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来，稳稳当当落在地面。
谌东阔连忙往前迎了上去，怕她摔着，“哎呀，你也不扶着点！”
孟译亭原先举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来。
姜末拍拍裤脚，“完好无损！”然后正视了眼谌东阔问，“上这工作？”
谌东阔笑嘻嘻点头。
“噢。”姜末看了眼隔壁的孟译亭，“走吧，别耽误工作。”打了两声招呼就跟着伙计小吴去见他们老板。
留在原地的谌东阔没动，反倒是后边的年轻小伙拉扯着谌东阔的衣服，“该走了哥！再不走就赶不及了。”
“你朋友？有点眼熟。”孟译亭沉思了一会说。
“嗯，”姜末也算坦荡，“前男友，上次签合同的店你见过。”
孟译亭哦的一声想起，但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不好奇？”
“你想说？”
姜末晃了晃脑袋，“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太爱跟别人谈论私事，公事私事她分得很清。但姜末忘记了眼前的不是房东，而是一个跟她同公司的人。
忽然意识到这是上坡路，他们在往山上走。
孟译亭先反应过来问小吴，“不是拜访您家老大吗？怎么带我们往山上走？”
小吴这才想起刚刚接过老板的电话，忘了跟身后的人解释，“老板临时去医院了，他让我先招待你们逛一下茶园。”
“医院？生病了？”姜末探过头关心。
小吴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是她母亲轻微崴脚，只不过要明天才能从县里过来，今天就待带他们到处参观一下。
春夏交替模糊的季节，正是茶叶疯长掐尖的时候，青葱翠绿，香气浓郁。
不知不觉中他们被茶树包围。隔几棵茶树就会有一个采茶叶的女工，戴着帽子，专心采茶。
一名鬓角斑白的老人从不远处走来，领着一篮茶叶，朝小吴招呼，“来了？”是茶园里敬重的老师傅，小吴是他的儿子。
那老人蹒跚过来，一副慈祥的神情望着手中的茶尖，给他们科普茶的生长，不知不觉他们的身后已经聚集了好些人，既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有人问这是什么茶，老人却道青茶，性平，遍山上种的则是乌龙茶。
其实姜末不太爱喝茶，自然对老师傅说的知识不进脑子，但又有种魔力，让人把解说听下去的魔力。
后来下了山，一系列的步骤让人大开眼界。从采摘、到晒青、超清、揉捻、干燥每个步骤都说得仔细。老师傅讲得详细，几个年轻人开玩笑说“老师傅，不怕这手艺被人偷学了去？”，老师傅腾起笑意，“这手上功夫你要能学去尽管学去好了。”满脸的自信似乎在敲打着小吴，小吴的神情像是说他从小观摩，也没学到八分。
天气缘故，蚊子肆虐咬着短裤裙的姜末，原先姜末伴在老师傅左右，怕惊扰了对方炒茶，避退身后。往包里翻找驱蚊水的时候才留意到后边乌泱泱的队伍。寻了个无人且无茶的角落，喷了几喷，摒退蚊子。
谌东阔也在队伍中间，见她出来，也跟着出来。
“你不跟着老师傅听讲解吗？”姜末疑惑，毕竟听小吴说这种机会不是常有，平常都是窝着制茶，也就是今天听老板招待才偶尔讲上那么一回。
见他胳膊上也是一排的蚊子包，想了想，就把驱蚊液递了过去，“喷上吧，这蚊子看着毒。”
谌东阔听话照做，一顿喷。“你跟那房东出来工作？”他小心问。
“显而易见。”姜末摊摊手，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问的。
他舒心起来，“我也是，我来这谈合作。这间茶厂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他这土质有种微量元素特高，所以做出来的茶细品有种不一样的风味。我呢，打算把这其中的一种茶叶拿到独家代理，用作新品上。”
“这就是你当初跟我说的计划？”姜末迟疑了一下，“你这有几分把握？”不是姜末想泼冷水，而是听谌东阔说总有一种不着调的谱。
谌东阔一听，大腿被拍的吱呀作响，“要是不成我就留这不走了，但只要他们喝了我做得这个茶，肯定夸。”
姜末忽然就笑了，眼前的人颇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作为朋友我点你几句，话说太满容易打脸。”
“作为更近一步的朋友，你觉得我这成功概率有几分？”
闭着眼沉思了一会，“不好说，但祝你成功吧。”
孟译亭早在今天一天就从小吴和师傅的嘴中得到了大部分信息。
下佛茶厂建在一偏僻小院，周围四五个山头围着。底下一百多个员工，大多招揽村里的尚可劳动的中年人。茶厂前两年放权给了小儿子，结果理念不同，对于卖不卖茶厂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争议。
茶厂姓谢，谢飞是老板，谢三是谢飞的小儿子，谢三不知怎么认识了他们沈老板，才让他们过来看看。
直到晚上两人才跟谢三在饭桌上见了面。
谢三作为主人给他们倒茶，“这是我们茶厂特有的铁观音，今天爽约，我自罚三杯！”
对方声音也如这甘甜清冽的茶叶一般，一句扫走今日的猜测，想来应该是个体面的人吧。
孟译亭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自觉揽过控场的任务，“无妨，谢老板也是事出有因。”
“我简单介绍一下，我爸前年接手让我打理这间茶厂，近些年效益下降，所以我打算关掉或者卖掉，但你们知道老人家肯定会反对的，所以找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孟译亭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谢老板这是找到买主了吗？”
“就是跟贵司老板打桌球的一个赌约。”谢三说。
姜末差点一个噗嗤笑出声来，还好忍住了。
原来，这是她上司沈大老板明里暗里桌球打输了，捡的一个烫手山芋，难怪上次打电话问她的年假的时候，脾气这么大，原来把气都撒她身上了。借这次过来拿他俩挡刀子呢。
孟译亭刚来不一定知道真相，但姜末跟了这么久她铁定知道。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关键词，于是举起手中的茶杯认真品了一口，对着谢三谦和地说：“谢老板，这茶炒得真挺不错的，关了确实可惜。”
谢三正眼瞧着此时说话的人。
“不知道谢先生能不能让我分析一下您公司的一些数据。虽然这样可能有点冒昧，但是你知道的，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这么多年的数据分析师总能看出一些问题。”
谢三有点迟疑。
姜末继续说：“我知道我不能百分百让您信任，这也是正常现象，万一有些数据落到居心叵测的手里，那将万劫不复。所以谢老板有些数据如果不信任可以隐去。我只看我能看的，能看出多少也算我的本事。”
姜末看了眼孟译亭，又看了眼对面的老板似乎仍在犹豫。
好吧，在说服人这一块，看来她还欠缺点火候。
孟译亭不知道姜末此举是为何，但凭接触下来这么些天，她不是一个莽撞之人。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摸了摸下巴，开口道：“茶厂一两百万虽然比不上一两千万，但也算是发家生意，岂能轻易抛弃。要不就当这次我们弄砸了，我们也就跟老板道个歉的事，这茶厂您还是继续经营。”起身便要走。
她要数据看，孟译亭却直接把人路给堵死。业务都这么谈生意的吗？好歹看看万一这是能挣钱的生意呢？岂不损失一笔？
谢三有点慌张，立马开口：“可以给你们看数据，反正值钱的是师傅的手艺，偷不走。”
觥筹交错中，谢三找小吴去要销售数据，并交代送他们回去。
临回去前，去饭店卫生间擦除了一下滴在衣服上的油渍。
掀开帘子，却看到走廊上有人推搡。
好像是那个跟谌东阔同来的那位兄弟，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大家都是兄弟，你就通融一下让我们见一下老板吧，我保证我们有很重要的事。”
“再重要的事也没有老板回家重要，兄弟你回去，也别让我为难。”
“兄弟求你了。”
“你求我也没用，老板不跟陌生人打招呼的，上次没看住，让一女人撞上来，直接就讹钱了。”
听到对话，姜末也没想到茶厂太子爷身边带两名保镖，怕是这段时间财富外露被人盯上了吧。
不过谌东阔的朋友找他会有什么事呢？还被人拦在外边。
“姜末！”姜末听到外边有人喊，这才匆匆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孟译亭问她饭桌上为啥那样说。
姜末解释，“我们沈大老板，压根就不想接手这间茶厂，派我们来挡枪来的。不，主要是派我来挡枪，想着让我看看能不能用数据来搪塞这桩生意。至于让你来，应该有别的理由，但我暂时还没想到。”
孟译亭突然哈哈笑起来，“我怕是猜到了。这是点我要合作呢。”
“什么意思？”
“晚点你就会知道了。”
姜末觉得孟译亭说得话现在越来越难懂了，撇撇嘴，“照你这架势，我觉得我肯定说不过你。”
孟译亭摆摆手，“我会让着你的。”
姜末想象了下以后她在数据会议上狂批他部门的话，一阵汗毛竖起，“但愿吧。”
“不过，如果谢三不让你看数据，你怎么办？”
“唔，”姜末动了动肩上的背包，“没想过，反正目的知道了，后面也就容易多了。”
也不知道谌东阔是如何打听到她住址的，他正倚着门等她。
“你亲近的朋友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