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刻

    远离战争的洛城,百姓们仍是没有开战实感,毕竟战争之地离他们太远,十多年前的记忆又早已变得模糊。

    城内的一处宅邸之内,却仍是人心惶惶,时刻绷紧着精神,以免被主人抓到了什么错处。

    书房之内,有人处理完一堆北境发过来的消息后,看着仍是没有退下去的心腹下属,卷宗扔书案上,发出“砰”地清脆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鼠子无声地咽了一口水,头皮发麻,可想到那有些可怜的身影,仍是张口说道,“妤夫人这些日子亲自下厨做饭,每日请见大人却都被挡了回去,大半夜地仍跪在外面请求大人的原谅,属下看了也有几分感动。”

    男人声音冰冷,“哼!感动什么?本阁今日的境况,都是因为她蠢!如今留她一口饭吃,是本阁大度。”

    “本阁只后悔没有尽早解决她这个麻烦,若是把她的人头和孩子一起拿到宁儿面前,说不定宁儿那日里就消气了,你如今倒是提醒了本阁,这个女人全无用处,只会坏事,是个祸害,不能再留了。”

    “大人,您是说要杀了妤夫人?”鼠子不可置信,曾经千娇万宠的女人,如今满是厌恶,甚至起了杀心!

    武克申却是沉默了一瞬,说道,“容本阁再想想,过几日再做决定。”

    他却是不知,话中的女人此刻正躲在书房的柜子里,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声音,任凭眼泪无声,却是汹涌流淌。

    她以为,见面就好了,申哥虽然生气,可见到面后便会想起往日的温情,所以她一大早便躲在这里。

    她穿了最好看的衣服,梳了他最喜欢的妆容,等着他再次将自己拥入怀中,可蜷缩在这黑暗的柜子里,她却是等来了他毫无感情地说要杀掉她。

    哀莫大于心死,沈之琼满是讽刺的话浮上心尖,她终于承认,姐姐是对的,姐姐不是在骗她。

    可如今,她的身后,没有姐姐!

    以前的沈之瑜是是沈之琼的在意的人,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现在的沈之瑜不顾为爹娘复仇也要离开洛城去突厥救回来安虞郡主,更是给她设下陷阱,冒着性命之忧也要去救周宁儿。

    偏只剩下她沈之瑜,唯独姐姐看向自己的的目光中,只剩下了恨意。

    沈之瑜满心的悔意,她后悔万分,可却清醒的太晚。

    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如今的痛苦与折磨都在向她证明着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而背叛姐姐,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想到姐姐曾对自己放出的狠话,沈之瑜心中一酸,姐姐若是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知道了她为之做出背叛行为的爱情从来都是她沈之瑜的一厢情愿,会不会大笑嘲讽?

    木门开关的声音响起,是申哥离开了书房,这个声音亦是惊醒了沈之瑜。

    不!她不能被姐姐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她沈之瑜当初的选择没有做错,将来也不会错,她失去所有,也不能失去申哥。

    可是如今申哥不愿意再呵护她,甚至考虑要杀了她。

    又能有什么办法能让申哥回心转意呢?若是申哥不愿意,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逼迫申哥和她重归于好呢?

    沈之瑜脑中浮现出令自己都吓了一条的想法。

    可是她没有阻止这个想法扩大。

    细细想来,这难道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吗?用了这个办法,申哥便再也离不开她了!

    而在那遥远的北境,孙非坚守在城墙之上,熬过寂静黑夜,等来初升的太阳,不敢有丝毫松懈,可却是眼睁睁地看着那突厥人竟然慢慢往北退了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清楚地看到突厥军队一点点地离去,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外,才敢相信他们当真是撤军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陷阱?是战术?

    他找来大帅商议,甚至怀疑是大帅于深夜中和突厥领将会面后用三寸不烂之舌劝退了几十万的突厥将士,可阁老却只是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半晌后,探子带回了消息。

    “据说是白狼神降临,让他们撤军,甚至还有人在说,白狼神受了汉人几位李姓皇帝的所托后,命令自己的子民退军。

    “如此荒谬?怎么可能!”孙非不信,童安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被说服的样子。

    “大帅,这一定是什么陷阱,可以编造出什么李氏皇帝,分明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我们切不可中计。”孙非斩钉截铁,却不防下一刻,有人急匆匆地通报道,

    “走水了,走水了,烧起来了!”

    “孙将军的屋子烧起来了!”

    童安大吃吃惊,孙非更是恼羞成怒,直言道,“这分明是阴谋诡计,一定有叛徒。”

    “可烧我屋子有什么用?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再换间屋子睡不就行了吗?”

    孙非的一句玩笑话不由得让旁人都笑出了声,童安说道,“去瞧瞧”,几人一齐向起火之处走去,想着灭火后再查探一番。

    可灰烬之中,却是露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一个东西。

    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本不足为奇,可那石头上刻着几行字却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写的是“武氏已伏,尔等罪行尚且饶恕,速速回京恭迎我李氏子孙重夺神器,尔等若敢反抗,李氏英魂绝不放过”

    孙非嘴唇颤抖,不敢相信这几行字竟然和那突厥退兵的说法不谋而合,他不信鬼神,此刻却又不敢不信,眼看着将士们开始骚动起来,他希望见多识广的阁老能站出来稳定大局,让可他转头望去,竟然看到可童安第一个对着石头跪了下去。

    身后众将士见状后接连跟随着大帅朝着一块石头磕头,口中玄言不断,皆是在恳求先帝,太宗等人绕命。

    孙非将信将疑,仍是站立在人群之中,面对这如此诡异的场景,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提出质疑,“陛下远在京城,怎么可能会出问题,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兄弟们可就没有好下场了!”

    他对武帝忠心耿耿,自是不愿相信这个对天子不敬的石头,手下的将士们听了此话,身形亦是凝滞,李氏皇帝的英灵固然可畏,可若是石头为假,当今天子又知晓他们对着这个石头磕头认罪的情况后,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吗?众做周知,天子对待臣子和将士们宽容大方,可只要出现一丝丝的不臣之心,便会酷刑上身。

    看着一脸激动,正气凛然的孙大将军,跪下的人群中已经有几个身影犹犹豫豫地佝偻着身子,站了起来。

    孙非看向仍是没有起身的童安,将士们追随着一齐看去,此刻满院子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这个定海神针一般的大帅身上。

    沉默无声,众人就连呼吸声都在这一将一帅的对峙下都刻意减弱了,孙非看着童安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中终是迸发了怒气,他刚想抽出剑来,却只听院外忽然传来喊声,“报,报,洛城急报!洛城八百里急报。”

    背后插着旗帜的军士头发凌乱,风尘仆仆,进院后竟直接扑到了地上,来不及起身,他慌忙对着众人解释道,声音中满是颤抖,“大帅,大将军,北陈军凭空出现在洛城,送出这封急报时距离洛城仅有二十里,现在只怕早已攻破皇宫,陛下成为了北陈军的阶下囚啊!”

    “你说什么?”孙非不敢相信,他走上前提起传令兵的衣领 ,盼望着传令兵实在说假话,他不相信自己前一个晚上写下请求增兵的急报,现在等来的确是洛城被围困的消息。

    更何况,北陈军,难道不是已经在和突厥的对战中几乎全军覆灭了吗?

    可传令军只是再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

    “是北陈军的亡魂,在太宗皇帝的带领下包围了洛城,推翻了武氏的统治。”将士们开始窃窃私语,连原先那几个原本已经站起来的军士此刻又跪了下去,对着石头匍匐得更加虔诚和卑微。

    在孙非因这个消息而楞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世,童安已经命旁人将这灰烬中的石头请了出来,摆放在案桌上。

    “我看就是因为大将军对武氏最为忠心,才会少了他下榻的屋子,若不是将军和士兵们一起守夜,只怕现在已经一起变成灰烬了。”

    “唉,你小点声。”

    旁人的谈论声传入耳中,惊醒了孙非,可他仍是不想放弃,对着童安商议道,“既然突厥人已经退军了,而洛城出了意外,我应该带着皇衍军尽即刻南下救驾!”孙非焦心不已,陛下,她的陛下,英明神武的陛下,当真被人打败了吗?

    童安此刻终于不再沉默,又拜了一拜那诡异的石头后,朝着身后的将士们喊话,“谁愿意随孙大将军南下去和北陈军打仗?”

    孙非看过去!可却是看到了一双双回避的眼睛,他手下的将士们,此刻竟然不愿再追随他去营救陛下。

    “将军,不是兄弟们不愿意,若是突厥人兄弟们自是不敢第一个冲,可那北陈军谁知道是人是鬼啊?说不定在太宗的指挥下,皆是刀枪不入的魂魄呢!”

    “是啊是啊,不然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南面了呢?”

    “他们的目的只是那一个人而已,太宗已经说了,饶恕我们的罪过,若是我们反抗不会饶过我们。”

    “人哪里能和没有肉身的英灵对抗呢!”

    “大将军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孙非看着眼前这群幽王反叛是对武帝忠心耿耿的人,如今在这种种诡异事件层出不穷的情况下不再追随天子,而他自己,亦是在手下们此起彼伏的相劝之语中动摇了起来。

    那是对他恩情甚重的陛下,难道他孙非当真就要置身事外吗?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