗?”

    “谢大人臭名远播,没人愿意同你打交道,筝总不能让谢大人下不来台吧,”扶筝瞧着他缺了一截的小拇指关切的问候:“断了一指,谢大人还提得起刀吗?”

    “你……婊……”谢弼自觉将剩下的那个字咽了回去,想骂她又忆起上次的断指之痛,技不如人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遂将此次押送物资的清单递过去请她清点,没话找话道:“我听说扶大人为了抗疫的药方千里奔袭、宫门策马,逼得太医院一众太医三天两夜不敢合眼,头一次见您费这么大的气力,就是不知道扶大人是心向百姓呢?还是为里面躺着的那位?”

    扶筝面不改色:“陛下为疫情一事殚精竭虑,筝为陛下分忧,有何不可?”

    “还是咱们扶大人说话讲究,怪不得能在官场之上青云直上呢,”谢弼状似无意道:“扶大人说说,若是太医再拿不出有用的方子来,太子眼下的情况,还能再撑上几日?”

    手中的清单被人攥出褶皱,仿佛手里抓的不是几张纸,而是某人的咽喉。谢弼瞧她神色微变,心道有戏,刚想再刺激她几句,便见不远处的太医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成了,老朽又添了几味药进去中和药性,找了人试过药了,有明显好转。”

    扶筝闲适的瞥向谢弼:“谢大人这么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等殿下清醒了,我一定代为转达。您也看到了,我还有事,失陪了。”

    扶筝急匆匆的赶到小院的时候,乔韫舟等人已经煎好了药正托着他的身体灌服,只是霍霆现下昏迷不醒,吐出来的远比灌进去的更多,扶筝上前接过了药碗:“我来吧。”

    她拿汤匙小心的撬开他的牙关,棕黄色的汤药还是顺着人的脖子流了满身。

    “你这谁喂不都一样吗?你也灌不进去,”有了抗疫药,乔韫舟又浪起来没边:“也不是非得这么灌,也不是非得用汤匙,管用的法子多的是,还不用洒的到处都是,就看我这大侄女愿不愿意了。”

    “念经呢你,”季澜拿脚踹他:“有话快说。”

    乔韫舟坏笑:“你让我这大侄女喂殿下一个皮杯不就是了。”

    扶筝局外人一般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只知道乔韫舟说完这话又挨了一脚:“就知道你憋不出好屁,你就逗她吧,等殿下醒了第一个扒你的皮。”

    “玩笑都不给开,真小气,”乔韫舟望着扶筝清澈的眸子,头一回生出了点身为老禽兽的心虚,含混道:“别看我呀,洒了多喂点,那什么多灌点总能顺下去的。”

    这一碗药还是连洒带灌的给喂了下去。季澜他们去安排人手熬药医治隔离区的百姓了,扶筝则在这守着他。

    枯木又发新芽,城中终于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霍霆醒转那日扶筝正端了温水来帮他擦拭,捏着帕子在人脖颈间游走的手被人一把攥住,虽然力量微乎其微,好在终于有了些生意,扶筝欣喜的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那一瞬带来的惊喜险些压制不住眼中的滚烫。

    “殿下醒了?”嗓音略微有些沙哑,但在霍霆听来还是悦耳的紧。她道:“季将军这些时日也都心心念念殿下的病情,我这就请他们进来探望。”

    攥住她五指的手掌不可挣脱,这人唇上依旧无甚血色,心道眼下气氛正好,叫他们来煞什么风景。他的声音透出一种病态的温和:“我现在不太想搭理他们,陪我坐会儿。”

    “城中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扶筝被他粘腻的目光盯的不大自在,没话找话的开口缓和空气中的暧昧和焦热:“新的赈灾款和药品已经拨过来了,河道也已疏通完毕,堤坝正在加固,毁损的房屋朝中也派了专人来督造重建。”

    霍霆轻捏她小拇指:“现下就咱们两个人,你就跟我说这个?”

    扶筝犹豫了一下:“赈灾款项贪墨一事……”

    床榻上的某人背过了头:“我不想听。”

    这次扶筝是真没招了,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霍霆顺势从旁敲打;“我让人送你回京,你又巴巴的跑回来是为着什么?”

    “臣放……放心不下城……城中百姓。”这话说的磕磕绊绊的。

    霍霆温和道:“还有呢?”

    扶筝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没……没了。”

    勾在自己指尖的指骨又攥紧了几分,霍霆气急反笑:“你放心不下城中百姓,却巴巴的跑来照应我,这话不矛盾吗?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回我。”

    可惜门外两个搅局的诚心不给机会,不过这也很好的缓解了扶筝的尴尬,季澜两人大步迈了进来,跨过屏风的一瞬间,扶筝终于挣脱了手中的束缚,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道:“正要派人去请你们呢,殿下醒了,你们叙话,我去准备些易克化的膳食来。”

    霍霆撑着床榻半坐起来,乔韫舟的大嗓门已经在屋里炸开了:“殿下,我的亲殿下啊,您终于醒了。”

    这两人被震的捂耳朵,霍霆更是心烦,刚瞧见扶筝心情都不自觉好了许多,现在瞧见他只想把人踢出去。他没甚威严道:“没话说就滚出去,闹得孤脑门疼。”

    “有啊,怎么没话说,”乔韫舟说话叽叽喳喳的:“殿下您这回可得给我那大侄女表功,瘟疫当前,一个姑娘家家的行事有条有理,颇有您的风范,若不是她从中协调,这瘟疫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就控制住。就是她这两日脸色实在难看,那说话跟吃了炮仗一样,要不是那脸没变,我还以为壳里换人了呢。”

    脸色不好看?这不挺好看的吗?吃了炮仗?关键是得分人,像这种聒噪的自己也不待见他。

    不受人待见的某位还在喋喋不休,霍霆余光瞥见季澜,见他一副抓心挠肝的模样,直接了当道:“有话?”

    “也没什么事,”季澜颇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似的:“这扶筝,殿下要不要再查查?”

    霍霆的目光中透出了些微警告,季澜没看见似的继续道:“别的不说,就上次殿下遇刺,那一刀属下看的真真的,那分明就是她握住刺客的手自己弄伤的。”

    “照你这么说她跟那刺客有勾结?”霍霆反问:“自己派人杀自己?你说她图什么呢?”

    “就是就是,”乔韫舟在一旁帮腔:“老季你眼花了吧?当时情况那么乱,看错了也有可能。”

    “那还有这次……”

    “行了,”霍霆开口打断了他:“或许她确实没那么纯粹,可是软软糯糯一个姑娘家两次舍命相救你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有恩于我,我不疑她。这事到此为止,以后都不必再提了。”

    软糯?季澜堪堪忍住没出口反驳,一只炸了毛的刺猬跟软糯能沾上什么边?

    霍霆脑袋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又想起之前那小鬼抱着自己哭来着,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之前有谁欺负她了吗?”

    乔韫舟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看季澜还要理论,强拉着他便出了院门,还不忘嘱咐霍霆好好休息。

    “你拽我做什么?”季澜一把推开他。

    “我还要问你呢?这两天脾气一个个的怎么都一点就炸呢?一个大男人逮着个小丫头没完没了了,你说你丢不丢人?”

    季澜气道:“她本来就不对劲。若说我之前是眼花,那这次呢?自打她回京之后咱们是要太医有太医,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灾后督造事宜都安排上了。之前那些老滑头办事推推拖拖,什么时候这么麻利了?殿下昏迷的时候那脾气硬的都敢跟我叫板了!”

    “人家跟你叫板就是不对劲了?那我还天天跟你叫板呢?”乔韫舟自觉忽略他前面那一句:“我说你姓季的是哪根葱啊?是个人见了你都要唯唯诺诺的不成?”

    “我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乔韫舟半倒在一棵歪脖树上:“你要不服气自个儿找殿下告状去,看看是你那三言两语管用还是人家的枕头风管用。”

    季澜不忿:“殿下养在跟前逗趣的玩意儿,她吹的哪门子枕头风。”

    “你还别不信这个邪,”乔韫舟悠哉道:“这俩人绝对不纯粹,最起码咱们殿下不纯粹,你且等着瞧吧。”

    “那你打错主意了,”季澜终于找回了点场子:“殿下之前还让府中管事的多留意二十来岁的青年才俊,八成是要给那个谁张罗婚事。”

    “八百年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世事易变你懂不懂?”乔韫舟拿肩膀推搡他:“挡刀在前,病榻侍奉在后,几次三番豁出命去就为了咱们殿下,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乔韫舟满怀期待的想,自家殿下独来独往这么多年,身边也是时候添个人来热闹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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