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扶筝炖了盅清淡的粥食,手里攥着一把不知道从哪薅来的不知名黄色小花,穿过屏风顺势递给了霍霆。他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一边,打量着这叫不出名字的玩意:“给我这个做什么?”

    “味儿没那么冲,估摸着你应当不讨厌,”扶筝将炖的粘稠的红枣百合粥盛进青玉碗中:“你留着玩,应当比你养的王八强。”

    她将汤匙递给霍霆,接过花束寻了个淡雅的白玉花樽插好,还不忘踢了一脚养鳖的翁坛:“可以啊殿下,王八都被你给熬死了。”

    “骂人呢你?”话虽这么说,霍霆脸上却始终挂着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毒呢?胆子愈发大了。”

    他拿汤匙拨弄手里的米粥:“大病初愈就给吃这个啊?”

    “我炖了一个时辰,你爱吃不吃,”扶筝上前便要抢汤碗,却被人用力扯在脚踏上,脑袋正栽在他腿上。她刚要起身,某人作乱的手掌却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近乎透明的指骨带着凉意帮她把凌乱的发丝疏拢整齐:“瞧着瘦了不少,等回去给你补回来。”

    扶筝不大习惯这个姿势,撑着脚踏坐好,嘴里却被人喂了满满一匙的甜腻,左侧的脸颊鼓鼓囊囊的,像极了一只生气的豚鼠。她将汤匙推回去:“我不饿。”

    霍霆便自个儿吃,这小鬼手艺不错,这粥熬的倒是比自己府中的厨子还多几分味道。看着眼前人瘦削的下巴,他随口问:“那天怎么哭了?”他想着季澜刚刚的长篇大论也猜了个大概:“他们俩给你委屈受了?”

    “没,”扶筝摇头:“我前些天太着急了,说话着急了些可能跟他们闹了点不愉快,不是什么大事。”

    霍霆倒是想象不到小孩子家家的说话能有多讨人不喜欢,只温和的笑:“他们俩跟了我十来年了,也没什么坏心,若是有言语失当之处,我替他们给你赔个不是。”

    “都说了没事,”扶筝换了话题:“之前殿下昏迷,有些事我做主拿了些主意。”

    “听说了,做的不错,”他称赞的真心实意:“都在为你表功呢。”

    “还有件事,这次疫情是人为想必殿下也听说了,”扶筝犹豫道:“就为了殿下一人置上万人性命于不顾,我知晓殿下委屈,也为这上万的百姓不愤,只是且不说陛下会不会彻查此事,就算彻查,百姓心生怨怼,动乱起来毁损的是我朝的根基和眼下来之不易的平稳局面,洪水在前瘟疫灾后,临安着实经不起动荡了。”

    “陛下为了所谓的皇室颜面也不会彻查的,看来我注定要吃这个哑巴亏了。过两日递道折子上去,将瘟疫的因果讲明白了,怎么处理他自己拿主意吧,”霍霆用完了最后一口将青玉碗递到一边:“只这样的人着实不配为后,今日受的委屈,来日加倍找孙家讨回来便是。”

    想必皇帝心里也是为难,若是下令彻查问罪于太后,日后史书工笔免不得落一个不孝不悌的名声,家丑尚不可外扬,何况是皇室的颜面;若是查而不问,到时候民怨激愤,就如扶筝说的一般,临安着实经不起动荡了。

    “写什么呢?”霍霆起身活动筋骨,扶筝刚好撂下了笔,她将手中的折子吹干递给他:“关于临安此次的各项伤亡损失和重建进程,臣大致估了个数值出来,殿下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将这个抄录了呈给陛下便是,也省的你再费心神了。”

    “这么贴心?”霍霆翻看了两眼:“写的不错,怪不得乔韫舟夸你能独当一面呢。依我看将这份盖了我的私印呈递上去便可。”

    “别闹,”扶筝出口反驳:“我这字迹哪里像殿下的了?陛下一眼就看出来了,到时候治你一个代笔不恭之罪。”

    “好办,”霍霆捏着她的手重新执了笔,将人顺势压在案边:“我的字迹嘛好学,我教你。”

    她的后背贴在身后人的胸|膛上,好似起了层薄汗般,却是被热的,这人的下巴撑在她肩膀上,空闲的那只手搭在她腰间,扶筝烫熟的虾仁般紧绷起背部,可是随着她的动作,笔锋过重直接划破了纸张,这道折子算是废了。

    “认真点,好好写,”作乱那人似是没注意到她的紧张,重新拿了干净的折子来,刚要动笔,被逼急了的小白兔却突然转头,唇珠刚好贴在那人的下巴上。

    这触感比上次更真实热切,以至于两人一时之间都难以做出反应,还是扶筝最先回神,想要推开他却被人带着粗重的呼吸翻转过身来重新抵在了身后的书案上,她的膝盖刚好抵在那人的腿间动弹不得,这人同他鼻尖相抵,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小家伙,上次你高烧不醒在我怀里乱蹭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我……我不知道。”

    怎么跟要哭似的,真勾人。

    “你要是知道怕就不敢四处点火了,”霍霆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他攥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告诉我,它好像认准了你,你说说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鼻息洒在彼此的脸上,扶筝八辈子没生出过这种近在咫尺的狼狈感,这王八蛋不是生病了,这他娘的发情了吧。

    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他以前不这样啊。

    现在告诉皇帝这差事自己不干了还来得及吗?

    “一问三不知啊,那得问个你知道的,”霍霆捏着她的下巴将人扳过来迫使她专心:“我让人送你回京,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我怕你会死。”

    这话说的直接,还是让霍霆心头微微触动,他追问道:“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你说过如果你顺利登顶,就护我一世无虞,可是万一你死了,我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就没指望了。”

    霍霆心里刚刚燃起的旖旎念头顿时熄了个干净。算了,小孩子家家的,估计也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自己这么逼急了再把人给吓坏了,且等回去再说吧。

    他松开了手上的桎梏,这小鬼腿都软了,要不是自己刚才施加的那点力道八成早摔了。扶筝头昏目眩的跑了出去,当时为什么会对霍霆那么关心,可能也是有些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在里边吧。

    临安府剩余的事宜自有朝廷派遣的专职官员处理,霍霆身体养的差不多了这一行人便启程回京。回去的脚程倒是快了不少,扶筝在城门口便收着了宫里递来的密信,等回了府安顿好霍霆,便寻了个借口出来。

    霍霆这一趟差事办的漂亮,从朝臣到百姓无一不是对他褒奖赞美。孙太后不惜以数万人性命为代价安排的瘟疫不但没让太子受损,反而让人的声名更显。

    献王妃匆匆进宫,本想请太后拿个主意,不想孙太后正是诸病缠身,好不容易能得片刻安眠,孙妙微也不好拿这些事情去烦她,只坐了坐便寻了个由头出来了。

    身旁的丫头提议道:“要不要去问问皇后?”

    “她不添乱就不错了,”孙妙微烦躁道:“回府。”

    另一厢扶筝依旨入宫却刚好撞上了皇后鸾驾,她自觉避让一旁不想皇后瞧她打扮古怪非要让人揭了她的面衣,看看她这大白天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扶筝自然不肯,这一干人等争执之时却听不远处一道娇媚的女声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那女子摆动着细瘦的腰肢上前,瞧见皇后方才不紧不慢的懒散一礼:“娘娘也在啊。”

    “这位是乌衣卫的大人吧?”这女子玩弄着自己刚涂的艳丽的蔻丹:“陛下久等大人不至,不想是在这被绊住了脚,”她给扶筝使眼色:“大人快请吧。”

    听闻乌衣卫三字,皇后身边的宫人便自觉撒了手,扶筝立在薄姬身侧,不想跟她们多做纠缠又有些犹豫的样子。薄姬突然伸手攀缠在她身前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几个人我还应付的了,走你的便是。又欠姐姐一个人情,想想该怎么还。”

    从皇后的角度看,只见扶筝出手不耐的推开了薄姬往内城走,皇后刚想让人拦住她,薄姬却突然堵在了众人身前:“娘娘怎生这么大的火气,那是乌衣卫的大人,陛下今日特意召她叙话,您耗得起陛下却等不起,到时候触怒了陛下,吃亏的不还是娘娘您吗?”

    “你倒真会为本宫考虑,陛下今日召人入宫,本宫怎么不知道?”

    薄姬道:“密诏,娘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既是密诏,你又怎会知晓?”皇后早就扶筝抛到了一边,今日势必要跟她争出个高下来。

    薄姬掩唇一笑:“约摸是嫔妾这张脸还能入得了陛下的眼,待在陛下身边的时日多些,知道的也多了点。”

    这不是明里暗里的讥讽皇后人老珠黄不受皇帝待见吗。她抬手便要打,却被薄姬当空拦了下来:“娘娘消消气,陛下也传了嫔妾,您若有什么指教不若等嫔妾回来再说?”

    孙妙微原要出宫的,撞见这种情况却不得不管,她对身旁的女官低声道:“一国皇后自降身价跟一个贱妾近侍计较,她若有气打杀都是使得的,何苦站在这长街上丢人现眼,站着做什么?还不将母后请回来!”

    一场闹剧这才中止。只是皇帝这次问讯扶筝一站便是半个多时辰,着实难熬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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