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惶惶

    江温反握她的手,平静看向车窗外,这一路行色匆匆,一晃几年,从横冲直撞的爱意变得深沉,找到了平衡的支点,实属来之不易,也历过生死,工作上他乐见其成,不会干涉她的想法,给足发展空间,尊重她的选择,从没有阻止过她前进,亦不想让她担忧自己,画画其实早已成为他人生中的小部分,曾经寥寥几笔起的意,坚持至今。

    她全力以赴,维护他从没提过的‘画家’梦想。

    他默默筹备着,努力着,没人知道他要做的事。

    在众人眼里,他命好,有她一个好的女朋友,不管做出什么选择,她都会全力以赴支持他。

    仿佛‘画画’成为了碌碌无为的事,毕竟,这一年,明面上他依旧没什么成绩,他还是个会找麻烦的人,坚持闯了这边残疾人的地界,可她依旧理解,宛如他做什么事,都是对的。

    多少人的讽刺与难听的言论,遍布网络,可他不在意。

    有些黑暗,他不想让她知晓,可她却紧紧将他护起来,今天,她处理的很好,没有用到他来时,铺的后路。

    他的姑娘,是凭自己成为内心强大的人,那功劳里,他从没占过一分。

    这样很好,若她累了,他便是她最强大的后路。

    阿琂,尽管去做你要做的事吧。

    ——医院。

    佳之短暂醒来,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询问那边的情况,随后安慰他们:“我没事,幸好大家都没事。”

    他执着的问:“我表现的好吗?”

    “很好。”程琂重重点点头,叮嘱:“下次要先护着自己,不要强撑,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弱的。”

    “我想我们都要好好的。”佳之苍白笑笑,他没能救下自己的父母,自然灾害,他亦不能责怪任何人,没有地方可去,从家里出来后,是他们一路带着他,给他机会,让他有今天,他比同事多一分,比朋友多一分,他把他们当成亲人,尽管他们从没提过,可他真的很想大家在一起。

    若有什么意外,他是甘心的。

    这话一出,石山扭过头,背对过去,程琂瞬间泣不成声,江温弯腰替他盖上被子,比划了个:“谢谢。”

    佳之轻轻摇头,咧着笑看着他们,没告诉他们,如果还有下次,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石山抹了一把脸,扯了难看的笑:“你小子,回去给你加工资,加很多,还有什么想要的没?”

    他是个小少爷,家里人宠着,可该做的事必须要做,要争的还是要争,宠只是宠,他们更看重他的成就,若是没有利用价值,恐怕宠都不会有,从没有什么很强烈的情感,这些年,跟着这群人,他变得更像个人了。

    “好,要很多很多钱,等我攒够钱,我买个大房子,你们都来住好不好。”佳之笑着邀请他们,他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除了给点姑姑,其他的钱都存起来,想着要实现这个梦想,哪怕是偶尔过来住住,也好啊。

    石山听完,靠了声,不禁推开门走了出去。

    佳之眼神一暗,随即笑着看向江温他们:“没关系的,有空也可以来玩。”

    江温知道他那小心思,淡笑了下,让程琂翻译。

    “那你要赶紧好起来,家里人多,要房子太小,可不够住。”程琂随着他那一张一合的唇,字字溢出翻译,又立即回了句江温:“你这不是为难他呢吗?”

    “不为难,不为难,我会好好攒钱买大房子的。”佳之反应过来,乐开了花,一时扯到伤口,嘶了声,又傻傻看着他们笑。

    程琂破涕为笑:“睡觉吧,快点好起来,石山在外面休息,有事叫他,我们回去处理些事。”

    如果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反复拽着过去那点事,那么,无法感受世界仍然存在的暖意,或许有些亲人生来没有缘分,有些没有血缘的人,却满怀真诚。

    他们那份真诚,是那么热烈、积热、滚烫。

    深夜,程琂睁着眼睛看着粉刷没多久的天花板,陷入回忆,真论起可悲,自己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从深渊爬上来,一路上要遭受多少痛苦折磨,下定什么样的决心,才能够如此坚毅,从不后退,累不喊,苦不说,不抱怨,小小一件事,是他们渴望已久的光,哪怕是件不起眼的事情,他们都会记得,无意间一个举止,就能让他们捧出真心。

    可无论在什么地界里,人性不可揣测,自然是有好有坏。

    她敛起繁杂的思绪,缓缓翻个身,正对着他,在黑夜里静静注视江温的侧脸,没有一丝睡意,小声嘀咕:“怎么好像瘦了很多?”

    江温胸膛起伏,仿似长叹一声,他翻个身,与她面对面,无声:“还不睡?”

    程琂诚实:“我睡不着。”

    江温抬手顺顺散落在她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目光里流淌着柔意:“你后悔吗?”

    程琂一愣,轻声反问:“你呢?”

    “我不后悔。”江温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扯,靠的很近,眼神坚定:“后悔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我们不能质疑当初自己所做的决定,从没有尽善尽美的人,你要是能遇见,那都是装的,包括你我和他们。”

    “嗯。”程琂伸手搂着他的腰,将头埋入怀里,躲在被子底下,闷声:“睡吧。”

    她有预感他要做的事是什么,只是,事太大,言语苍白,文字无力,不及他要做的万分之一。

    她的少年从不甘于做个普通的平凡人。

    她一向是知道的。

    这事,警方将他们当初藏起来的摄像头看到了事件发生的过程,调了学校的监控,审问过程,进行定责。

    那边还没有消息,起诉律师信由工作室的名义发出,一个不落。

    这件事走漏了风声,声誉一落千丈,员工人心惶惶。

    订单受阻,每个咨询的客户都变成了咒骂的**符号,一个账号日进五六千咨询量,因平台店铺回复率和分钟限制的原因,员工连着换班顶上,另有批各地的用户下了打量订单,却又在发出时,同一时间拒收退款,线下商铺违约退订,网络声讨波动极大,三天两头变样式换词条将工作室挂在热搜首位。

    短短两周,光货款损失八十多万。

    工作室气氛沉重,键盘回复声一直没停过,仓库接收大量退货无法搁置,工厂不允许退货,季度货款催收。

    这盆臭水泼下来,避之不及。

    全面反扑,紧急公关文或澄清视频亦遭到过度分解,效果不大,眼尖的网友连根扒出江温来做箭,曾经发布那些日常细节,硬生生变成他们嘴里的演戏,彻底陷入百口莫辩。

    “不好意思,我们会尽快结清,请宽限几天可以吗?”

    “这件事,我们已经在处理了,肯定会没问题的。”

    贵立一只手拿着两个电话筒,这边说一句‘对不起’,那边说一句‘不好意思’。

    “这边,先拉到这边来,轻拿轻放啊。”仓库的阿涛指挥着物流货车,准备把这角落都用上,梁成拿着货款单去找江温,被那堆东西绊了下,直接趴了上去:“啊——好痛,不是,这通道啊,不能放货的。”

    “等会还有一批到,没地儿放了。”阿涛扶他起来,又把那些东西小心翼翼拿起来。

    梁成揉着膝盖,抬头看着满仓库的货,不甘心:“再找个仓库放着,我不信我们这次就摔死了。”

    出了这档子事,石山家里也知道了,他爸几乎当着所有人的面带人过来,要将他强硬带回去,石山站在办公室里不动,他不可能在这个关节从这里离开,哪怕他要走,也不是现在。

    “我不走。”

    “你不走?你知不知道公司里的人都是怎么看你笑话的?我给你钱,就是让你来这里混的吗?你说练手,还没练够?闹成什么样了?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我丢人?我丢你什么人了?我做这些事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自己的,没有花过你一分钱。”

    “早知道你会变成今天这样意气用事,我就不生你了,你没花过我的钱?简直笑话,我砸那么多钱培养你,不是让你把垃圾堆当宝的,你看看那些是正常人吗?他们脑子没长全,你脑子也坏了吗?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事,没得商量,现在马上跟我回去,我送你出国,马上出国。”

    “爸,我不会出国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走,有事我们一起扛,你带着你那些人走吧。”石山隐忍看着他丝毫不如以往那般退让,或许,曾经,父亲的一句话,就能把他的人生定了,但现在,不可能。

    石老先生气得额间青筋暴起,大手一挥,背过去平复:“拉他回家。”

    “你们敢?”石山扫了眼那群跟他关系较好的人呵斥。

    石老先生怒吼:“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还不动手,等我吗?”

    他们不再犹豫,快步上前,领头的那个打了个眼色,说了句:“对不起,你先跟我们回去吧。”

    “我让你们把他拉走,不是让你们请回去。”石老先生转身,怒瞪着他们:“还是我现在叫不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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