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整整二十杖,换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也难捱,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毫无功夫底子的女人。

    罪名是照看不周,周宁儿刚刚抱起婴孩打算喂奶,怀中的婴儿甚至已经慢慢止啼,可那来探望孩子的王爷只凭借着在门外听到的哭声,便给周宁儿定了罪。

    出现在周宁儿面前时,李乾满脸愤怒,煞气十足,好像是周宁儿干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开口便是二十个板子,甚至没有给女人求饶的机会。

    看着血肉模糊那处,沈念开始怀疑,她把周宁儿带到这北境之地,究竟是好是坏呢?

    “姚娘娘让我给你送来的,她问了人知道你是因为另一个婴儿才被王爷责罚,和她的孩子阿宝无关。”沈念放下药瓶。

    “需要我改日亲自跪谢一番吗?”周宁喘着气问道。

    “不必,找个机会让她明白你无心和她交好便可。”沈念回她,默了一瞬后,又开口问道“你后悔和我同盟了吗?”无法棍下救人,也只能是冷眼旁观。

    “你若是真想法子掺和,到时候必被殃及,那我才会后悔和一个沉不住气,意气用事的人结成同盟呢?”周宁艰难扯起嘴角,回道。

    “所以这件事里,你有没有什么疑惑之处?”沈念心领神会,也没有在这事上过多纠缠,问道。

    周宁儿不解,沈念将这几日的发现告诉了她,包括那夜入李乾寝室的“侍女”,那突厥女人的哭泣,还有那侍女的真实身份。

    再加上今天这一遭,王爷李乾显而易见地是在愤怒,可真的是因为那还不能说话的婴孩而生气吗?他手握大权,偏偏要对一个乳娘下狠手?

    床榻上趴着的女人抬头和地上之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没有开口说话,可那两双眼睛中,却尽是豁然开朗。

    等到夜晚,这王府中一处不甚起眼的角落中,那屋顶罕见的出现了一个遮挡的严实的贼人,她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视物,整个人都和夜空融为一体。

    她掀开砖瓦,只看到那闺室中,一名少女正趴在一个素雅打扮的妇人膝头哭泣。

    “如果我是楚娘娘的孩子就好了呜呜!”

    “郡主,这话可不兴说,你这般尊贵的身份,妾身哪配当您的娘。”

    “娘娘,不要叫我郡主,谁爱当谁当。”

    “唉。”

    那叹息声微弱,是在可怜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郡主,黑衣人心中感叹,真的是只有这些天潢贵胃才整日里为这些琐事烦恼,想那街上每日里赶生活的老百姓,为那一两碎银折腰,哪里能顾忌上感情二字。

    更何况人心隔肚皮,今朝变了,明日又背叛了,感情这二字,谁又能分辨清楚呢?

    爹娘不爱,爹娘给钱就好了啊!还想着把王妃亲娘换成侧妃亲娘,谁知道这侧妃接近郡主是为了什么!黑衣人心中嘲讽。

    “娘娘你还是快走吧,要不然让人知道你在这里待这么久,远远超过一炷香的功夫,父王知道了肯定又要骂了!”小郡主慢慢止住了哭泣,依依不舍地将那善良柔弱如菟丝花一般的侧妃娘娘送了出去,又看了看院子外面,确认没人看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屋顶之上的人看着独处时再次陷入哀伤的郡主,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想起下午打探出的消息,原来初入北陈城时遇到的她所谓仗势欺人,殴打一个老人的情形竟然只是表面现象,实则是那老妪空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摸样,作恶多端,专行那些哄骗良家堕入风尘的毒事。

    思绪再次回来,沈念又仔细看了看屋内情形,那小郡主已然没了悲伤情绪,她站在屋中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眯了眼仔细看,沈念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屋子里有个东西被她忽略了!

    是镜子!

    是那被摔到地上的碎片,灯线灰暗,她竟然现在才注意到,那小郡主呢?她刚才有走到那碎片处吗?

    沈念看小郡主蹲了下来,撬开了一处地板,这让本想着尽快离去的沈念起了好奇心,小郡主偷偷藏了什么东西?她眯着眼仔细看,却也只能看到小郡主的背影。

    她又起了身,这下应该能看清了吧,沈念的头又向下低了一点,可那郡主的姿势却有些奇怪。

    不是正常拿着东西应该有的姿势,沈念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就在她抬头准备起身的那一刻,那瓦片之下的姑娘火速转身,拿着弓弩对准了她。

    来不及反应,那箭簇直朝着沈念的脸射来,那时间太短,除了惊吓,甚至来不及做出其他感想。

    刺耳的声音响起,是那箭簇射歪了,没有穿过那瓦片间露出的缝隙伤到沈念,在那郡主想要射出第二根箭的时候,沈念迅速盖住了那缝隙,从屋顶之上消失。

    李瑾毓哀叹一声,可恨,怎么就射偏了呢,都怪自己技术不精,平日里投壶一投一个准,怎么现在这么没用?她锤了锤自己的手臂,怎么用到弓箭上,就这么没用?

    另一个念头爬了上来,那贼人走了吗?

    顿时李瑾毓的心中爬上了恐慌,能潜入王府的贼人,武功得有多高啊?自己看到了那贼人,她会杀人灭口吗?

    李瑾毓转身就要往外跑去,她要喊来院子外面的护卫,又或者,那些护卫都已经被那贼人杀了?

    自己刚才为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打草惊蛇却又没一击毙命,简直是蠢得让她自己都心烦!

    多种情绪一时间一齐涌上心头,李瑾毓慌里慌张,脚下一绊,竟直接在门前摔了个跟头。

    来不及喊疼,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上了自己的后颈,那人没有气息,却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李瑾毓回头看着这黑衣之人,牙齿都在打颤。

    沈念被这问题问住了,她是一个贼人,便不能没有她的目的,脑弯子转了一转,手中的匕首又靠近了一分,紧紧贴着李瑾毓的脖颈。

    “说,王府的宝物都藏在哪里?”恶狠狠的语气,显而易见的贪心。

    “你杀了我吧!”李瑾毓想着若是爹爹知道自己给贼人指了路,丢了财物,只怕是会更加厌恶她,甚至会想着直接让自己去死也不一定,她这个可能是野种的女儿,大概一直是王府的一根刺吧!既然如此,还不如死在这贼人手里,倒是落了个干净。

    “我不杀年纪比我小的!”沈念被李瑾毓的话镇住了,看起来,这郡主一副死心的模样,不像是在假装傲气。

    “怎么?自己找不到库房要来逼问一个比你小的?这么没用?”竟然连贼人也不不如她所愿,李瑾毓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沈念气郁,给出的台阶她不下,这小郡主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换成旁的人,早就求饶,用钱财来换小命了。

    看着少女一副等不及的要往刀刃上撞上来赴死模样,沈念急忙说,“我改日再来。”指尖一晃,那无影的针随即飞了过去。

    药量不多不少,正好能将人药晕,睡个好觉。

    将小郡主抱到床上,盖上了被子,沈念这才将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心中直感叹,这个小姑娘年纪比自己小,却次次让她吃瘪。

    等到那天色大亮,小郡主起床后精神气大好,身体舒适,再次掀开那藏着弓弩的地砖,看着那好好存放着的箭簇,一根不少,那屋顶上也一派完好的样子,李瑾毓心中犯了嘀咕,直怀疑昨夜里的那人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她看向窗外,那北陈王府中,这关了自己禁闭的院子之外,应该一如寻常。

    在那遥远的中原,一辆马车赶路了数日之后,终于行至了京城郊外。

    童焱看着那道观的后门渐近,父亲却毫无反应,开口道,“父亲,您要先入宫面圣,不如我进去这里见见阿娘,而后再和父亲于府上会和?”

    “你同我一起入城,在府上等着!”却只看到父亲脸色深沉,一幅不想再与他多说的模样,童焱只好闭嘴,心想爹娘以前到底是发生了怎样大的争吵?只是苦了他这个中间人,做什么都不对!

    这边儿子心中委屈,却不知道他那老父心中却想的是待他先面圣尽了礼节之后,

    他定要第一个去见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也不能抢先。

    待到日头高挂,晌午时分已过,童焱终于等来了从宫里出来的父亲,虽然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可他这个儿子自然能感受到那些许的不同,似乎是有些紧张?想必是陛下和他说了些什么沉重的话题吧?

    又要扛起朝中重担,那么多的事都在等着,那么多的期望,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悠闲,父亲这般沉重也实属正常。

    “爹,你是在想突厥?陛下和你谈了突厥?”看着父亲时不时地往城北方向望去,童焱揣测。

    “哈哈傻儿子,我是在想,今天什么时辰去把你娘从城北的道观中接回家来。”马车中仅有父子二人,童安难得卸下了那严肃表情,爽朗大笑。

    “啊?”童焱面上一愣,爹一把年纪了,还真会开玩笑!

    可直到马车进入那观中,童焱这才意识到父亲不是在开玩笑,看着父亲有些踉跄的脚步,他的心中也砰砰直跳,莫非今后他们要一家三口彻底团圆了?

    两人见面和和气气,却又渗着诡异,勉强和阿娘抱了一下,爹爹就让他赶紧出去,他有话要单独和阿娘说。

    “作出辞官的决定后,你我二人争吵了一番,你不愿意和我一同离去,却偏要独自来这道观中过着清贫的生活。”

    “你还记得我们为何争吵吗?”

    身后交谈声隐隐传来,正要说到紧要处,这观里的小尼便催促了童焱一声,让他快些走,唉,真是遗憾啊!他是真的想知道父亲母亲的心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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